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天色陰沉,翻滾的烏雲像是腐爛水果上的汙色,濃鬱的要滴下來一樣。


    午夜的時候,有人焦急的拍響霍爾特家的大門,‘砰砰砰’的聲音回蕩在街麵上,惹得周圍的鄰居不滿的探出頭來。


    斯凱收到了一份來信。


    送信人一臉不耐煩的在門口等待。他雖然冷的哆嗦,但還是執意要見到斯凱本人才願意遞交信件。


    “這是一份很重要也很讓人著急的信件。我必須等到斯凱小姐本人到了,才能交出來。”送信人搓著手,當然這種行為也是在等待收件人的打賞。


    斯凱看了一眼信件上的署名,檢查了信件封存是否完好,接著交給送信人三英鎊作為酬勞。


    深夜的來信伴隨著過往的記憶,斯凱雖然還沒有打開,卻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天邊的傳來隆隆的雷聲,對於倫敦這座多雨水的城市來說,一場暴雨很難與現實中的遭遇連接,這裏三天兩頭下雨,黑傘幾乎可以當做手杖使用。一場雷雨是在不是什麽顯著的象征意義。


    執夜的仆人為斯凱點燃了客廳的燈火,房間裏有些潮濕,壁爐的火幾乎熄滅了。斯凱在膝蓋上蓋上一條毯子,她拿起一把牛骨拆信刀,小心翼翼的拆開了信封。


    老管家是個很嚴謹的人。他雖然已經不是管家了,但這些年對斯凱多有照顧。他的妻子幾年前去世了,管家沒有在找什麽女人,他甚至沒有請一位看護,隻是獨自居住在酒吧的後台,和一個年輕的學徒一起。


    斯凱記得他總是把襯衫熨燙的筆挺。三件套雖然是成衣,還是能夠穿出風度來。這其實是一種態度,而和金錢沒有關係。


    斯凱也很感激老管家的應變能力。就是這位睿智的老者幫她在達西的來信詢問下掩蓋了蹤跡,讓她最終能夠從容而退,守著弟弟過著正常的生活。


    而這封信件的自己卻是十分潦草,還沒有看內容寫了什麽,就看到一段段黑色的劃去和修改,反應出了寫信人的複雜情緒。


    信件的內容是這樣的——


    尊敬的斯凱小姐:


    很抱歉我犯了如此嚴重的錯誤,我想現在是改正的時候了。引薦你去丹尼斯神父的教堂懺悔是我做過最大的錯事,我沒有想到他會是個如此卑鄙的人,利用信眾的懺悔,並且發出勒索···


    斯凱看見當中一大段的塗黑,她實在想象不出這上麵會寫下一些什麽東西。


    接著往下看,是更加顫抖變形的字體,透過枯黃褶皺的紙張,斯凱似乎也能夠感覺到一些來自老管家的痛苦掙紮。


    我看著您長大,知道您是個很好的姑娘。我想在我時日無多的時候還是要為你做一些什麽,好彌補早年的遺憾。


    當你看到來信的時候,我已經為你蕩平了所有的障礙。現在你可以仔細的想一想,是否還有什麽遺漏的文件。


    當一切結束的時候,我依然在你的身邊,祝你和艾爾西少爺平安幸福。


    上帝保佑你們。


    忠誠的,卡維斯·利特。


    現在,不祥的預感成真了。


    斯凱放下信件,她即使蓋著厚厚的毯子,也覺得發冷。


    艾爾西揉著眼睛從樓梯上走下來,他感覺到斯凱的不愉快,用極端困倦的語氣軟乎乎的對斯凱說:“發生什麽事情了,斯凱?”


    斯凱一動不動的在篝火旁。艾爾西被風吹的清醒一些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姐姐臉色慘白,筆挺的坐在那裏,像是一尊雕塑。


    “斯凱?···斯凱···斯···”


    “啊!”斯凱如夢初醒的回應了艾爾西。


    她回過頭,努力露出一個微笑來,但沒有成功。她的笑容像是缺乏養分的蘋果一樣,還沒有完全綻放,就完全幹癟了。


    斯凱站起來,走到艾爾西的身邊,摸了摸他的腦袋,對他說:“不是什麽大事情。我會處理好的。已經很晚了···我要去睡了,你也去吧。”


    “斯凱···”


    艾爾西看著斯凱走上樓梯。他已經不是孩子了。當然能看到斯凱隱藏的心事,他盯著斯凱的背影看了一會兒,一直到斯凱走到一樓半的時候,他的目光對著斯凱手上的信件,沒有戳破,反而很體貼的說:“如果真的遇到什麽事情的話,說出來就好了。”


    斯凱拿著信件的手緊了緊,她隻覺的胸腔火辣辣的疼痛。那是自責和憤怒。


    其實艾爾西說錯了,把事情說出來才是錯的。


    她不該去懺悔什麽,那把一切都搞砸了!


