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丫中毒後身子虛弱,喝了湯藥後,拉著莫小荷的手說幾句話,就睡了過去,隻留下莫小荷一個人為難。醫館隻有一間空屋子,床被堂姐莫大丫占著,現在天已經漆黑了,到入夜時分,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夫君,咱們要是去鋪子裏,萬一半夜我堂姐叫人怎麽辦?”


    郎中說湯藥中加安眠的成分,至少要睡到明天天亮,可若是夜半莫大丫醒來,要去小解,身邊總得有人攙扶一把,屋內隻有一張床,莫小荷留下,就得打地鋪。


    “不行,下雨天地上潮氣太重。”


    醫館的地麵鋪著一層青磚,年頭久了,上麵一層厚厚的泥,屋子被前麵鋪子擋光,打地鋪容易潮氣入體。顧崢很快否決自家娘子的提議。


    “那怎麽辦?”


    莫小荷有些頭疼,今兒就顧著忙,顧崢一個男人在屋內不方便,必須避嫌,她應該請一個附近居住的婆子照看,然後給點工錢。天色已晚,周圍的百姓人家睡得早,家家戶戶滅了燈,她去哪找人?


    “要不這樣,我在屋子裏用幾把椅子拚一張床,對付一宿,夫君你回打鐵鋪子或者找馮大春,反正他也是自己一個人。”


    前兩天夫妻二人回村,不在鎮上,馮大春跑了個空,他就留在打鐵鋪子幫了會忙,劈柴燒火,他找到了活計,每天固定給周圍幾乎殷實人家送柴禾。


    每家每戶幾個銅板,柴禾在附近山裏砍,他買了一輛四個軲轆的手推車,其餘沒成本,就是賺個跑腿的銀子,每天多跑幾趟,積少成多,賺的足夠自己日常花銷。


    馮大春為人厚道,砍柴時候運氣好,打了一隻山雞,就拎著上門,正好莫小荷夫妻不在,雞腿全進了李河的肚子。


    “不用,我剛回打鐵鋪子取了馬車,咱們就宿在馬車內。”


    這樣如果莫大丫醒了,顧崢睡眠淺,也能聽見動靜,不然院子裏就兩個女子,顧崢放心不下,雖然是太平年月,也難免會有雞鳴狗盜之輩。


    “這個主意好!”


    從京都回程,一路沒少宿馬車,莫小荷拍手,直誇夫君顧崢體貼,她簡單擦洗,發現車上之前這她翻得亂七八糟的箱籠全部被歸置整齊,被褥鋪好,並且點燃了驅蚊的熏香,她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詞,“賢惠”。


    折騰大半天,莫小荷精疲力盡,她靠在顧崢的胸膛,手無意識地拔著他的胸毛,神遊天外,堂姐命太苦,接下來該怎麽辦?安排在她家不是不可以,就是山裏路陡峭,莫大丫上不去,總不能讓自家夫君背著吧?


    莫家族人都不在,鎮上的熟人隻有表哥李河,馮大春,這二人有共同點,都是光棍一條,為了堂姐名節,也不能同一屋簷下。


    顧崢低著頭,看著撫摸自己胸前的小嫩手,體內的火蹭蹭竄,他無法接受這樣的挑逗,那雙小手,撫得他心癢癢,在醫館的院子裏,又不能有任何動作,這讓他內心無比煎熬,麵部線條更加冷硬。


    “夫君,堂姐說,我大伯娘娘家那邊根本不管,嫌棄她腦子進水,放著榮華富貴不享,非要嫁個和寡婦亂搞的野男人。”


    莫小荷又犯了難,莫大丫這種情況,肯定得有人照顧才行,小產後又受累,身子虧空得厲害,郎中說,必須用上好的藥材進補,不然以後就是個病秧子,最多挺個三五年。


    “要不就請個婆子照顧她吧。”


    顧崢看到那雙小手終於離開他的胸口,剛舒一口氣,卻發現,莫小荷不老實地已經摸向他下半身,並且她的表情非常認真,絕非*。


    忍著身體上竄上來的越來越高的熱度,顧崢盡量調節自己,他深呼吸,繼續道,“她畢竟被除族,莫家不好公開替她找回公道。”


    莫大丫未婚先孕,在這個時代,就是最大的汙點,若是莫家強硬出頭,李家老虔婆定要鬧個人盡皆知,而莫家是皇後娘娘的母族,最在乎名聲,不可能和破落戶一般見識,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若李家真豁出去了,也很難搞。


    “那他們殺人滅口,就這麽算了?”


