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澤想,後麵大概就在說盛夏是怎麽密謀殺人的了,她有過內心掙紮嗎?當時她想的是什麽?十幾年前殺人時的心情和現在殺人時的心情有什麽不一樣嗎?


    她覺得如果盛夏順利殺死了丈夫,讓他如同她父親那樣死掉了,那麽就不用去上到法庭,徐衝也不會再去懷疑她。所以盛夏第二次殺人時,並不順利。她可能失敗了,又臨時修改了方案。


    她翻開周蕁給她的第一份劇本,找到盛夏的那句台詞:“法官也認定我是正當防衛”。又上網查“正當防衛不負擔刑事責任”這個問題,結果是如果存在暴力犯罪,防衛方的行為不存在防衛過當,即不負擔刑事責任。


    她推測,也許是有了證人證明丈夫並不是她殺死的,或者法官認定她殺死丈夫的行為屬於正當防衛,這樣盛夏才會被判無罪,當庭釋放。


    她在紙上寫下自己的猜疑與假設,甚至還臆想出了盛夏的整個殺人過程,雖然不知道這與導演手中的劇本相差了多少。


    第二天,揣著寫滿猜想的紙和滿肚子疑問,林雲澤跑到影視城裏去找周蕁。這也是她們約好的,利用周蕁拍戲的空擋,給她開小灶。


    林雲澤到的時候,周蕁還在拍戲,穿著長寧公主的戲服,遊走在各位大臣間,說服他們要收複失地,把秦軍趕走。


    整個片場都隻能聽見周蕁抑揚頓挫的念台詞的聲音,慷慨激昂的言語讓一個個本來想打退堂鼓的大臣們又開始思考他們有沒有勝利的可能。


    周蕁很瘦,而且個子不高,但穿在厚重的戲服裏很有氣勢。她橫眉怒目,態度強硬,舌戰群臣。當她振臂高呼“必光複齊國”時,終於有臣子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也站了起來,跟她一起呼喊。


    有一就有二。


    所有人都抑製住淚水和哽咽,站起來,大聲呼喊:“光複齊國!光複齊國!”聲音衝破房頂,讓大地也為之顫抖。


    盡管不是齊國人,也不曾經曆過那一段曆史,但林雲澤也被這一幕感動了,她久久不能平息內心的激動,仿佛從剛才的長寧公主身上,她能看到齊國未來的輝煌與繁榮。


    “cut——”


    有現代人衝進片場裏,給長寧公主擦汗、喂水,各位群演也紛紛從場內走出來,到一旁休息去。


    林雲澤漸漸回神,意識到她還在片場這一事實。


    周蕁提著袍角走過來,拉她去休息室:“剛才很震撼吧。”周蕁晃了兩下身子,有些得意道。


    “很厲害。”林雲澤由衷讚歎道,每次見周蕁演戲,她都有一種她深陷其中、正在經曆這個故事的感覺。這種感覺比看電影來得強烈得多。她覺得等這一幕戲出現在大熒幕上時,她就不會有這樣的感受了。那時候,無論如何她都是清醒的,清楚知道,她隻是個旁觀者。導演在用他的鏡頭,冷靜的述說著這個故事。


    到了休息室裏,周蕁給她倒了一杯水,並讓她說一下對盛夏這個角色的理解。她這段時間忙著拍戲,但也抽時間看了一下劇本,對盛夏這個人物還算了解。所以林雲澤說的,她也都能聽明白。


    “那我從劇本一開始說吧,就是盛夏小的時候。”林雲澤翻開做滿了筆記的劇本說道,“她很聰明,她父親死的時候,她並不在現場,她在學校裏。放學回來的路上,我覺得她應該有些激動,非常想知道她的計劃到底成功沒有。於是她蹦著腳走路,腳步輕快。快要到小區了,聽到有火警聲、人聲、狗吠聲混雜成一團,她就變得有些緊張。萬一她父親沒死怎麽辦?還好她見到了徐衝,徐衝說,她父親從五樓跳下,當場斃命。”


    這句話好比是天使在她耳邊的輕語,她感覺自己被人拉出了地獄。但事情沒有完,她還不能在人前露餡,她快速偽裝好了情緒——事實上,這一段已經被她模擬了無數次,就連辦案經驗豐富的徐衝也被她騙過。


    所以林雲澤才說,盛夏太聰明。她父親沒死時,她處心積慮讓他死;他死了,她又把所有人騙過。她從小就懂得偽裝,也十分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惜利用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周蕁一直聽林雲澤說,並不打斷她,隻穿著戲服坐在沙發上,翹著腿,動作隨意。她不是一個體驗派演員,演什麽都有套路的,所以很少出現下了戲還沉浸在戲裏麵的問題,比如要席地而坐之類的。但聽林雲澤講了這麽久,她覺得這位小朋友是不是有點太“入戲”?


    聽她口氣,仿佛還挺崇拜盛夏的……等林雲澤說完後,她問:“你喜歡盛夏嗎?”


    “挺喜歡的,如果能扮演她,應該是件很有趣的事情。”林雲澤說,等她看到周蕁糾結的表情後,又鬼使神差的加了一句,“如果是現實生活中,我不喜歡這樣的女孩子。”


    說完,她也開始糾結,喜歡有兩種意思,她現在說的喜歡並不是她對易安的那種喜歡。現實中,如果有誰喜歡盛夏,那是聖母病吧……


    周蕁沒有get到林雲澤糾結的點,但她已鬆了一口氣。有那麽一瞬間,她差點就後悔自己支持林雲澤去試鏡的決定了,生怕自己的這個決定會對林雲澤的三觀產生影響。畢竟在她眼裏,林雲澤還是一個未成年人,三觀未定,涉世未深。萬一林雲澤受此影響,以後和人發生口角,一言不合就拔刀怎麽辦?


    確定林雲澤三觀還在,周蕁開始了經驗傳授,跟她說講一些細節方麵的處理辦法。聽過周蕁的話後,林雲澤點點頭,的確按照周蕁的方式表演,鏡頭會被處理得更細膩,人物也更加立體。


    因為周蕁還在拍戲中,這次的輔導時間並不長。結束的時候,她和周蕁約好下周六劇組放假的時候,再來開一次研討會。


    告別了周蕁,林雲澤也打包好行李,登上公交,準備回學校。


    在公交即將到校的時候,林雲澤一晃眼變看到易安站在街邊等人,有男生從一旁的甜品店裏出來,遞給她一隻甜筒。易安雙手捧甜筒,讓男生幫她拿行李,她的臉上掛滿了笑容。


    林雲澤看得怒火中燒,若不是公車還在行駛中,她一定會跳下去,把那個男的暴打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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