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這一次29軍在靜海外圍打了一個漂亮的大勝仗,南京方麵開出了相當慷慨的大手筆:佟麟閣作為最高指揮官,被封為陸軍二級上將銜,同時獎賞二等大綬寶鼎勳章一枚;除了他之外,張樾亭、張克俠、趙登禹等參謀軍官、一線指揮的封賞大同小異,不必細表。值得一提的是,所有參與作戰的指戰員,無論死活,原地晉升一級!


    當然,所有的這些隻是口惠,正式的勳章、綬帶、禮服、任職文件、晉升通知,都是要從南京派專人攜帶過來,眼下還談不到呢。


    除了對於指揮官及戰士的獎賞,這一次會麵的重中之重,就在於29軍的整編事宜。


    聽到這樣的話題,宋哲元心中一沉:他最怕的就是提及此事,到保定多日,徐永昌幾度請他研究,都給他砌詞拖延了;但表麵拖延,暗中卻一個勁的打聽。徐永昌當然知道他搞的這些小動作,心中不齒之餘,特別隱瞞消息,也是故意讓他著幾天急!眼下部隊安全撤退到此,也該到了揭盅的時候了。


    “此次靜海外圍作戰,黨國士氣、民心為之振奮,皆因29軍殺敵有功,故此,按照軍政部何部長並大本營各部商議討論之後的結果,並由委員長********,將29軍升格為集團軍。番號為第一集團軍。集團軍總司令佟麟閣,副總司令馮治安、萬福麟。下轄第59軍、第68軍、第77軍、騎兵第3軍和軍直屬第181師。另外還有第67軍、第53軍、第一軍團,以及集團軍所屬的第4、第9騎兵師。”


    “第59軍軍長趙登禹。下轄第38師、第180師;第68軍軍長劉汝明,下轄第119師、第143師;第77軍軍長馮治安,下轄第37師、第132師、179師、182師;第3騎兵軍軍長鄭大章。”


    “……另外,按照大本營命令,全國分為六大戰區。第一戰區司令長官部司令長官由委員長兼任;副司令長官鹿鍾麟。並由徐永昌分達該區各集團軍總司令。此令!”


    眾人各懷心思的聽著,一直到他說完,佟麟閣等人都是喜不自勝,29軍升格為第一集團軍,而且自己還擔任了總司令?真是生平所願,一朝實現啊!另外,大本營方麵隻劃定了軍以上級別指揮官的人選,其下的,顯然是留了一個可供操作的餘地——所有人選,當然是要報請南京批準的,但誰都知道,這種報告,不過是走一個形式罷了。


    他是難抑笑容,宋哲元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說到最後,居然沒有他的位置?他直往佟麟閣處瞧,也在給他使眼色,言下之意是讓他推辭一下;也不知道他是沒注意,抑或是根本不拿自己當回事,竟是理也不理!


    他正在琢磨是不是要放開手腳大鬧一場,忽然聽徐永昌提到自己的名字,立刻聚精會神起來。


    “……副委員長……”聽到這四個字,宋哲元的心都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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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部隊從火車站出發,頂著天上的驕陽,趕往城南的於莊。這裏除了作為29軍的暫住地,另外還是第2師所在地。第2師師長鄭洞國,按照重新整編後的華軍編製,他和張耀明的第25師歸屬在關麟征的52軍旗下,同時,他們又是第2集團軍的所屬部隊。第1集團軍、第2集團軍(總司令是劉峙)、第14集團軍(總司令是衛立煌)加在一起,就是第一戰區的所有作戰力量。


    行營後方勤務部的趙部長親自陪同並介紹,把他們安排到了於莊的臨時駐地,戰士們一路走來,早就饑渴難耐,讓人想不到的是,鄭洞國已經先期抵達,並命令第2師炊事兵全部動員,提前為他們準備了溫熱得正好的綠豆湯。


    張樾亭等人深覺意外,又大為感動,草草安置下來,換上一身幹淨的軍服,帶領何基灃、張淩雲、董升堂、安克敏等人前往第2師師部,當麵致謝。


    鄭洞國事先想到對方會過來,也換了一身軍裝,和29軍的顏色不同,卻是同樣的筆挺整潔。和參謀長舒適存迎到師部大門口,上前幾步,敬了個軍禮:“長官好!”


    張樾亭還了個禮,和他緊緊握住了手,眼圈微紅,聲音也有些哽咽:“桂庭高誼,我29軍上下感佩交加!”


    “參謀長太客氣了,和29軍將士奮勇殺敵比較起來,我做的這點區區小事,不過趨役奔走之道,何足掛齒?!”


    張樾亭自然又是感謝了幾句;兩個人並肩走進師部,鄭、張分別介紹了幾個部下,然後各自落座。彼此寒暄了幾句,鄭洞國扯到了身為軍人最感興趣的話題上:“昨日有幸聽佟將軍說,29軍在靜海一線消滅日寇達8千之眾,這可真是兩國交惡以來,開天辟地的大勝利啊!但在鄭某看來,更可貴者,並不在消滅敵寇多少。而在於我軍傷亡,比較起來日寇來,也不過二一之數!若是能複製29軍戰果,嘿!便是徹底滅絕了小rb的血食,也非是妄想!”