    莫小荷在最初的激動後,慢慢冷靜下來,這麽一想,自家夫君說的很有道理,大伯和大伯娘再舍不得堂姐,也會以大局為重,一個已經被除族,並且出嫁的閨女,沒有那麽重要了。


    “當然不是。”


    顧崢皺眉,如果沒有莫家在背後推動,官司很不好打,作為媳婦要孝敬公婆,本就天經地義,被婆婆磋磨的何其多,也沒見誰硬氣的告官,娘家得力,必定會找上門討說法,而那些把閨女當成物品換彩禮的,怕是就不管不顧了。


    這個致命白毒傘非常難找證據,老虔婆若和李二不承認,沒有人證,光憑莫大丫中毒,根本就不能確定,這毒是誰下的,或許遭到汙蔑。


    “對,那老婆子最不要臉,倒打一耙絕對能幹出來。”


    莫小荷深以為然,越想越複雜,她拍了拍頭,問顧崢,“那吃嬰兒那件事怎麽辦?”


    不能指望這個年月的人不迷信,若是意外小產,流掉了嬰兒就罷了,這故意謀害孕婦腹中的孩兒,不僅僅是損陰德,是蓄意謀殺!那可是一條人命。


    “暗暗調查,最好從別人嘴裏,把老虔婆咬出來。”


    顧崢心裏有一個計策,讓他們狗咬狗,一嘴毛,最後自己鬧到公堂,鬧得人盡皆知,其中又涉及知府的後院,想必縣老爺定能秉公處理。


    占知縣和莫家結仇,被收拾了,新開的知縣是個圓滑的,做事滴水不漏,抱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態度,每日處理公務,常常打瞌睡。


    “如果這樣最好,省得讓人以為是我莫家故意欺負人。”


    莫小荷打了個嗬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側過身去,很快發出勻稱的呼吸。


    見自家娘子睡了,顧崢如蒙大赦,趕緊跑到馬車上的盥洗室,用冷水衝涼,又不敢弄出大動靜,打擾莫小荷睡眠,憋得很辛苦。


    剛才還睡意朦朧的莫小荷突然坐起身子,聽著裏麵隱約的水聲,笑得如一隻偷腥的貓,生活不易,全靠演技,早上他說她什麽來的,背著她和野豬的重量差不多,哼哼,此仇不報,非小女子也!


    盥洗室內,顧崢無端打了兩個噴嚏,他仿佛聽見有笑聲,想了想,自家娘子睡了,他一定是聽錯了。等洗漱後,他再次確定,剛剛的一切都是幻覺。


    湯藥裏安眠成分起了作用,莫大丫一覺睡到天亮,麵色好轉,不是昨天剛被送醫館沒有人氣的死灰色,她拉著莫小荷絮叨,盡管為了腹中孩兒,還是嫁給李二,但是被除族,以後注定沒娘家倚靠,她不是不難過的,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小荷,你和你夫君不用留在這裏的。”


    聽說堂妹在馬車裏睡一宿,莫大丫又是感動,又是愧疚,可她現在身無分文,莫小荷又看不上她的東西,她也沒拿得出的手藝,隻能把感激放在心裏,想著堂妹以後若有能用得上她的地方,她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堂姐,你還是安心休養,毒雖然解了,可體內還有殘餘,順便也把你身子調養下。”


    長住在醫館也不是那麽回事,而且莫大丫鬧到衙門,和李家徹底鬧掰,總得給她找個住所安身立命,不然她孤身一人,無處可去,以後族人遷移,莫大丫不能跟著,這輩子,最多也隻能留在鎮上,而且她的意思,以後不打算再嫁。


    “別住在醫館了,還要給銀錢,能省點,就省點吧。”


    莫大丫歎息一聲,告訴莫小荷,她在鎮上,有一套小院子,這處房產,老虔婆和李二誰也不知道。


    “成親前一夜,我娘把我叫過去,哭著交給我,她把將軍夫人送的一套實心金頭麵偷偷絞了兩根,換了一套小院,就怕以後李家為難我,我無處可去,並且叮囑我留個心眼,別告訴任何人。”


    莫大丫抹著眼淚,那鑰匙一直掛在她的脖子上,串了個紅繩,以前沒有當真,她覺得隻要能生個兒子,她有那麽多嫁妝,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至少可以衣食無憂,誰知她是鬼迷心竅,上了賊船。


    “世事難料。”


    聽說堂姐有一處房產,莫小荷深深佩服自家大伯娘的精明,大伯娘雖喜歡算計,卻是真心為兒女打算,有個住所,其餘事就更好解決了。


    “你上次塞給我的十兩銀子,被我放在老鼠洞裏,還在,他們都不知道那個地方。”


    莫大丫受夠了身無分文的苦楚,上次二人在茶館分開,莫小荷給她十兩銀子,她小心翼翼藏好,當做自己的救命錢,以備不時之需。


    “堂姐,郎中開好了藥,你至少得喝一個月,不如咱們就到大伯娘留給你的院子調養。”


    莫小荷說了她和顧崢商議的結果,聽說還要請婆子照料她,莫大丫連連擺手,熬個藥,她自己能行,又不是精貴身子,這個時候可不行裝大小姐。


    太陽升起,院中濕潤的泥土變得幹涸。天光太亮以後,醫館就多了不少排隊看病的人,還有幾個小藥童走來走去,莫大丫也覺得不方便,堅持離開。


    顧崢對鎮上很熟悉,按照莫大丫說的地址,他們路過一條市場,而大伯娘留下的小院,就在集市後一條胡同裏。


    小院半新不舊,兩間屋子,一間雜物房,外麵搭著個茅草頂灶間,院中被打掃過,幹幹淨淨,隻有被暴雨摧殘打下來的幾片樹葉。


    莫小荷下馬車後,越看越眼熟,還來不及細想,就被人擋住去路。


    馮大春推著小板車,脖子上搭著一條布巾,隨手用布巾擦汗,看到顧崢和莫小荷二人,憨厚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顧兄弟,小荷妹子,你們來找我的嗎?”


