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酒很久以前是不相信這些東西的,後來見的多了, 觀念才漸漸改變。而直到遇到白月狐, 他才算是正式和這些東西有了接觸。


    從尹尋和白月狐那裏知道了法子, 陸清酒自然是想去試試, 看能不能解開心中那個深藏的謎團。


    蜘蛛網是從山上弄來的,陸清酒找了根竹條,然後將竹條彎成圓形, 再把蜘蛛網黏上去,最後用木棍作為支撐物, 一個網便做好了, 雖然看起來很簡陋,但反正也不用真的去網住什麽實物。


    白月狐說的話,陸清酒記在了心裏, 因而第二天早晨他早早的起了床,把昨天從鎮上買來的雞給燉上了, 燉好之後又炒了幾個菜, 把午飯提前準備好。等待尹尋過來的時候,他隨便找了個借口說自己要出門一趟, 尹尋也沒有多問,和白月狐兩人坐在桌子邊上美滋滋的喝著雞湯。


    陸清酒則一個人出了村子, 去了村子附近的墓地。


    水府村的村子和墓地是挨著的, 村子小,婚喪嫁娶規模都不大。陸清酒對墓地也算挺熟悉了,以前沒有回來定居的時候之所以還要回水府村, 就是因為他姥姥的墓在這兒,需要每到忌日亦或者清明時分進行祭拜。


    今天的天氣很好,天空中萬裏無雲,碧藍的天際隱沒在環繞的群山中,蔥鬱的樹林遮住了小路,在狹窄的路上投射出斑駁的陰影。


    陸清酒背著包,順著小道走到了墓地。


    因為是墓地,所以附近也沒什麽人,樹木也格外的茂盛,狹窄的道路兩邊,是散亂分布著的墓碑,有的墓碑看起來很荒涼,有卻清理的很幹淨,前麵還放著貢食的瓜果亦或者燒掉的紙錢。


    陸清酒姥姥在的時候,就叮囑他一定要生個孩子,要是不生孩子,以後連個祭拜他的人都沒有。陸清酒對這種說法並不同意,他更傾向於人死如燈滅,就算有魂魄,那也不過是生前殘留的執念,並不存在意識或者說是理智。


    當然,死後的世界到底如何,生者永遠也不會知道答案。


    陸清酒的腳步在一方墓碑前停住了,墓碑上寫著一個女人的名字:芳如慧,正是他姥姥的大名。


    此時太陽當空,正是中午十二點,燦爛的陽光祛除了墓地裏冰涼的氣息,讓人並不感到恐懼。


    陸清酒從背包裏拿出他準備好的網,然後對著墳頭的位置來回網動。很快,他便感覺到了一絲奇怪的觸感,原本可以快速滑動的手卻好像有些凝滯,空氣裏好像多了點什麽看不見的東西。但蜘蛛網上卻看不出一絲端倪,它們仿佛網住的並不是實物,而是屬於另一個世界的物質……


    陸清酒手上的動作逐漸慢了下來,他感覺蜘蛛網重了許多,最後不得不停下了動作。


    就在陸清酒停下片刻後,原本好好的蜘蛛網卻突然破掉了,林中突然刮起了一陣大風,風裏夾雜的沙粒讓陸清酒眼睛刺痛,不由自主的流出了淚水,等到風停的時候,陸清酒的腦袋裏卻浮起一層濃鬱的倦意,他打了個哈欠,把網放回了背包裏,轉身順著小路朝著家中走去。


    到家後,他和白月狐尹尋隨便打了個招呼,便進自己的臥室睡覺去了。


    見到此景,尹尋和白月狐對視一眼,卻什麽都沒說。


    往家裏走時陸清酒已經困極了,好不容易到了家裏,一沾床他便倒頭就睡。接著,陸清酒便進入了一個奇妙的夢境。


    夢境裏依舊是居住的老宅,周圍本應全是熟悉的景象,可卻莫名的讓人覺得陌生。


    陸清酒思考片刻,才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麽會覺得陌生。因為一切都是反的,本來應該在左邊的床,卻變到了右邊,門鎖也換了一個方向。陸清酒很清醒的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他正打算往外走,卻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酒兒,酒兒……”老人的聲音沙啞且微弱,卻讓陸清酒瞬間打起了精神,他順著聲音一路往前,很快便在院子裏看到了喊出這個名字的人——他的姥姥,芳如慧。


