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珩她……”李氏喉頭發堵,啞聲問道。


    沈澤西這才發現懷中的女子早就閉緊了雙眼,莫言想要從沈澤西手上接過崔嘉因,卻被沈澤西狀若無意地避了過去。李氏擔憂崔嘉因,並未發現不妥,站在一旁的崔嘉善卻注意到了這個細節。


    沈澤西騰出手來,探了探崔嘉因的鼻息,對李氏說:“姨母,她隻是睡著了。”


    李氏鬆了一口氣,差點軟倒在地上,天知道她剛才是有多害怕,隻強撐著一口氣罷了,此刻心中大石落地,便再也站不住。崔嘉善眼疾手快地扶起李氏,這才沒有摔倒。


    沈澤西又說:“此地不宜久留,姨母不如帶著表妹們先回崔府?”


    “這天還沒亮……”李氏擔憂:“若是又出什麽意外……”


    沈澤西知道她的顧慮,隻是,以崔嘉因現在的狀況,還是早些請大夫看看才好。


    他說:“澤西身邊還有一些人,都是會些拳腳功夫的,介時讓他們一路護送您回崔府可不好?”


    李氏知道她那個堂姐嫁進的是赫赫有名的武將世家,便知道沈澤西所說的定然不是單純地隻會些花拳繡腿的人,猶豫了一會兒,想到崔嘉因的狀況不好,又急著早些回去處理這些事情,還是點了頭。


    “昨日阿珩都與我說了,你和你妹妹兩人在這甘柘寺住的也不方便,不如同我一道去崔府?”隻字未提沈澤西為何在三更半夜恰巧出現在這裏,也沒問沈澤西為什麽那麽巧救下了崔嘉因。


    沈澤西拒絕道,“不麻煩了,姨母,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至於斯汝……待會兒我然跟去問問她,若是願意,那便要麻煩姨母了。”


    李氏知道沈澤西肩上挑著家族的擔子,平日也定然不清閑,並不強求,隻說:“若是她願意到崔府去玩,那便再好不過了。幾個女孩子年齡相近,想來也能玩到一處。”


    “隻是要麻煩你一回了。”


    沈澤西笑道:“您與我母親在閨中便是是姐妹,彼此都是親戚,澤西既然喚您一聲姨母,這樣的的時候便不會坐視不理。”


    沈澤西親自送李氏一行人下了雲台山,讓莫言親自帶著一隊人馬護送崔府女眷回府,又囑咐站在一旁裝乖巧的沈斯汝不要惹事,看著崔府的馬車漸漸消失在視線中,頓了一頓也離開了。


    今天的事情一看就有蹊蹺,他得先一步查探清楚。


    他並未發覺他對這件事情上心有什麽不對,也未曾深想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做。隻是因為崔府和沈家有姻親關係罷了,他這樣說服自己,若是母親知道姨母遭遇了這樣的事情,也定然不會安心的。就當是為了母親,他也應該查明真相才對。


    沈澤西回到原來崔嘉因住的客房,那客房雖然最後還是被趕來的僧侶和家丁合力撲滅,但仍是燒得麵目全非,一片狼藉,此刻還散發著陣陣熱氣以及揮著不去的焦臭味。


    不難想象,若是他未曾及時趕到,崔嘉因定然會在裏頭被活活燒死。


    想到這個可能,沈澤西臉色沉了沉。


    他十歲就已經隨父親上戰場,見過許許多多的殺戮,也見過許多對待戰俘時慘絕人寰讓人說不出名字的刑罰,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他,卻未曾想到,有朝一日他也會因為一個人差點死去而心生恐懼。


    地上的些許油漬,下了一日雨卻沒有絲毫水的水缸和緊緊鎖上的被燒得破破爛爛的門窗無一不彰顯著這次事故是有人有意為之。


    隻是背後之人究竟是針對崔嘉因一人,還是針對此次出行的所有人,此刻尚不得知。


    念及此,他轉身往另一邊的房間走去。


    李氏和崔嘉善的房間顯然燒的沒有那樣嚴重,好歹還能看出些許原來的樣子。想起李氏和崔嘉善這樣輕易的逃了出來,想必始作俑者是單單針對崔嘉因的了。


    他反反複複地繞著房內房外走了幾回,勘察線索的同時,心裏也存著疑惑。


    都是崔府女眷,怎麽就單單不想讓崔嘉因活?若是要針對崔府,那李氏和崔嘉善也跑不了,但事實卻並非如此,李氏和崔嘉善逃了出來,反而隻有崔嘉因被鎖在了裏麵。


    那便是想打擊衛國公崔禕?


    崔禕是太子黨,即便處事再老練圓滑,在朝中也是避免不了與人交惡,尤其是在涉及黨派之爭的時候,兩邊交手向來不手軟。


    崔嘉因作為崔禕的女兒,殺了她來打擊崔禕,這個理由雖然可能,但也太牽強了些。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去做這樣的事,一旦被發現,那就不是單純的小打小鬧了,以崔府的聲望和崔皇後對崔嘉因的寵愛程度,定然是不死不休的結局。


    但凡有些腦子的人,都不會選這條路。


    難道是崔嘉因自己得罪了人?


    這個念頭一出來,就被沈澤西否定了。崔嘉因能得罪什麽人?她結識的左右不過是一些閨閣千金罷了,就算是得罪了她們,也不會有這個膽子殺人。


    走著走著,他突然瞥見從地上發出的亮閃閃的光,在一片焦黑的地上顯得尤為明顯,他上前一看,原來是個素銀耳墜。


    耳墜上雕刻著極其普通的花紋,雕刻的技藝也不太精湛,略顯粗糙,想來是哪個婢女落下的。


    他想了想,還是將那耳墜帶在了身上,不管這耳墜是誰的,那人總有一分可疑。


    他走到外頭,向一個長相普通,略有些年紀的僧人說:“這事還得麻煩住持了。”


    “施主不必客氣,此事說來也是廟裏疏忽了,才讓崔府女眷受了無妄之災,貧僧自當要給崔府一個交代。”了塵大師平靜道。


    “隻是……”他猶豫了一下,仿佛是在考慮究竟要不要說。


    沈澤西問道:“隻是什麽?”


    “經此一事,崔九姑娘的命數仿佛發生了改變,貧僧學藝不精,未能勘破。”了塵大師道。


    甘柘寺的主持了塵善於相麵與推演命格,許多貴人都曾想過求他過府算上一算,皆被他以天機不可泄露給婉拒了。可如今崔嘉因的命數連住持都沒法看算出來,這就有點怪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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