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今日便是這些,散會!”


    呼嚕嚕喝完碗裏的餛飩,老董今日心情很不錯。眾人起身後,他似乎又想起什麽,道:“嗯,文若等一下,還有個事兒。”


    昨日一番騷操作,弄走那些不長眼的官員後,老董隨即上了兩封奏疏:一封推進農業稅賦改革之事,另一封便是給荀氏一族升官兒。


    那時,他隻澹澹地說了句:“老夫的奏疏就是這些,現在說完了,你們有誰讚成,誰反對?”


    結果,全票通過。


    劉協更連奏疏內容都沒看,直接同意。


    於是今天荀或便來了這裏,官職也從守宮令變成了太尉戶曹掾,兼朝廷議郎。


    戶曹掾負責戶籍、祭祀、農桑,正對應接下來要做的農業改革。但這個官職品秩太低,為表重視,老董又給了個議郎的加官。


    誰知荀或苦著臉轉身,才一早上的時間,表情就跟老同誌們同步了:“太尉,堆肥一事並不難。”


    “無非將人畜尿、蠶砂、馬糞、羊糞、及草木灰、泥炭、落葉等物堆積在一處,太過幹燥時再噴水促進……呃,促進腐熟,在下真的已然掌握了。”


    提起這個,他就十分無語。


    大早上第一個趕來後,便被老董興衝衝地拉去鏟大糞。已然做好心理準備的他,嘴裏還含了塊薑,也沒站在下風向。


    原以為萬無一失,沒想到老董好像有什麽大病。一邊鏟還一邊喋喋不休講述堆肥要點,導致他吃早飯時沒一點胃口。


    “剛吃完飯,你提那個幹啥?”老董這會兒反而一臉嫌棄,純純提起褲子不認賬的渣男氣質。


    頓了一下,才回歸正題:“老夫是想跟你說,少時會再安排倆人,你記得接收一下。”


    荀或便有些疑惑,道:“此事已有華子魚、鮑允誠、任伯達,楊縣令,且太尉還會支會大司農和洛陽丞協助,更有各署各曹屬僚的配合,還給予在下專斷之權,在下覺得……”


    “不要你覺得,老夫要我覺得。”


    對方話還沒說完,他見縫插針地霸總上身,揮手道:“你人手不夠,那倆人也堪大用,便帶他們曆練曆練。”


    “唯。”雖然感覺老董多少有點腦血栓,但多些人總歸是好事兒。奇怪看了老董一眼後,荀或也就同意了。


    老董隨後的臉色便有些奇怪,期期艾艾道:“文若,覺得老夫對汝……嗯,咋樣兒呢?”


    “太尉用人不疑,對在下非但委以重任,且多方關懷提攜,銘感五內。”


    這話,是真話。


    老董聞言一喜,開始得寸進尺起,故作感歎道:“可惜老夫膝下無子,前日與文若一番奏對,隻覺心意相通,有如天意……”


    荀或瞬間麵色大變,不待老董說完驚恐道:“太尉,在下還有要務,就此告辭!”


    說完,頭也不回地跑了。


    出了府門,還後怕不已:果然,傳言是真的。太尉喪子後神智有些扭曲,但見一些年輕俊彥,便想收為義子!


    收人為義子還不算,還逼著人家用什麽胡語喚他‘爸爸’!


    想到這裏,不由又擦了擦冷汗:這些時日,自己還是勠力農業改革,以此為借口少跟他見麵吧。


    ……


    ‘噗嗤’一聲。


    看著荀或狼狽逃走的典韋,沒忍住差點笑了出來。


    老董扭頭兒黑著臉看過來,冷冷問道:“你在笑老夫?”


    “沒有。”典韋擺擺手,用力地一抹臉,勉強露出一副嚴肅的表情。


    但嘴角,又不由得一翹。


    他忙用手指一壓。


    又翹。


    再壓。


    老董氣得胡子一抖一抖:“你分明就是在笑!”


    典韋抬頭看向天空,解釋道:“某隻是想起高興的事。”


    “什麽高興的事?”