    “酒兒啊。”姥姥站在院子裏叫著陸清酒的名字,卻並沒有扭頭看他。


    陸清酒見到此景兩眼一熱,情不自禁的喊出了一聲姥姥。


    但老人沒有理會陸清酒的叫聲,她抬起頭,看向了院子外麵的天空,從陸清酒的角度正好能看見她的眼睛,陸清酒清楚的看見,老人那雙眸子裏充滿恐懼和痛苦,這是一種他無法理解的表情,因為在陸清酒的記憶裏,他的姥姥幾乎從未在他麵前表露過負麵的情緒……


    此時院子裏的天空是黑色的,布滿了黑厚的烏雲,陰沉的模樣仿佛下一刻就要垮下來。陸清酒抬起腳步,正欲朝著院中的老人走去,卻感到天旋地轉,整個人瞬間從夢境中醒來了,而在醒來的前一刻,他卻好似聽到了一聲野獸震天響地的咆哮。


    “啊!”猛地從床上坐起,陸清酒滿頭大汗,喘了好幾口氣才緩過來。他緩過來後環顧四周,看見房間的擺設後才確定自己從夢裏醒來了。


    “清酒,清酒。”尹尋的聲音在臥室外麵響起,“你吃不吃晚飯啊?”


    “吃啊。”陸清酒回了句。


    “快出來吧!”尹尋說,“我!親手做了烤大餅!”


    陸清酒拉開門,看見尹尋在門外自豪的挺起了胸膛,說:“你快來嚐一嚐!”


    “你還會烤大餅啊。”陸清酒道,“我嚐嚐。”


    尹尋高興的去廚房拿餅了,陸清酒則去了飯廳,看見白月狐已經坐在桌子旁邊了。陸清酒打了個哈欠,他也有點餓了,他並不明白那個奇怪的夢境到底意味著什麽,如果說尹尋說的是真的,那麽豈不是代表那個畫麵是他姥姥最深刻的記憶,可是這麽一段平平無奇的畫麵,為什麽會是最深刻的記憶呢?還有最後那一聲野獸的咆哮,也是夢境的一部分嗎?


    還沒想出個結果,陸清酒的思考就被端著餐盤出來的尹尋打斷了,隻見他把一個餐盤放到了桌子上,餐盤裏麵,是黑乎乎看不出原材料的東西。


    陸清酒和白月狐兩人的目光落在盤子上,表情都有一瞬間的凝固。


    “你這是。”陸清酒說,“做的什麽?”


    “大餅啊。”尹尋說,“可香了,就要焦焦的菜香。”他眨著眼睛,一臉無辜,“清酒啊,這是我第一次做飯,好歹鼓勵一下吧?”


    陸清酒:“……”


    白月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都不看一眼尹尋,很是無情的離開了。


    陸清酒很想拉著他說大哥你別急著走啊,你走了我怎麽辦,難道我要一個人把這些黑色的東西全部吃下去?


    尹尋見白月狐很不給麵子的走了,一把抓住了陸清酒的手臂,幽幽道:“清酒,你不會和他一樣無情吧?”


    陸清酒吞了口口水,麵對尹尋怨婦般的目光,他隻能跺跺腳,咬咬牙,拿起一塊餅吃了口,他本來以為賣相如此難看的餅會很難吃,沒想到味道居然……還行,就是賣相實在是太招人嫌棄。


    “怎麽樣,怎麽樣?”尹尋要是狗狗那身後的尾巴肯定已經搖起來了。


    “味道不錯。”陸清酒道,“就是不太好看。”


    “是吧?!”尹尋得意道,“我就說了我是天才。”


    浪費食物是可恥的,於是兩人你一口我一口把餅給吃完了,吃完後陸清酒去洗了碗,然後進廚房重新給白月狐下了碗麵。


    麵條是白天燉的雞湯做的,味道放的有點重,但白月狐很喜歡,連湯帶麵全給吃了。


    “那餅其實味道挺好的。”陸清酒在白月狐吃麵的時候在他旁邊表示,“我和尹尋吃完了。”


    白月狐懶懶道:“長得醜,不想吃。”


    陸清酒:“你吃東西還要挑樣子啊?”


