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辰目光迷離,混沌的腦海裏全是刻意埋藏起的片段。


    陽光活力的方旭,開朗大方的方旭,講義氣愛幫人的方旭,縱使遇到困難,也笑著麵對的方旭……那樣好的人,他不知不覺肖想了。


    每每看到方旭練功,肌肉伸展,汗水滑落,他會口幹舌燥;看到方旭對他笑,唇角揚起,他有會莫名衝動;可看到方旭清澈明透的眼睛,他卻止步了。


    這是他生命中第一個,沒有理由沒有目的,就是想幫他的人……


    他們第一次相遇時,就是這樣,他被一群人圍起來毆打,方旭過來幫忙。就是這樣,他傷倒在地,爬不起來,血色視野裏,方旭修長身影站在他麵前,跳躍,飛翔,打跑了所有人。


    方旭……


    他的方旭!


    他怎麽會再次允許別人傷害他,還是在他麵前!


    裴辰撐著牆站起來,衝了過去!


    方旭一看嚇夠嗆:“你個笨蛋別過來啊!”他馬上就要打贏了好嗎!站不穩的醉鬼別來壞事好不好!


    情勢非常驚險,方旭擔心裴辰受傷,拚著受傷,硬接了對手一拳,之後左腳抓地,腰身一旋,右腿疾速掃出,終於放倒了對手。裴辰正好趕到,很不高興沒表現機會,幹脆用腳去踹地上男人。


    手臂一陣劇痛,方旭疼的呲牙咧嘴,略等一會兒,他捏了捏手臂,骨頭應該沒事,可疼的這麽厲害,估計還是得養養了。


    調整了調整呼吸,他把裴辰拉開:“好了別踢了。”萬一被人認出來怎麽辦!


    兩個倒在地上的男人爬起來,恐懼的看著方旭兩眼,見人沒有再打他們的意思,扶著一瘸一拐的跑了。


    裴辰緊緊摟住方旭的腰,頭靠在他肩上,好像特別擔心。方旭拍拍他的胳膊,微笑:“乖啦,我沒事,你在這裏等我一下。”


    說完他推開裴辰,走到幾米遠的巷子暗角,笑眯眯和躲在垃圾筒後麵的人打招呼:“嗨。”


    這是個年輕男人,看起來十*歲,嫩嫩大學生的樣子。被抓到非常尷尬,他抱著手機,訕訕的笑。


    “都拍到什麽了?我看看。”方旭搶過對方手機,找出相冊裏剛剛拍的照片,全部是他與刺青男人打架的相片,但因為裴辰當時離的並不遠,幾乎每一張相片角落都有他,有兩張臉也照的很清楚。


    年輕男人臉紅紅的,眼神有些激動:“你是不是會武功?太帥了!打趴下兩個壯男啊!”


    看樣子,這人沒認出裴辰。


    方旭一張張把所有照片刪完,確認再沒有與裴辰有關的信息後,將手機還給小男生:“這麽晚了,好孩子不應該在外麵,回家吧。”


    “明明你年紀也不大……”男人接過手機,發現照片被刪完很失望,不過畢竟是偷拍,人家不喜歡,他也不好留。他歎口氣,耷拉下腦袋,一步一回頭的走了。


    還好耳朵好使,聽到拍照聲音了……方旭看著男生離開背影,長呼一口氣。


    所有危機解除,他轉回裴辰身邊,笑容十分得意:“我又救了你一次!”


    裴辰靜靜看著他,目光深邃又悠遠,似乎穿越千山萬水,又似乎壓抑了多少暴風雨。


    方旭覺得奇怪,舉手在裴辰眼前揮了揮:“你怎麽了?”


    裴辰沒有回答。他欺上來,緊緊抱住方旭腰身,尋到方旭的唇,狠狠吻了上去。


    這個吻一點也不溫柔,很粗魯,很霸道,好像壓抑多年終於得償,好像麵前的人讓他根本忍不住,他像個毛頭小夥子一樣,急切的與心上人唇舌相接,那麽那麽渴望。


    熱燙呼吸噴在臉上,微醺酒氣彌漫,這一瞬,方旭有些怔忡,裴辰這是……怎麽了?


    他手勁太大,唇舌動作太霸道,明明做著欺負人的事,痛苦的人卻像是他自己。他這麽急切的親吻著,卻沒有傳達出任何喜悅,滿足,他在悲傷,好像很酸楚,很難受……


    為什麽?方旭更愣,不喜歡就停下啊,為什麽要親?


    裴辰在顫抖,他喉頭抖動,聲音略帶嗚咽:“ken……”


    是誰?