    “某妾室生孩子。”典韋繃著臉回道。


    “你哪個妾室生孩子!”老董窮追猛打,大聲質問:連敷衍理由都這麽隨意,他心裏肯定在笑老夫!


    “就是主公在胡姬章台,給贖回來的其中一個。”


    眼見典韋謊話編圓了,老董也無話可說。但就在此時,大堂角落‘噗嗤’一聲,但很快又強忍住了。


    回頭一看,原來是很沒存在感的田儀,當即邪火轉移:“你又在笑什麽?”


    “在下妾室也生孩子……”


    老董就硬了,拳頭硬了:“爾等的妾室,是同一個人?”


    “對,對……”典韋下意識點頭,然後將手伸進嘴裏,也沒止住‘嗤嗤’的笑聲。趕緊抹了一把臉後,死死咬住嘴唇。


    田儀也同時低下頭,狠狠掐自己一把後,解釋道:“不是,是我等同一天得知了這喜訊。”


    老董一拍桉幾,怒道:“老夫真沒想收文若為義子,適才不過一時情不自禁,誰知他竟然……”


    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典韋和田儀再也忍不住。猛然將頭藏在胸膛,嘴角胡亂上揚,然後‘庫庫庫’地笑起來。


    “欺人太甚,老夫忍你們很久了!”老董又一拍桉幾,鼻孔憤怒地喘著粗氣:“爾等明明在笑老夫,都沒有停過!”


    “太尉,我等能成為大漢官員,是受過嚴格訓練的。無論多好笑,我等都不會笑。”田儀說著,與典韋對視一眼,態度十分端正。


    典韋也點頭,表情十分嚴肅。


    心裏卻都在說:“除非忍不住。”


    兩人回答滴水不漏,老董就想跳過這些流程,直接開揍。就在此時,典韋又道:“主公一向很講道理,以德服人,不會平白無故處置我等吧?”


    “不會吧?”田儀也問,全力附和:“太尉不是那樣的人吧?”


    “好,好……”老董咽了咽氣,指了指兩人道:“奶奶的,爾等要玩是吧?……”


    隨即先看向典韋,道:“走,待會兒你要錯上一點兒,休怪老夫無情!”


    典韋瞥了他一眼,表情甚至有些不屑。


    說著兩人起身,田儀也絲毫不怵地跟在後麵。不一會兒,來到後院的一處磨房。


    門外,十幾名侍衛層層把守。


    待侍衛施禮後,老董開口問道:“那二人進入了麽?”


    “帶進去了。”


    “情緒如何?”


    “一言不發,看不出。”


    “嗯。”老董點頭。


    甫一進去,裏麵立時傳出一聲驚恐至極的喊叫。


    蓬頭垢麵、衣衫襤褸,還帶著新舊鞭傷的鄭泰,一看到老董狼犺的身子,頓時嚇得大聲慘叫,渾身瑟瑟發抖。


    被扔入磨房已經快兩月,期間隻要老董開早會,尤其涉及到軍事的議題,一散會就有武將來抽他。


    那些家夥都是上陣殺敵的好手,抽起人來更毫不留情。將老董帶給他們的壓力和鬱悶,盡數發泄在鄭泰身上。


    鄭泰也從最初的偏執瘋狂,到後來的剛硬不屈,然後是破口大罵……但身子畢竟沒鞭子硬,很快又變成哭哭啼啼,最後是哀哀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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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運的是,隨著老董出征,終於得到了一段喘息的時間。雖然夥食仍舊很差,拉磨很苦,晚上還凍得睡不著,但至少不用再受皮肉之苦。


    可就在他以為隨著戰爭打響,眾人已將自己忘記時,又聽說老董討賊大勝。緊接著早會繼續召開,那些武將們又回來了!


    鄭泰徹底崩潰了——兩個多月的勞累、饑餓、疾病,還有非人的虐待,早讓他從內到外換了個人。


    進來後的老董沒搭理他,麵無表情地看了眼身旁的臧洪和董訪,轉向典韋道:“請開始你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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