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計欣安的樣子,鄒衛國深吸了口氣,接著說道,“其實這些都不是最難捱的,如果真的就那麽犧牲了也就算了,可最痛苦的就是受了傷後,尤其是受了重傷,那剩下的這半輩子就都要與它做抗爭。


    像我、像你們唐教官,這需要的不僅僅隻是一時的勇氣,還要有更長久的毅力,沒有了熱血、**、光榮、理想,這樣的日子才是更需要麵對的。”


    計欣安看向鄒衛國,心中一陣感慨,的確,鄒衛國這些年要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成就現在的他。


    而且不僅僅是麵對傷痛,前一秒還是能上戰場的悍將,可當再次醒來所要麵對的,卻是離開自己所喜愛的部隊,心中的理想再也不能去實現。


    這樣的痛苦遠遠的大於身上的傷痛吧,計欣安哀歎一聲,此時對師傅的佩服,卻不僅是他所展示的那些軍事技能了,還有對他的精神更是佩服。


    “你其實可以有其他的選擇,而且別其他人多得多,如果你現在想不開,不想再麵對這些,那就可以離開,師傅絕對不勉強,現在離開還來得急。”鄒衛國突然又說道。


    “不,師傅,我從沒有想過要離開,雖然有些事情我沒有想到過,第一次麵對,有些不適應,可這卻並不影響我繼續追求我的夢想,隻不過現在有些低落,但一切都會過去的,我依然會堅持著我要走的路。”計欣安搖了搖頭說道。


    “既然你這麽說了,那我就相信你,我想這麽點小事一定難不倒你的。”說著看向她,“你要進去看一看你們教官嗎。”


    “當然,既然來了當然要去看一看了,自從他受傷之後,我還沒有來看過他呢。”計欣安笑著點了點頭。


    “把這個拿著吧。”鄒衛國竟拿出一堆的營養品,塞到她的手裏。


    “師傅,你想得還真是周道。”計欣安見了便笑了起來。


    “去吧,我在外麵等你。”鄒衛國說著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著離開了。


    計欣安來到病房的門前,敲門走了進去,指導員也還在,兩人見到她來都很驚訝。


    “計欣安,你怎麽來了,這個時候學校不是應該開學了?”指導員馬上站了起來。


    計欣安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正好有事,就來看看唐教官。”說著直接將東西放到了桌上。


    “計欣安,你這是做什麽?來看我可以,可東西你得拿回去。”唐三少看了,馬上不滿的說道。


    “那可不行,這些其實不算是我拿來的,這是我另一個師傅聽說了您的事,以此表達下對您的敬意。”計欣安笑了笑說道。


    “你另一個師傅?”兩人都愣了下。


    計欣安點了點頭,笑著說道,“他是我從初中起便認的師傅,也是個軍人,後來在一次任務中受了傷,所以不能再在原來的部隊了,現在在我們軍校裏麵當教官,他可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軍人。”


    “你所學的那些都是他教的?”唐三少驚訝的問道。


    “差不多吧,大部分都是他教給我的。”計欣安點了點頭。


    唐三少這才恍然,“怪不得呢,原來你背後有高手啊,我說怎麽一個軍校學員會這麽厲害,能把你教成這樣的人,我肯定是比不了的。”


    “您也不用這麽說,教官也很厲害了。”計欣安這次卻是真誠的說著。


    唐三少聽了笑著搖了搖頭,也許是知道些什麽,也不再與她爭辯,便轉移話題說道,“計欣安,你們副教官跟我說了,你的表現真的不錯。”


    “哪有,也許在您的眼裏,我還算不上合格吧。”計欣安輕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這次你們做的是真的不錯。”唐三少是醒來後第一次看到計欣安,而卻更是滿意了,又想到了什麽,“還有你們為我送血漿的事,我還要謝謝你們,沒有你們,也許現在這個世上就已經沒有唐三少這個人了。”


    “唐教官,您不要跟我這麽客氣,看到你這樣我還真有些不習慣,我還是更習慣您對我大喊大叫的命令的樣子。”計欣安笑著說道。


    唐三少笑了一下,“你啊,從一來這裏就跟我做對,現在你也不歸我管了,我哪敢還跟你凶。”


    計欣安聽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唐教官,對不起,這一個多月來,我太不懂事了,太孩子氣。”


    唐三少聽了忙擺了下手,“好了,我們就不要說這些了,你們也都是大人了,應該理解我當時為什麽這麽做,而你不是正中了我所想的,你的表現就是最對得起我了。”


    計欣安笑了下,也不再提之前的事了,“教官您的傷怎麽樣了,什麽時候能出院?”