    白月狐理所當然的點點頭。


    陸清酒還想誇那餅兩句給自己的朋友平一下反,卻感覺自己的腹部發出一陣很是微妙的疼痛,不由得臉色一變,站起來朝著廁所去了。


    白月狐看著他的背影,表情似笑非笑。


    二十分鍾後。


    “我他媽的被你害慘了!!”蹲在廁所裏的陸清酒捏著手機辱罵某個罪魁禍首,“我都進來五六次了!”


    “我也是啊!”電話那頭的人和陸清酒一樣痛不欲生,“我比你還多一次呢!”


    “你說,你是不是恨我,故意給我下毒呢。”陸清酒絕望道。


    “下毒還你一口我一口啊?”尹尋悲戚的反駁,“我也吃了不少好吧……”


    陸清酒:“這要不你一口我一口我能吃那麽多嗎?”


    尹尋放棄了為自己辯駁,開始假哭。


    陸清酒憤怒的掛了電話。


    這天晚上,陸清酒就沒睡著,他上上下下折騰了大半夜,等到天都快亮了,才仿佛身體被榨幹了似的從廁所回到了自己的臥室,抖著手發了個微信朋友圈:好像身體被掏空。


    三秒後,尹尋這王八蛋給他點了個讚。


    這天晚上,陸清酒都沒有睡得太好。一是因為尹尋那要人命的黑餅子,二是因為他下午睡覺時做的那個夢。


    夢境很短,隻不過幾個畫麵,可陸清酒卻始終無法理解,這些畫麵為什麽會是姥姥最深刻的記憶,他躺在床上,看著潔白的天花板,耳邊是嘈雜的蟲鳴。村子裏入夜後,並非是絕對的寂靜。特別是最近天氣逐漸熱了起來,蟲子也越來越多,再加上房間的隔音效果一般,就算是躺在臥室裏,也能聽到蟲鳴。隻是這蟲鳴聲並不讓人討厭,反而讓陸清酒想起了小時候。


    他從小就跟著姥姥,後來父母在城裏打拚出來了,才把他接到城裏去。隻是這樣的日子並不長,家裏發生了重大事故,那時的陸清酒為了上學,也沒能回到村子裏,等到他有時間回來的時候,姥姥也因病離世。


    陸清酒翻了個身,腦子裏又將白天那個畫麵過了一遍,卻始終無法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看見這樣一幕。


    夜漸漸深了,陸清酒閉上了眼,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早晨,陽光大好,陸清酒身體不太舒服,便起來的晚了些,他走到院子裏,看見尹尋和白月狐兩人都坐在院子裏曬太陽,旁邊蹲著一地的小雞仔和兩隻胖乎乎的小黑豬,一時間氣氛倒是融洽的很。


    “你們幹嘛呢?”陸清酒問。


    “清酒,你醒了。”尹尋說,“昨天晚上睡的怎麽樣啊?”


    這不提還好,一提陸清酒就一肚子的氣,他沒好氣道:“你還好意思問我怎麽樣,我他媽差點沒死在廁所裏。”


    尹尋悻悻的笑了:“好巧,我也是。”


    陸清酒:“……”巧個屁,他挽起袖子,道,“我去做飯,想吃什麽早點說。”


    “咱們中午吃餃子吧。”尹尋昨天拉肚子拉了一晚上,早晨喝了點粥才算緩過來了,小聲道,“我特別想吃餃子。”


    “行吧。”陸清酒同意了。


    他姥姥在的時候,他最喜歡吃的也是他姥姥包的餃子,那餃子和外麵的不一樣,皮薄餡大,個個圓鼓鼓,一咬裏麵就是肉汁充盈的餡料,再加上他姥姥特製的蘸料,他一口氣能吃二三十個。


    陸清酒去地裏摘了幾顆白菜,又讓尹尋把肉餡給剁了,尹尋剁肉餡的時候道:“對了,你知不知道你家隔壁那小孩天天往豬圈跑啊?”


