“新月——”他的眸子裏掠過一抹複雜:“你想好了嗎?”


    “新月,棲月閣整修已畢,如果你願意,明天就是好日子……”他的話語裏有著濃濃的柔情,仿若一個巨大的陷阱,看得我隻想不顧一切地跳下去。可是——


    “我想好了,我們還是等等吧——”我硬著頭皮重重地點了一下頭,答應巴魯王子的話我終須兌現。


    他的眼睛裏慢慢地漫過了一絲遲疑:“他們告訴我,突厥的王子呆了好久剛剛離開,新月,難道你真的答應了他什麽?”


    一抹警惕若草叢裏瞬息而過的疾風一般掠過,他的眸子一眨不眨瞪著我,等待著我的回答。


    一抹慌亂,眼眸不自然地低垂下去:我該怎麽說,我該怎麽說?


    “新月,我在等你回答——”他的語氣已然不複剛才的溫暖。


    而那眸子裏掩飾不住的失望看得我一時間心如冰窖。


    李世民,你到底還是不信任我!


    “難怪巴魯王子走的時候一副誌得意滿的神色——”他的語氣裏不由得染上了一絲嘲弄。


    “你監視我?”“監視”二字吐出口,真想狠狠地打自己一個耳光。可惜,事已至此、騎虎難下,索性心一橫,一副興師問罪的神色盯著他。


    “哼,隻有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才會擔心別人的監視!”他的語氣涼颼颼的,滿滿的嘲弄和冷笑。


    “我,宇文新月,有自由有尊嚴,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就算我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就算我真的答應了巴魯王子嫁給他,也跟你秦王府沒有半點關係!!”語氣裏,滿是報複的火藥味和快感。


    “哈哈哈,果然!是姑娘你看不上我這小小的秦王府了!”他的唇角噙著一絲冷笑,眸子裏慢慢化為一片冰冷的幽寂:“起初聽說我還不信,原來,竟是真的!”


    “對,我就是這樣的虛榮的女子,我就是喜歡巴魯王子,他風趣幽默,他帥氣英武,他有膽有識,最關鍵的,他天不怕地不怕,而且對我有情有義。我這樣說,秦王殿下是不是該恭喜我了!”噙著一抹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看向他,將一句句一字字化為劍鋒,狠狠地拋向他砸向他。


    他的眸子裏冷到極致,仿若突然之間墮入了萬丈冰天雪地之中。


    “新月,你何必這樣誇他?”他的唇角靜靜地漫過一抹嘲弄:“也許,從他出現開始,你的心已經慢慢地飛向了他,對吧?若是你喜歡他,你告訴我就是,何必兜了一大圈子,讓他十萬火急地向父皇逼婚!”


    “我沒有——”委屈的淚水奪眶而出,將這三個字靜靜地淹沒了。


    “新月,你知道嗎,今日軍中原本走不開,可我還是偷偷跑了出來,你知道我幹什麽去了嗎?我聽說父皇的好友歐陽世伯,也就是書法大家歐陽詢——想必他的名號你也聽過了吧?他新近見識了《蘭亭序》的真跡,反複描摹,到了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的地步。所以,我費盡口舌求他將摹本贈予了我——如今看來,竟是不用了!”語氣之中,早已濾盡了所有的溫度。


    說著,他從袖子裏拿出一卷絹帛,冷冷一甩,絹帛落進了火盆之中。


    嗤嗤啦啦,劈劈啪啪,一團騰空而起的火焰。


    火焰之中,那一個個端麗典雅風姿綽約的字跡若隱若現,仿佛是次第綻開的一朵朵絕豔的花瓣。末了,火焰小了下去,化為一片一片金色的透明的葉子,顫顫巍巍地,一不小心,飛出火盆,一片片冷了下去,原來不過是死了的灰燼。


    睜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那鬼魂一樣旋轉著的灰燼,心裏痛得說不出話來。


    誤會這樣之深,到底還是因為缺少信任吧?


    “新月,你知道嗎,此時此刻,我的心裏一點都不比你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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