    “醫生說恢複的不錯,也許是身體的底子不錯,別其他人恢複的快多了,不過要出院可就不是那麽快的了。”指導員聽了先開口解釋道。


    “那唐教官有沒有想過出院後既然不能再在部隊了,要做些什麽嗎。”計欣安雖然知道提起這些事來。一定會讓他想到傷心事,可計欣安說這些也並不是隨便說說的,也是有她的用意的。


    果然唐三少提起這件事便有些沉默了,“我現在還沒有想到那些,那些都太遠了,還是等傷好了再說吧。”


    這些事不是他不想,而是真的沒有什麽可做的,這些年除了當兵,他還會什麽呢,所以每一想到這些,便有些落寞,也就不再想這些了。


    “教官,不是我故意提起您的傷心事,是我有事想請您幫忙。”計欣安看到他的樣子有些不忍,便忙說道。


    唐三少自嘲的笑了笑,“我都這樣了還有什麽可幫你的,你跟我開什麽玩笑。”


    “是這樣的,因為唐教官的受傷,和之後戰友們捐款的事讓我想到了許多,我們這些軍人已經夠辛苦的了,可卻在轉業後連自己的生活保障都沒有,先不要說像唐教官這樣傷殘軍人,就是正常的轉業軍人都是個問題,這些人穿上了軍裝,保家為國,可是在這之後卻連自己的生活上的問題都不能保證。”計欣安小心的解釋著說道。


    兩人聽了都點了點頭,這些事就算他們想反駁也是反駁不了的,雖然部隊會解決一些困難,可那畢竟是少數的,根本的問題沒有解決。


    尤其是像他們這樣的傷殘軍人,更是有的人連生存都成問題,不說別人就就唐三少自己,未來的事,他連想都不敢想。


    可兩人都不明白計欣安為什麽會突然說起這些來,便疑惑的問道,“你說的這些事情的確存在的,可這些跟你剛剛說的有什麽關係嗎。”


    “我想成立一個老兵基金,想請你來幫我管理它,反正你也沒有想好要去做什麽,那就來幫我把這件事做起來吧。”計欣安笑著說道。


    這些並不是她的一時心血**,而是自從那次捐款的事情後,便開始想了,畢竟唐三少雖然受傷了,但卻還有後半輩子要過,她捐的那些錢,看似比其他人多一些,可又能幫得了多久。


    而且就算她能幫得上唐三少一個人,可還有那麽多與唐三少一樣的人呢,如果自己真的沒有這個能力也就算了,可現在,她是有這個能力的,隻不過不知道怎麽實行而已。


    於是便與宋江良聯係,而且聊了好久,兩人終於想出了這個計劃來,而計欣安所想到的管理這個基金的第一個人選就是唐三少,這樣他以後的生活與工作就有了著落,而且以他這種軍人的思想,又肯定會真心的對這些軍人的。


    今天又正好借這個機會說了出來。


    唐三少與指導員聽了她的話都愣住了,相互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訝。


    “計欣安,你這不是在開玩笑吧,什麽老兵基金,這可不是幾千、幾萬塊錢的事。”指導員還是有些不相信的樣子。


    “當然不是,我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嗎。”計欣安笑了下,又接著為他們解釋道,“這件事我是跟我的一個朋友,或者可以叫做合夥人商量的,我拿出錢來,單獨的成立一個基金公司,而唐教官就是這個基金公司的負責人。


    它旨在幫助那些退伍的傷殘、無業、沒有文化、特殊技能的軍人,如果做大了還可以去幫助那些未轉業,但家庭困難的士兵,而這些由你來把關,我最放心了。”


    “可你能投多少錢,就算你有錢,可這是個無底洞,你又能堅持多久?”唐三少有些發愣的說道,他真是沒有想到自己手下的一個學員,會有這麽厲害。


    “我們打算先隻拿出一千萬,等進入正軌後再視情況來定。”計欣安肯定的說道,這個數字是他們已經覺得的最少的錢了。


    “一千萬?你哪來那麽多的錢?”兩人都嚇了一跳。


    “這是我在上軍校之前與一個朋友合開了的公司一起賺的,雖然到了軍校後,公司的所有權已經轉給我朋友了,還有股份現在都不在我的手中了,但也隻是個形式,現在每年的分紅還是很可觀的,所以現在一千萬對我來說還真的算不上多。”計欣安笑著說道,現在這個對他們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了,畢竟以後要是合作的話,自己的事他都會知道的。