    “豬圈?”陸清酒洗白菜的動作一頓,“他睡裏麵了?”


    “不知道。”尹尋說,“反正我早晨喂豬的時候總是看見他。”尹尋家裏沒事兒,就經常跑過來幫陸清酒喂雞喂豬,如果說白月狐包了陸清酒家裏的兩畝田,那尹尋就是包了院子裏的事兒。


    陸清酒歎氣:“他太喜歡那兩頭豬崽子了,我之前也見過他跑到豬圈裏去睡覺。”


    尹尋說:“這樣不好吧?關係太好了,吃起來也不好意思下手啊。”他一刀下去,把五花肉分成了兩半。


    陸清酒道:“你還真下得去口啊?那兩隻那麽聰明,等養大點把他們放了算了。”


    尹尋歎氣:“要是當年我爸像你這樣通情達理就好了。”他動作很利索,咚咚咚便把肉剁成了肉餡。


    陸清酒對此嗤之以鼻:“你爸要是像我這樣你就沒紅燒肉吃了。”


    尹尋咂咂嘴。


    餡料弄好,又揉了麵,陸清酒和尹尋包了一大盤子餃子。隻是兩人的技術差別有點大,尹尋包的餃子歪七倒八,陸清酒包的則圓潤飽滿,像一個個可愛的元寶。


    好在尹尋有自知之明,沒有包太多,浪費餡料和餃子皮。


    兩人包完之後也差不多十二點了,陸清酒把餃子煮了,然後又給隔壁端了兩碗過去。


    李叔客氣了兩句便收下了,陸清酒則借此機會問了他關於李小魚的事。


    “不管他了。”李叔道,“考試能考上市裏的學校就上,不能上就算了。”


    陸清酒道:“可是初中不是不需要考嗎?”


    李叔道:“就算不用考試,鎮上的初中上了也沒什麽用的,而且離家又遠。”他說,“倒不如回家來幫著家裏做點農活。”


    陸清酒說:“這小孩子還太小了,能做什麽呢,不如讓他多上上學……”


    李叔聞言歎氣:“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是這上不出個名堂來就是在浪費時間,而且鎮裏的那個初中你又不是不知道,名聲差的很,離家裏還遠,本來乖的小孩兒去那兒都變得不乖了,總之我是不會同意他去那裏上課的。”他說完這話,就擺擺手,轉身走了,顯然不願再多談。


    陸清酒見狀也隻好歎了口氣。他也知道鎮上的教學質量不太好,而且學習風氣也差……但也不能就因為這個就不讓李小魚上學了吧,這小孩看起來挺乖的,又很聽話,就這麽耽誤了實在太可惜了。


    但這到底是別人家的事,陸清酒一個外人,也不好插手太多,他回了家裏,看見白月狐和尹尋已經坐在桌子前等著他了。


    煮的白白的餃子堆在碗裏誘惑著人的食欲,見到陸清酒回來,尹尋道:“開吃開吃!”他夾了一個,一口吞了一半,被裏麵溢出的汁水燙得嘶嘶直叫。白月狐在吃東西方麵的天賦無人能及,一口一個餃子,一點不怕燙,看的尹尋直吐舌頭。


    陸清酒夾著餃子沾了蘸料,嚐了口點點頭,道:“不錯。”鹹淡合適,味美多汁,白菜的鮮甜豬肉的肉香都包在筋道的餃子皮裏,一口咬下去,讓人很是滿足。


    尹尋一邊吃餃子,一邊含糊道:“你手機剛才響了,好像是朱淼淼打來的。”


    “哦。”陸清酒出去的時候沒帶手機,拿過來一看,果然看見了個未接電話,他撥過去,片刻後那頭便傳來了朱淼淼的聲音。


    “清酒,你在吃飯呢?”朱淼淼似乎聽到了咀嚼的聲音。


    陸清酒道:“對啊,什麽時候過來?”


