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是輕雲蔽月的夜,那夜風攜著涼意入骨,叫提燈的宮女也忍不住打顫。許是為了護著各自的天鵝頸,宮女都不自覺的把頭埋下。


    “噌。”長劍出鞘,那劍尖就指著宮女的腦門,宮女顫巍巍的抬起頭了,就看到那執劍的侍衛麵無表情,“禁止通行!”


    宮女輕咬薄唇,“可是……”


    “哪兒來那麽多可是。”侍衛打斷宮女,“趕緊走開。”


    “……哦。”宮女垂頭,做出一副認命的模樣,然後就退出了侍衛的視線。等侍衛微微放鬆警惕之後,宮女才躲在角落裏,偷偷望了望侍衛身後的宮殿。


    那宮殿燈火輝煌,四周密密麻麻圍了不少侍衛,個個都警惕著,大氣都不敢出。


    “這是出什麽事了?”宮女疑惑,要不要告訴娘娘呢?“……算了,娘娘不喜紛爭,不喜紛爭啊…”


    “阜陽宮?”桃鴛看著眼前小心翼翼的小宮女,眉頭微蹙。阜陽宮,一直都是無人問津的廢棄宮殿,怎麽可能聚集那麽多侍衛,除非……


    小宮女點頭,“回娘娘,確是是阜陽宮。奴婢還特意望了一眼,那些侍衛都不尋常,最差也是城守軍的小隊長。”


    “所以說娘娘,這到底是出什麽了,奴婢實在是好奇。”挪到桃鴛麵前,宮女滿眼期待。


    “好奇可不是什麽好事,尤其是在這深宮之中。”


    而桃鴛輕歎,“有些事咱們還是不去參與為好。對了小蝶,你去囑咐子夜一聲,叫他莫要再閑逛,夜深了,也早些休息。”


    “是。”小蝶附身,退出房間後又把門合上。


    桃鴛沉默良久,才終於抬手喚了溢彩的夜鳥來……


    國主雙手捧著一個深藍色的盒子,麵上凝重,凝重也糾結。看著對麵穿夜行服還蒙麵的男人,國主終於長歎一口氣,“罷了,就……提前送去秦祠堂吧。”


    緩慢推進,國主終於把深藍色的盒子交到了對麵那人手裏,而那人隨手就把盒子裝進包袱,然後就毫無感情變化的把包袱丟到馬背上,看著這行雲流水的動作,就是國主也忍不住嘴角抽搐。


    “……你能不能小心點,那可是……”可是傳說中的東西,弄壞了誰賠的起啊,你也不怕妖族來鬧。


    “再怎麽也是一件武器,可沒那麽容易壞。”男人翻身上馬,幾乎不給國主好臉色看,“就這些日子幫你做事了。國典之後,你再留我試試!”


    “朕知道了。”國主不自覺的白眼,接著就轉身背對著男人,“此去…阻礙頗多,萬事小心。”


    “……哼。”男人策馬在前,身後侍衛則是快速跟上。


    皇宮之內不允策馬,這是規矩,可規矩也好,總得因時而變,就好比現在,不論出於何種目的,這高調的馬兒還必須長嘶。


    “駕!”一路衝出宮門,男人單手控製住馬兒的方向,帶著侍衛們轉入一個僅供三人並排走的小巷。而男人控馬極好,就是這樣的小巷也毫無晦澀。


    深夜裏的一陣連續響聲,任誰都能聽得清楚,楊初成就趴在地上,聽那聲音慢慢靠近。“噓,障眼法來了,逗他一逗就放他過去,看他能拿什麽東西去秦祠堂。”


    楊初成這麽說著,一抬頭就看到和他一起的宋青元正拿一團玄力在臉上來回移動,妄圖借此消腫,不由得噗呲一笑,“我說,這有用嗎有用嗎?”


    “有沒有用都是我的事,你給我閉嘴。”宋青元鬆手散開玄力,有些惱羞成怒的意思,“要不是你多嘴,會尊怎麽可能這麽對我。”


    “啊,在臉上留下這麽些痕跡,弄也弄不掉,以後出門還得戴麵具。”說到麵具,宋青元立馬就從懷裏掏出一張鍍金的麵具。


    “我這麽英俊的臉呐,就這麽被藏起來了,可惜,真可惜。”把麵具戴上,宋青元才站起來,對上楊初成那雙故作深沉的眼。


    楊初成被宋青元看得心裏發毛,不自覺的把頭別開,別扭道,“看什麽啊你。”


    “哦,我就想知道地上涼快嗎。”


    涼快?這樣的季節這樣的夜,怎麽可能是涼快,那得說冷,透骨的冷。“嘶……”楊初成拍拍屁股站起來,“管他障眼法帶了什麽東西來,都搶過來。”


    “籲……”穿夜行服的男人把馬勒住,冷眼看慢慢變寬的街頭上筆直站立的兩個人。來者不善!