    兩人經過短暫的驚訝,這才回過神來,指導員看向計欣安,“可你知道每年有多少的轉業、複員軍人,先不算那些,就是傷殘軍人與沒有生活能力的又有多少,雖然你的這些錢看起來多,可又能用得了多久,我們又不像那些大的基金,還有外來的捐助,我們要是隻指望著你自己,就是有再多的錢也會用完。”


    “這一千萬當然不可能就這麽直接就花出去給他們的,那樣就失去了意義了,我們這個基金公司要用這些錢來投資,而在這投資的過程中就是也可以幫助到那些人的。


    比如說,我們可以成力一個保安公司,這個保安公司就可以解決一些人員的工作問題還可以盈利,而賺的錢又可以為一些人員進行培訓,這樣他們就可以憑自己的能力去找到工作,如此下去,這個公司就可以在不虧損的情況下,做好我們想做的事了。”計欣安一口氣說了這麽多,卻真的將兩人年眼睛都說得放出光來。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們的這些戰友其實都是肯吃苦的,當兵的苦都能吃還有什麽苦不能吃的,隻要他們有了一門技術,那一定能成功。”唐三少聽了真的是有些激動,一下坐了起來,可能是碰到了傷口,一下便疼得直咧嘴。


    兩人嚇了一跳,連忙跑了過去,看看他怎麽樣了。


    “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了。”唐三少笑著擺了擺手,又看向計欣安,“計欣安,這麽大的事,你真的能信得過我?”


    “當然了,如果信不著你,我怎麽會來找你,我的原則就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而且唐教官是真正的軍人,我相信這樣一個純粹的軍人的品格。”計欣安堅定的說道,沒有一絲遲疑。


    “可我根本沒有什麽商業的才能,你讓我一下子就管那麽大的公司,我...恐怕不行吧。”唐三少對計欣安能如此相信他很是感動,可又一想到自己半輩子都是在軍營中的,怎麽可能管得好那麽大的一個公司。


    “這些你就更不用操心了,類似這種投資的事情可以聘用專業的人員,而你隻要把握好大方向就好,那些人才也許管理公司的能力是比你強,可是他們沒有那顆對戰友的心,他們不能感同身受,就憑這一點,這件事誰也不會做得比你好。”計欣安見他還有些擔心,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便笑著說道。


    唐三少聽了她的話,是真的感動了,看了看計欣安,沉默了片刻,終於點了點頭,“謝謝你,這麽信任我,既然你能相信我那我就試試。”


    “誒,這可不像唐教官的性格啊,我還以為你會說,不就是個老總嘛,老子連偵察連的連長都能當,還怕一個破公司?”計欣安學著集訓時唐三少的樣子,還真是有些模樣。


    兩人看著她的樣子都無奈的笑了起來,唐三少搖頭看向她,“你打算什麽時候開始啟動這個計劃?”


    “當然是等你的傷好了,而且一定要全部好了才行。”計欣安聽他答應了笑了起來,又看向指導員,“這個副教官可要來監督他。”


    “這個沒問題,我一定等他的傷好得徹底了,再讓他出院。”指導員聽了也笑了起來。


    “唐教官,這回您就是為了這個老兵基金也一定要快一點好起來,你要知道會有多少的老兵等著你去幫助呢。”計欣安知道這也算是在他痛苦的康複之路上,加入一些好的引導,讓他不至於失去了目標。


    “這個你們就放心吧,我自己的身體,還會開玩笑嗎,而且像你所說的,我一定會快點好起來,還有那麽多的事等著我去做呢。”唐三少也點了點頭。


    指導員見他的樣子,也露出了笑容,雖然這些天來唐三少不像其他類似的病人那樣消極,但卻也隻是強裝歡笑,此時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的笑容,似又回到了偵察連的那個唐三少。


    不禁麵帶感激的看向計欣安,如果不是她,也許唐三少的情緒還不可能這麽快的恢複過來。


    計欣安感受到了指導員的目光,笑著搖了搖頭,如果不是因為他們這些學員,唐教官又怎麽可能傷成這樣,她做這些,也算是一種彌補吧。


    這時唐三少突然又似想到了什麽,“不過計欣安,以後你也不要教官教官的叫了,我馬上就要轉業了,不要說什麽教官了,就連軍人也不是了。


    就是你們副教官,現在也管不著你們了,以後我這還要為你打工呢,如果還叫教官的話多不習慣。”