    朱淼淼道:“明天傍晚就到。”


    “好,我到時候來接你。”陸清酒說。


    “不用,我直接打車過來吧。”朱淼淼道,“你再跑一趟太麻煩了。”


    “不麻煩,白月狐買了輛小貨車在家裏。”陸清酒道,“到時候開著去接你。”


    朱淼淼聞言也沒在這事兒上多做糾結,道:“行吧,那就麻煩你了。”


    陸清酒掛了電話。


    “對了。”白月狐在聽完陸清酒的電話後,忽的道,“最好不要在貨車上放鹽。”


    陸清酒聞言一愣:“鹽?”


    白月狐點點頭。


    陸清酒的好奇心向來不強,所以確定之後也就是嗯了聲,但尹尋就不一樣了,作為一個好奇寶寶,他支著腦袋疑惑道:“在貨車上放鹽會怎麽樣啊?”


    白月狐瞅了他一眼:“你可以試試。”


    尹尋被白月狐的眼神弄的莫名有點虛了,幹笑兩聲道:“我就隨便問問,肯定不會去試啦。”


    白月狐繼續吃餃子。


    陸清酒則裝作沒看見尹尋那無比好奇的眼神。


    有些事,不知道總比知道了的好,越好奇,反而越會深陷泥潭。就好像關於世界到底是什麽的命題一樣,陸清酒對此並不感興趣,亦或者說,他隱約在這個問題裏,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好奇心會殺死貓,也同樣會殺死人。


    陸清酒從來都認為自己隻是個普通人,即便是窺探到了世界不普通的一麵,他也沒有深究的興趣。


    吃完餃子,白月狐去把碗給洗了。


    陸清酒則去後院裏繼續弄他的葡萄藤,這葡萄架子要先架好,藤蔓才會順著架子往上爬,葡萄藤一般要長一年,第二年才能收獲。隻不過陸清酒家裏的菜都長得特別快,也不知道這葡萄會不會像地裏的蔬菜似的猛長,如果是這樣那可就太好了,陸清酒已經完全習慣了自己家裏的異常,甚至還有點期待夏天吃葡萄的時候。


    弄完葡萄,陸清酒本來打算再上山一趟,隻是出門的時候卻被白月狐叫住了。


    “那個法子隻能用一次。”白月狐坐在他的搖搖椅上,慵懶好看的像是一副畫,“第二次會招惹來不好的東西。”


    陸清酒的腳步頓住,他清楚白月狐肯定知道些人類不知道的東西,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白月狐道:“你想知道什麽?”


    陸清酒說:“我想知道……我親人生前遭遇的事。”


    白月狐睜開了眼,一般人的眼睛,其實不是純粹的黑,而是深棕色,但他的眼睛卻是純粹的黑,像是失去了光源的夜空,讓人莫名的畏懼,他道:“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陸清酒蹙眉:“我不知道——”


    “你知道。”白月狐道,“答案就藏在你所見之物裏。”他說完這話,起身,離開,留給了陸清酒一個意味不明的背影。


    答案就在他所見之物裏?陸清酒思忖片刻,還是將身後的背包取了下來,既然白月狐都這麽說了,那他最好也聽從他的意見,避免手裏的網真的帶來些什麽不好的東西。


    第二天早晨,陸清酒做完早飯後便掐好時間開車去了鎮上,朱淼淼的車大概九點多到鎮裏的火車站台,他正好可以接到。


    九點二十,車站外麵的陸清酒看見朱淼淼和一個高大的男人從車站裏走了出來,朱淼淼還是之前的模樣,正笑著衝他招手。那男人比朱淼淼高,腦袋上戴著個黑色的棒球帽,正是陸清酒曾有一麵之緣的張楚陽。張楚陽雖然和陸清酒合作過,但兩人的交集也就僅限於公司,不算是熟人。


    “清酒!”朱淼淼笑眯眯的帶著張楚陽走了過來。


    “吃早飯了嗎?”陸清酒問她。


    “吃了。”朱淼淼道,“我們走吧,張總,這邊。”