    方旭終於回神,猛力把裴辰推開,這是又把他當別人了?不過這一次應該不是什麽小情兒,親的這麽渴望熱情,這個ken,大約是裴辰喜歡的人。不過親到了也不開心,這兩人肯定沒成事。


    裴辰喝醉了,做什麽自己都不知道,方旭並不與他計較,拍拍他的肩,權做安慰。盡管如此,他心中還是有些好奇,這個ken,是誰呢?英文名,有可能是外國人,也有可能是中國人,起了英文名。可是ken這個名字很常見,外國叫這個名字的一大把,中國也有不少起這個英文名的,比如他上輩子,就被劇組裏一個外國演員起了這個英文名,胡亂叫了幾年。


    實在難以考證。


    左右猜不出來,裴辰額頭又有些熱,眼看著有要暈的意思,他趕緊扶著人走出巷子,到路口打車。


    許是鬧夠了,接下來裴辰很安靜,上了車直接倒下,枕著他的腿睡著了。


    方旭歎息一聲,幫裴辰擦幹淨臉,一點點整理他的頭型,讓他盡量看起來整潔一點。裴辰是個可驕傲可要樣的人,醉成這樣估計自己也不想,醒來看到自己這麽狼狽肯定很不開心。


    這裏離辰光有些遠,沉夜寂靜,轎車在路上飛馳,一盞盞路燈經過,昏黃光線將人的臉照的明明暗暗。方旭看著手下的人,覺得時光真的很奇妙,你永遠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下一刻是什麽樣子。


    這一刻靜謐悠遠,仿佛遠離人世塵囂,一切都那麽安靜美好,如果這條路一直不停,永遠這麽走下去,倒也十分美好。可再一想,明天雖然有很多挑戰,很多困難,可能會苦累的讓自己承受不住,可期間也有樂趣不是?有很多很多想做的事,想享受的東西,總停在某一瞬多無聊?


    方旭曲指彈了彈裴辰額頭,心說見這人一麵,已經很滿足,本來就沒打算與他靠近,隻希望以後……他能安好吧。


    所有與故人見麵的好感,在結算車費的那一瞬間,蕩然無存。


    六十多塊啊!


    裴辰身上沒錢,全是用他的錢,他現在窮的吃土,這幾乎是他一半身家了!


    方旭嘴角抽搐著,麵無表情把裴辰拉出來,匆匆走到辰光大樓前,把他交給保安:“偶然遇到你們老板,喝醉了,身上沒帶手機,也不說住處,沒辦法,隻好送到這裏,請你們聯係上級,好好照顧他。”


    這一幢大樓都是裴辰的,值班保安也穿著辰光製服,還不隻一個,方旭很放心,把人交了就走,完全不管背後保安叫停的聲音。


    現在十一點多點,他快點跑,還能趕上末班地鐵!


    ……


    裴辰醒來時,頭一陣陣鈍痛。


    睜開眼睛,四周環境很熟悉,是他在辰光大樓總裁辦公室後的休息間。他記得他掃完墓,心情非常不好,開車到一個小酒吧時直接停下,進去喝酒,不小心喝多了……


    現在怎麽在這裏?誰送他回來的?


    腦仁一抽抽的疼,他想起了一些片段。


    他給了一個男人錢,那男人摸他下|身,扶他離開,好像還有接吻?


    裴辰眉鋒微厲,覺得很惡心,準備起床起漱。他很少喝醉,也從來沒有一次喝醉了和人上床,不知道那人髒不髒……


    正往浴室走,裴辰突然頓住。


    他真的……和別人接吻了嗎?


    他好像看到過方旭,站在他麵前,和人打架,與他們最初見麵的情形一模一樣。那個吻,他吻的好像是……方旭?他還記得那種感覺,渴望,迫切,酸楚……


    是幻覺?還是做夢?


    裴辰眉頭緊皺,再次努力回想,可記憶太曖昧,他能判斷出來的事實太少。他隻知道,當時的確有個人在他身邊,很年輕,拿了他的錢,至於這人長什麽樣子,暫時想不起來。他翻出自己錢包,打開發現除了卡什麽都沒有,現金用完,更加確定了這個猜想。


    裴辰輕嘖一聲,狠捏眉心,這就是他不願意喝醉的原因,後事處理起來太麻煩……


    洗完澡,收拾整齊出來的裴辰,又恢複了往日沉著穩重的模樣。


    他把關博關特助叫來,一一吩咐後事。


    “昨天晚上我在異度酒吧,地址是……我的車停在那裏,你去幫我開回來。”


    “看看酒吧內有沒有監控,有就處理掉,沒有就問一問情況,看有沒有人認出我,我在那裏做了什麽事,當時和我一起的是什麽人。”


    “查看是否有人拍了照片,有就買下來。”


    “這幾天密切關注狗仔小報,有任何相關照片,小道消息,全部仔細處理,並報與我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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