    “那我叫什麽啊,連長?可這也不太適合吧。”計欣安愣了一下說道,還真沒有想到什麽其他的稱呼。


    “當然不能叫連長。”唐三少搖頭說道,“其實我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要不然就管我們叫哥吧。”


    計欣安想了下,這也沒有什麽不可以的,便笑了笑,“那我就管副教官叫高哥。”


    指導員聽了,笑著點了點頭,沒什麽其他的意見。


    計欣安又笑著看向唐三少,“那我就管您叫三少哥?。”


    唐三少聽了頓時苦起了臉,“憑什麽到我這裏就變得這麽怪啊。”


    “哎,這您就不懂了吧,你聽聽,三少,這名字多霸氣啊,等以後您當了董事長,也不用他們叫老總什麽的,直接就叫三少,比什麽這總那總的氣派多了,還夠特別。”計欣安說著自己先樂了起來。


    指導員聽了也指著他笑了起來,以前怎麽不知道這個計欣安這麽幽默,可他們也不想想,那個時候也沒有給計欣安這個機會啊。


    唐三少看著這樣的計欣安真是沒了辦法,打打不得,罵也罵不得,“我一直有個疑問,在集訓的第一天,你為什麽一聽到我的名字就笑,我的名字真的有那麽好笑?”他竟還記得這件事呢。


    “那到不是,是我以後認識的一個人跟你的名字差不多,所以當時就沒有忍住。”計欣安沒有想到他問這件事,一直不知道怎麽回答,總不能告訴他是因為叫唐家三少的那個作家吧,於是隻好這麽回答了。


    “不可能,那時你要是這麽跟我說,我也許還會信,可是現在,就憑你,怎麽可以因為這麽一點事就笑出來。”唐三少本能的搖頭說道。


    “哎呀,三少,都過去了那麽久的事了,你怎麽還關心呢。”計欣安無奈的說道。


    唐三少聽了計欣安的稱呼,先是一愣,便緊接著紅起臉來。“沒大沒小的,還敢直接叫我名字,我現在不當你教官你就膽子大了是不是?”


    計欣安馬上露出討好的笑容,“不敢、不敢,我怎麽敢呢。”


    唐三少一付這還差不多的表情,“以後就叫我三哥,聽著還親切跟我親妹子似的,這多好。”


    “好啊,就這麽辦了,我就管你叫三哥,哪天我再找個大哥、二哥去。”計欣安馬上點頭說道,現在隻要他不提之前的事就行啊。


    兩人對於她的耍寶都無奈的笑著,今天算得上是唐三少自受傷以來笑得最多的一天了,與隻是笑笑不同,而是又找到了自己的目標,發自內心的笑容。


    計欣安見了輕輕一笑,“好了,現在我想說的話已經說完了,也該走了。”


    兩人聽了一愣,但一看時間也真是呆的時間不短了,唐三少便知著說道,“既然這樣我們也不留你了,你還要回學校,別遲到了。”


    計欣安站了起來,與他們道了別,向門外走去,卻想到了什麽似的突然停了下來,轉過頭來,“三哥,我能問你個問題嗎。”這次沒有了開玩笑的語氣,這聲稱呼卻顯親切了不少。


    “當然,你想問什麽?”唐三少一愣之下便接著說道。


    “你...後悔過嗎,不管是成為軍人,還是為了救學員而受傷?”


    計欣安的這個問題也曾問過鄒衛國,而今天她又問了出來,她不知道會得到一個什麽樣的回答,可還是忍不住想知道,但不得不說,她的心裏其實很怕,會聽到唐三少說,我後悔了。


    呆唐三少聽了卻輕笑了下,堅定的搖了搖頭,“我從沒有後悔過,一點也沒有,而且這些年的軍營經曆是我的驕傲,以後不管走到那裏,那都是我為之自豪的東西。”


    計欣安聽了心頭一震,心中那似一直有塊石頭壓著的鬱悶一下子消失了,便也笑了起來,“謝謝你,三哥。”


    說著便轉身離開了,留下兩個被她的話說愣的人,麵麵相窺,不明白計欣安怎麽還謝起他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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