    他一大早天不亮就去周圍山上砍柴,今兒行情不錯,賺了四五十文,別小看這些銅板,積少成多,若每日都有這樣的生意,一個月就是一兩多的銀子,比店鋪裏的夥計多好幾倍。


    聽說下午在東城一戶員外家招人修補屋子,半天五十文,管一頓飯,馮大春覺得是個好差事,正要回家送推車,然後趕著去員外家上工。


    莫小荷恍然大悟,她就說這裏她來過,來的那天下雨,也沒有看仔細,馮大春家在裏麵拐角,距離堂姐的院子隻有幾步路而已。


    “大春,你這是忙完了?”


    顧崢和馮大春熟悉,見這邊不用他幫忙,主動回避,而莫小荷點點頭,帶著堂姐直接進了院子。


    似乎也有半年多沒打掃過,屋內堆積一層灰,家具擺設都有,隻要打掃幹淨,鋪床疊被就能住人。


    莫小荷翻了個白眼,夫君不在,堂姐是個病號,隻有她自己一個苦力,她在後院打水,幫忙打掃,莫大丫想上手,被她阻止了。


    顧崢當然不會粗心大意,他舍不得自家娘子幹活,就給了馮大春另個鄰居大娘五十個銅板,讓她帶著兒媳過去幫忙灑掃,於是莫小荷這邊,很快有了幫手。“堂妹,我真羨慕你,雖然你夫君人醜,卻是心疼你。”


    莫大丫搬著個小板凳,在不太刺眼的地方曬太陽,顧崢找來的婆媳,做活兒麻利,媳婦還生怕自己的婆婆累到,需要爬高的,全部主動承擔。


    這話讓她怎麽接?莫小荷咳嗽兩聲,心疼就心疼,能不能把人醜這兩字去掉,莫小荷總有一種錯覺,生在大吳,若是相貌醜陋就生無可戀了。


    灶間裏冷鍋冷灶,什麽都沒有,莫大丫總要吃飯,莫小荷盤算要買一些生活用品,重點是熬藥的小罐子,必須準備兩個。


    “堂妹,我看那個推車的漢子眼生,是妹夫的熟人?”


    聽說話口音有些奇怪,不像本地人,莫大丫愛八卦,隨口問了一句。


    “恩,說來也是巧合,他就住在離你不遠,幾十步的距離。”


    馮大春何止不是本地人,他根本就不是大吳人,來自於大越,莫小荷簡單說了和馮大春的淵源,還有他身上的坎坷經曆。


    “也難怪心灰意冷,遠走他鄉,真是好人難做!”


    莫大丫對馮大春表示同情,而後苦澀一笑,她似乎更倒黴,差點丟了小命,還有什麽資格去同情別人。


    二人閑聊了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家裏變得窗明幾淨,高麗紙被婆媳二人換新,後院雜草都清理過,隻差買些東西就能住人了。


    這些顧崢提前想到,並且抓馮大春做了個苦力,聽自家娘子的意思,柴米油鹽,鮮果菜蔬,茶壺茶碗,鍋碗瓢盆,又買了幾盆花作為點綴。


    婆媳倆幫忙擺好位置,莫小荷又出門一趟,買了被褥,紗帳,蚊香,澡豆,還有一些女子用的,零零碎碎,全部布置整齊,這麽一忙活,就到了下晌。


    莫小荷看婆媳幹活利落,不偷懶,正準備和二人商量,多出點銀子,替班照顧堂姐幾天,幫著洗衣裳,做飯,熬藥,晚上就住另一間房,她怕莫大丫一個人太孤單,有人陪著,會好一些。


    “小荷,我聽說你來了這邊,趕緊的,先找個地方躲躲,官差正到處找你和妹夫呢!”


    李河滿頭大汗,跑來通風報信,老虔婆和李二跑出去告官了,誣告顧崢和莫小荷私闖民宅,還打傷了人,官府派出捕快來找人問情況。


    進了衙門,莫小荷人單勢孤,那李家母子可不是省油的燈,所以他建議回避,等莫家族人回來再說。


    ------題外話------


    昨天沒更新,小蓮在夜裏看了急診,牙疼兩三天,一直拖著,越來越嚴重,要做根管……


    因為發炎太嚴重了,麻藥作用不大,我是哭著回來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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