    張楚陽點點頭,和朱淼淼一起上了陸清酒的小貨車。這貨車正好能坐三個人,朱淼淼坐中間,張楚陽則靠著右邊的窗戶。


    小鎮雖然小,但也能在街道上看見來來去去的鎮民們,隻是一出小鎮開上山路,就沒了人的影子,仿佛隻剩下周圍茂密的叢林和荒涼的野地。


    “怎麽想著回到這兒來了?”張楚陽問了陸清酒一句。他比陸清酒大了快十歲,對這個長相清俊性格溫和的青年印象不錯,雖然沒有相處太久,但也能感覺到這是個少有的做事穩妥的年輕人。陸清酒如果繼續待在原來的公司,肯定還有很大升遷的空間,隻是後來卻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被公司辭退,就此離開。公司裏有小道消息說他是惹毛了最大的那個老板,隻是到底怎麽惹毛的,也沒人知道。


    當然,這是他們上層才知道的事,像朱淼淼這個層級的員工,都以為是陸清酒自己辭職了。顯然陸清酒也沒有把真相告訴朋友,估計是害怕他們擔心。


    “想找點新鮮的事做。”陸清酒看著前麵的路,道,“一輩子待在一個地方挺無趣的。”


    張楚陽聞言挑挑眉,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目光落到了陸清酒的駕駛位上,疑惑道:“你這車怎麽長得怪怪的?”


    陸清酒道:“怪?”


    張楚陽說:“……這款貨車倒是挺經典的,隻是我記得這是手動擋的車啊。”


    陸清酒想起了什麽,幹笑兩聲:“是嗎。”


    “是啊。”張楚陽說,“哎,不對啊,你這怎麽連個換檔的地方都沒有。”他仔細看了看之後眼神裏全是愕然,“那你怎麽控製跑多快啊?”


    陸清酒說:“我都是靠的油門……”這車其實根本不需要他換檔,也沒有限速,他隻要把手放在方向盤上做個樣子就行了,加速減速都是它自己來控製,他平時已經完全習慣了這樣的操作,尹尋那貨則根本不會開車,一時間倒是沒有發現小貨車的異樣。


    張楚陽倒是沒有往什麽奇怪的方向想,說:“你是不是買到假貨了?”


    陸清酒冷靜的表示:“不知道,能用就行了吧,這是我在我們這邊買的,很便宜,又好用……”


    張楚陽蹙著眉頭沒吭聲,像是在研究這貨車的內部構造。


    陸清酒隻能看著前麵的路,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


    張楚陽看了一會兒,似乎沒能看出什麽端倪,道:“我說你啊,買車還是別買太便宜的,這平時還好,萬一出了個什麽事兒那真的要人命,這車還有假貨嗎……奇了怪了,”他說完這話,伸手在玻璃上敲了兩下,語氣有些嫌棄,“我看還是早點換了吧。”


    陸清酒也就笑眯眯的聽著,張楚陽似乎還打算說什麽,卻突然一愣,隨即神色有些古怪起來。陸清酒本來以為他還會說點什麽,但之後張楚陽就沉默了下來,並且在車上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時不時的朝著座位上看。


    “怎麽了?”旁邊的朱淼淼疑惑的發問。


    “沒……”張楚陽蹙著眉頭,喉嚨動了動,“感覺椅子上有什麽東西。”


    “東西?”朱淼淼朝著張楚陽的位置上看了眼,“什麽東西?”


    張楚陽不說話了。


    陸清酒卻是注意到了什麽,張楚陽黑色的靠背上,似乎留下了兩條微妙的水漬,就像是什麽東西從那裏爬過了似的,陸清酒馬上想起了白月狐對他說過的話,再聯係著略微有些眼熟的水漬,他似乎明白了這個小貨車的真實身份……啊,想想它的原型,果然很容易被嫌棄啊。


    陸清酒想著這事兒,卻笑了起來。


    朱淼淼瞅著陸清酒,道:“清酒,你突然笑什麽?”