    達西到達尼日斐的之後幾天,都是在書房度過的。


    自從他心裏有了個猜測之後,達西就特地翻出了當初斯凱留下的那個箱子。裏麵的孤本十分珍貴,很多是極具研究價值,加起來的價值可以在倫敦置辦起一家工廠。


    當然了,這一切的前提是,這些書要落在明白他們價值的人的手上。


    此前的七年之間,達西定期會親自對這些書本做保養工作。但他始終把這個看做是別人的東西,他從來沒有得到過真正具有法律意義的轉讓文書,因此也應該吧他們視作個人所有。


    但現在,在跳出了名為‘天空(sky)’的怪圈之後。達西在今年拜訪朋友之餘,也帶上了這些書冊,準備研究一番。


    當他帶著手套打開最下麵一本書冊的時候,書皮的夾層裏突然掉下來一樣東西。


    達西嚇了一跳,他的第一反應是自己對書籍的護理工作出了大紕漏,或者手下的力道太重了,導致書本發生掉頁現象。


    這些書冊的曆史都比達西家族的名字還要久遠。時間從不輕易饒恕任何物件,知識雖然物價,但是那些載體卻很難逃過各種氣候的洗禮。因此這些紙張大多薄脆如瓷盤裏的餅幹,稍微疏忽一些,就會碎成渣渣。


    達西緊張的彎下腰,從地上把那樣東西撿起來。


    ——這可不是什麽上了年份的東西,這應該是和斯凱有關的,此前的保養中他一直都疏忽了這個文件,也是因為斯凱把它夾在了封套裏。


    達西捏著這個明顯是法律文件的東西,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來看了。


    ——天空書店的轉讓文書,最後一頁有公正人的簽字。


    達西仔細的把文件端詳了幾遍,最後重新把它放在了箱子的底下。


    這件事情很快被他拋在了腦後。達西在拜訪朋友的時候,每天也還是有很多決定要下達。


    除此之外的,他通過這幾天的觀察,對賓利和班納特小姐的感情產生了一定的擔憂。


    這天,達西在賓利這裏做客的時候,遇到了到尼日斐之後的第一個雨天。


    他和賓利小姐們一起在會客室裏坐著,更加確切的描述是他在沙發上看書,然後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別人打牌聊天。


    鄉間的暴雨來勢洶洶,剛才還是天色暗淡,轉而就是暴雨傾盆。天幕和大地之間被雨簾所徹底覆蓋,細細密密的雨水連成一線,豆大的雨點打在人的臉上生疼。


    因此,當管家通報說,外麵有兩位小姐來拜訪的時候,坐在會客室裏的人都坐不住了。


    一時間大家的心裏都隻有一句話在回蕩——班納特小姐們來的可真不合時宜!


    可是誰也沒有說出這句話來。以至於等兩位小姐在管家的帶領下到達會客室的時候,幾位先生小姐都露出了莫名的表情。


    ——來的兩位小姐,以為穿了白色的長裙,看得出是仔細打扮過的。如果衣服沒有淋雨弄濕的話,應當不會失去基本的禮儀,可是既然天降暴雨,簡·班納特小姐就被魚淋的像是融化了也一樣。她漂亮的頭發完全貼在了臉上,而且無論是頭發還是裙擺都在滴水。


    “我的上帝啊!你怎麽把自己弄成這樣了!”幾個賓利小姐吃驚的捂住了自己嘴巴。她們不心裏已經轉了一圈不同的想法——關於簡冒雨前來的不良用心,但幾位小姐還是幹淨讓仆人給簡找毛巾和歡喜的衣服。


    可憐的班納特小姐完全弄濕了自己。她想到出來之前,母親明明知道天會下雨,卻還是讓她賓利家來做客。他們可不知道要怎麽看她了。


    簡的到來帶來了一些小混亂。隻是達西的注意力卻一直停留在在場的另外一位小姐的身上。


    這位小姐顯然是有備而來,她和簡的狼狽不同,全身上下都沒有弄濕,也就不可能和簡同路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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