    “那誰,把你的包袱送給大爺可好?”楊初成抬頭,目光放肆。


    “閣下真是好膽,竟敢直麵我們五十人,要包袱?來搶啊。”有為首的城守軍上前和楊初成對峙,同時把手落在劍柄處,一時就呈劍拔弩張。


    宋青元輕笑,“是不是好膽,你見識之後不就知道了麽。”搶?這個字用得不對,他才不是那些沒頭沒腦的小賊呢。


    “我懶得逗他們了,直接放倒,然後去會尊那邊湊熱鬧才是正確的做法。”宋青元斜眼示意楊初成,手心的玄力則時時閃爍聚攏,空氣裏慢慢有了叫人無法忽視的凝重。


    城守軍們相繼拔劍,也怒不可遏,大聲壯勢,“說的簡單,放倒我們?本將就讓你知道什麽是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唉……不自量力的,是你們這些家夥啊。”楊初成瞥一眼穿夜行服的男人,臉上有幾分怪異。


    就是楊初成也不得不承認,雖然他自信對付眼前的家夥們是輕而易舉,可,馬背上那個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句話的人,讓他很是擔心。


    如果這是個變數……?不對不對,涼國國主使的障眼法而已,還能派什麽厲害的人?


    沒聽到楊初成反對,宋青元當即躍起,他躍起極高,城守軍們一抬頭就仿佛看到宋青元的身子在月亮上,逆著月光,看上去是那樣濃鬱的震撼。


    而宋青元雙手捏著升騰的玄力,配合他臉上鍍金的麵具,僅僅是周身的氣勢都能叫人動彈不得。


    “有趣。”馬背上的男人突然輕笑,這輕飄飄的一聲落在楊初成的耳朵裏,立馬叫楊初成臉色大變。


    僅僅是溢出的威壓就能是這種程度,這個蒙麵的馬背上的男人,不是他們能對付的。


    “宋青元,小……心。”幾乎是在那人出聲的下一秒,楊初成立馬開口提醒宋青元,可宋青元太自信了,根本不把楊初成的提醒放在心上。


    又或許是那人真的強,強到叫人連反抗之心都生不出來,楊初成隻是看到那人猛然躍起,借了馬背使力,直接竄到了開始下落的宋青元旁邊。


    高度剛好,和宋青元的高度不差分毫。


    楊初成甚至能想象出宋青元的驚愕,畢竟他宋青元…以跳躍的高度聞名永生會。而這個人……


    “啪!”那人周身的玄力濃鬱得嚇人,直接就把宋青元附近的玄力剝奪,然後宋青元毫無還手之力,被那人的玄力枷鎖束縛,接著就重重的落下。


    “你……你是誰?秉辜北擎?不,不對,秉辜北擎的玄力不是這樣……”楊初成見勢不妙,隻能兜住表情開始不著痕跡的倒退。


    而那人洞悉了楊初成的想法,修長的手一抬,玄力就如離弦之箭從他指尖竄出,然後玄力兀自凝成枷鎖,把楊初成也捆上。


    “你……”楊初成還想掙紮,枷鎖之外的玄力就直接堵住了楊初成的嘴,所以到後來。楊初成也隻能欲哭無淚的盯著那人。


    “把他倆,丟進護城河!”


    “是。”城守軍一直是震驚的模樣,手裏的長劍絲毫作用都沒起,就這麽結束了?好吧,聽這個大人物的話,把人丟進護城河吧。


    那人依舊策馬,一騎絕塵,身後跟著四十多個城守軍。剩下的四個兩兩一起扛著楊初成和宋青元往護城河的露口去。


    “得意什麽得意,不自量力的家夥,居然還戴麵具,是長得太醜沒法見人吧。”把宋青元放在護城河邊,某個城守軍突然發難,那目的不純的目光就好似會要了宋青元的命一樣。


    聽到這話,宋青元自然不顧枷鎖越掙紮越緊,直接在地上胡亂的打滾,想借此逃開。可城守軍畢竟是城守軍,就算真本事不如宋青元,可如今宋青元的情況,也逃出去城守軍的手心。


    玄力一轉,城守軍按住宋青元,再一抬手,把宋青元臉上的鍍金麵具取下來。


    “唔……唔……”宋青元沒臉見人,連忙把臉貼在地麵。楊初成艱難的轉頭看見這一切,突然覺得……人生處處是悲哀。


    “噗……哈哈,這個人,這個人他臉上被打出了一個紅腫的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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