    “沒事啊。”陸清酒道,“我就是想笑。”


    朱淼淼一臉茫然。


    後半程張楚陽幾乎沒有怎麽和陸清酒說話了,全程都在和他的座椅搏鬥,一會兒說有東西鑽進他褲子腿了,一會兒說有東西在摸他,一會兒說座位漏水。開始朱淼淼還幫他看看,後麵她已經完全無視了這位曾經的合作夥伴,隻當做他是因為看不慣鄉下沒事找事來了。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張楚陽幾乎是踉蹌著下了小貨車,眼神裏還帶著不明顯的驚恐,也不知道到底是經曆了什麽。


    陸清酒讓朱淼淼先帶著他進院子,自己先去停車。等到停好車後,他拍了拍小貨車的腦袋,道:“以後不能這麽幹了啊,他可是客人。”


    小貨車一動也不動,仿佛陸清酒根本是在自言自語。


    陸清酒又拍了他一巴掌道:“不給反應我去和白月狐告狀了啊。”


    小貨車瞬間抖了一下,黑色的車燈朝著上麵抬起,一副委屈的不行的樣子,蔫蔫的按了兩聲喇叭。


    陸清酒奇跡般的明白了它想表達的想法,一時間哭笑不得,他道:“好了好了,咱們才不便宜,咱們貴著呢,都是騙他的……不會把你換了的,別委屈了。”


    小貨車叭叭兩聲,這才高興了。


    解決完了這事兒,陸清酒又抬頭看看天,覺得今天估計要下雨,於是道:“馬上要下雨了,趁著下雨你待會兒把自己洗一洗,咱們又是最漂亮的小貨車了。”


    小貨車的車燈高興的閃了閃。


    陸清酒回去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像是在哄孩子似的,不由得搖搖頭。


    朱淼淼和張楚陽已經坐在了客房的椅子上休息,陸清酒進去後先把兩人的房間安排了,然後打算去做個晚飯。


    麵對兩個陌生的客人,白月狐則是依舊靜靜的坐在搖搖椅上,連個眼神都吝嗇。陸清酒早就發現了,隻要是和吃沒關係的,白月狐通常都沒什麽興趣,按照他的說法就是太麻煩。


    張楚陽的目光倒是頻頻往白月狐的方向看去,顯然是對這個長相俊美氣質高冷的陌生人有些感興趣。


    不過朱淼淼知道白月狐身份不一般,輕輕的拉了拉張楚陽的衣角,小聲道:“張哥,你別盯著他看了,他就是要給你生發的那個大仙,你別把他看毛了。”


    張楚陽道:“他?”


    朱淼淼點點頭。


    張楚陽道:“行吧。”顯然,他還是不太相信,要不是朱淼淼這一頭烏黑亮麗的頭發就是最好的證據,他也不會跟著她到這窮鄉僻壤來。科學救不了他的頭發了,於是隻能死馬當做活馬醫,開始對偏方報以希望,畢竟他才三十多歲,就禿的快見不了人了。


    張楚陽和朱淼淼正在說話,卻見一直躺著的白月狐突然站了起來,朝著屋子裏走了過去。朱淼淼還在想他為什麽突然站起來走了,就發現白月狐前腳剛進門,後腳一滴豆大的雨滴就砸在了她的臉頰上。


    居然下雨了!


    張楚陽和朱淼淼也進了屋子,不一會兒雨幕便籠罩了整個水府村,伴隨著轟隆隆的雷聲,夏天正式到來。


    在廚房裏低著頭炒菜的陸清酒卻聽見門外傳來了尹尋淒慘的叫聲,這叫聲他倒是有點熟悉,之前他曾經在某個早晨聽過。


    “陸清酒,陸清酒!!”淋著雨的尹尋從門外衝進了廚房,抓著陸清酒的肩膀就開始瘋狂的搖晃,“我他媽見鬼了!!!”


    陸清酒被搖的意識模糊,道:“你怎麽了?!”


    尹尋道:“我他媽看見你家貨車站在雨裏扭屁股!!!”


    陸清酒:“……”


    尹尋道:“還他媽是兩個輪子支撐在地上!!!”


    陸清酒一巴掌拍到尹尋腦袋上,道:“你冷靜一點,你是不是中午沒吃飽餓出幻覺了!”


    尹尋:“真的是幻覺嗎?”


    陸清酒點點頭。


    尹尋:“行吧。”他居然就這樣接受了。


    陸清酒一時間心情十分複雜,腦子裏過了一遍的借口全都沒了去處,他想著那小貨車是挺聽話的,真的有乖乖洗澡……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入v福利,前200個寶寶一人一個小紅包,啾咪~謝謝大家的支持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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