    何基灃大聲喝彩:“說得好!鄭師長所言正和我意!總有一天,要帶兵殺上rb列島,把小rb全都殺絕!”


    席間一片微笑。鄭洞國向他投去一個讚賞的目光,又問道:“請問參謀長,能取得如此驕人戰績,可有什麽不傳之秘嗎?能否請參謀長賜教一二?”


    張樾亭尷尬的一笑,“桂庭,不提你今日的所作所為,隻看你我都是中國人,張某就萬萬不敢有所隱瞞。但說實話,真的沒有!我……,嗯,我想說的是,一直到今天,我在得到這一月以來的最終戰果的時候,都和你一樣,心中滿是狐疑!”


    鄭洞國迷惑的搖搖頭,和舒適存交換了一個眼色:張樾亭的表情不對頭啊?部隊取得這樣的戰果,他怎麽卻像是很委屈、很難過似的,不應該是反過來的嗎?而且不但是他,29軍同來的幾個人,也都是神色淒然,這又是怎麽回事?


    舒適存心知其中有事,先宕開一筆,命人準備下酒席,請29軍的客人入座。杯盤交錯之間,氣氛一團熱鬧。一直喝到下午3點多,張樾亭不勝酒力,給鄭洞國安排人扶著去休息,這才追問緣故。


    何基灃等人本來不願意自曝家醜,但旅途勞累,加上都有了酒,又沒了參謀長大人在身邊,胸中很有些不吐不快,當即放開懷抱,把事情的原委都說了。


    鄭洞國都聽傻了!仔細回憶一下,好像在火車上時,聽佟麟閣提起過一個姓戴的,當時根本沒注意;隻是想不到,竟是這樣的少年英雄?他沉吟了一下,歎息著說道:“可惜,不能與戴君共處一室,請教高明,哎!天妒英才啊!”


    何基灃的眼圈突然紅了,晃晃悠悠的站起,向鄭洞國拱拱手:“桂庭、壽祺(舒適存的字),何某心亂如麻,先和您告辭了。寧……明天,或者有機會,請到29軍這邊來。咱們再好好聊!”


    “啊,當然、當然。”


    29軍除了張樾亭醉倒在床,實在動彈不得,其餘的幾個人帶著醉意回到了駐地,何基灃一路走來一路流淚,怎麽也沒想到,小點竟落了個屍骨無存的下場!老天,你可真******不公平!


    眼看軍營就在眼前,他一陣胸口發漲,扶著警衛的肩膀,哇哇大吐起來!


    警衛又是惡心又心疼,不停的給他摩挲後背:“師長,您看您,怎麽喝這麽多呢?”


    “你懂……個屁!”


    “我懂,我也知道,您心疼戴團長。可他現在不在了,您不得好好保重身體嗎?您說,您真喝壞了身子,戴團長在天有靈,也難過不是?”


    何基灃抹抹嘴角,語無倫次的說道:“沒出息的玩意!憑你還想勸我?娘的,你連大字都識不得一籮筐呢!”


    “不識字怎麽了,我懂道理就行。”


    “行,你懂道理……”何基灃訥訥的嘀咕著,回頭看看,張淩雲幾個人也跟上來了:“對了,你知道219團的金振中他們在哪兒嗎?”


    “…………”警衛員一呆,卻是欲言又止的神色。


    “說啊,知道就說知道,不知道就說不知道,你琢磨什麽呢?”


    “師長,金營長他們……,在團部,……嗯,給戴團長守靈呢。”


    何基灃忽然打了個激靈,酒意仿佛也消退了,“守靈……,你……你怎麽不早說?”


    “我也是剛才回來才知道的。”


    “帶我去!”


    警衛員有心不去,看他的臉色就知道說了也是白費勁,當即帶著他,直奔219團駐地。駐地前已經圍滿了戰士,卻一片肅穆,偶爾經過的,也無一例外的摘下帽子,向團部行片刻的默哀禮。


    何基灃越往前走,心中越是難過,眼前像放電影似的,一幕一幕閃過和戴小點從認識到最後一天的景象。在全聚德見麵,他簡直就是個傻小子,現在回憶起來,這個混賬是在扮豬吃老虎呢!他想著往事,心中一陣甜蜜、一陣苦澀,兩種情感交織在一起,讓人無所適從!


    眼看著到了團部,何基灃快步走進,迎麵的桌上,密密麻麻放滿了靈牌——也不知道金振中他們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是如何弄來的。為首的一個寫著:故219團團長戴枝雲小點靈位。後麵是徐漢奇、趙玉海、鄭凱……、等等等等。


    靈位前放著香爐,裏麵插著幾支香,旁邊還有蠟燭,以及未點燃的線香。金振中、陳光然、井森林、馬文順、田得雨等人神色哀傷的坐在椅子上,低垂著頭,一言不發,隻有那個被戴小點所救的連鵬不在場,也不知道他到那裏去了。


    聽到腳步聲,金振中幾個抬頭看去,急忙站起:“師長?”


    何基灃淚眼婆娑的點點頭,走到供桌前,撚起三支香點燃,插進香爐,深深地三鞠躬:“小點,隊伍安全撤下來了!”隻說了幾個字,他便抑製不住心中的痛苦,原本筆直的腰肢佝僂下去,雙手撐著膝蓋,放聲大哭!


    昨天臨時有事,今天晚上加兩更。請繼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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