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楚凡心中泛起絲絲的不安,他總是覺得一旦自己踏入了進去,他的人生軌跡將由此改變,一時間,他躊躇不前。


    這個時候,若水伸出手來,抓住了楚凡的手,回頭一笑:道:“該麵對,這正是你尋找的。”說完,頓了頓,認真的看著楚凡,道:“你我一起麵對吧。”


    手心傳來的溫度,是一份不打折扣的支持,楚凡重重的點了點頭,路自己選的,路也歸自己去完全的。


    梵天寺中,已經滿是前來朝聖的信徒,他們都坐在蒲團之上,聆聽著梵天寺住持弘法禪論佛道。


    “佛者,先覺者,覺悟世間無常,若諸世界六道眾生,其心不淫,則不隨其生死相續。汝修三昧,本出塵勞。淫心不除,塵不可出。”


    弘法寶相莊嚴,宛若在世佛陀,神聖不已,身下更有隱隱金色蓮花座浮動。


    “是故不除貪嗔癡,佛心不定,正果難成。”弘法說道。


    “大師,”說話的正是楚凡不久前遇到的那人,他合十一拜,道:“李弘遊離周國,深知佛家講求滅欲修行,現在更是說出了不除貪嗔癡,正果難成,我心有疑問,為什麽邪道殺人亂為也有封神成仙問道之人,這不是和佛家說主張的道有所悖論嗎?”


    一時間在座嘩然,有不少人對著李弘都是冷眼相對,他們都堅信,佛家的道義怎麽是一個門外漢所能夠深知了解的。


    “萬事緣由因生,隻是每一個人在達成果的過程當中所采取的手段不一樣而已。果又生因,因果循環相。且者,種佛根而得佛種,受人尊崇,種魔根而得魔種,受人唾棄。”說話間,弘法不經意之間看到了楚凡,古井無波的心中,竟然也泛起一絲絲的波瀾。


    “各位施主,今日講禪先到此為止。”說完,他合十躬身一拜,而後緩緩的扭過身去,慢慢的走開了。


    “大師!”楚凡急忙追了上去,問道:“大師,我能夠見一見戒癡嗎?”


    “因果報應,施主執念太深,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一聽到戒癡的名字的時候,弘法眼中閃過一絲心痛的晃動。“過去的堆砌成現在,現在的堆砌成未來,不正視過去,哪裏來的未來?”楚凡直直的看著弘法說道。


    “你們隨我來吧。”弘法隨即做出讓步,不緊不慢的在前麵走著。


    禪房當中,弘法手持念珠,看了看楚凡,道:“你應該就是楚凡吧,他一直都向我提起你。”


    “我失憶了。”楚凡神情黯淡,道:“所以,我來找他,想要從他的口中找出點我過往的記憶。”


    禪房外,鳴蟬依舊,聲聲清明。


    弘法似乎不願意再說些什麽,久久的閉眼,低低的吟誦著那千古都不曾改變的佛經。


    “他走了,離開了梵天寺,他不再是梵天寺的弟子了。”弘法終於還是開口了,眼神當中盡是掩不住的悲戚。


    “啊?”楚凡有些不明白,“難道他犯了什麽戒,被逐出了梵天寺?”


    “不,是他自己脫離梵天寺的。”弘法一臉悲戚,道:“罪過,這一切都是罪過。”


    楚凡被弘法弄得莫名其妙,本來就是一團糟的記憶線索現在更是澆水煨火成了漿糊。


    “這是我的因果,我種下的惡果,卻讓他來替我承受。”弘法一臉悲戚,道:“當年我錯手殺掉了戒癡的生母。”弘法慈悲的臉上有些扭曲變形的痛苦,即便是他這樣的得道高僧這個時候也把持不住自己的感情,完全的流露在外。


    “一直以來,我都想要彌補自己當初的過錯。”弘法神情黯淡,低低的說道:“可惜,現在我已經失去了彌補的機會了。所以,楚施主,若是日後你遇到了戒癡,請你轉告他,若是可以,我願意用死來抵償我犯下的過錯。”


    “大師……”楚凡合十一拜,道:“大師可有手段恢複我的記憶,我甚至連戒癡長什麽樣子都不記得了,我又怎麽能找到他呢?”


    弘法揚起手指輕點楚凡額頭,道:“你不記得了,但是你的身體還記得。”說話之間,楚凡腦海當中浮現出了戒癡的形象,那個慈眉善目談笑風生的小和尚,那個揮刀砍人絲毫不含糊的血和尚:戒癡。“大師……”楚凡跪倒在地,道:“請大師幫我恢複其他的記憶。”“這是你的因果,這是你的劫數,走吧。”弘法背過身去,麵向著大雄寶殿當中的一尊巨佛,道:“如今的世道,正邪紛爭,施主你還是好自為之,不要再做殺孽,善惡隻在一念之間,還望施主日後多積善德,行仁義之事,切勿沉淪殺伐之中。”


    “你為什麽就不願意複原他的記憶呢?”若水擠出楚凡的身後,跳了出來,質問道:“你們口中的慈悲呢?你們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受盡折磨?”


    “這是他所種下的因,他必須麵對這麽一個果,這是他的一個劫數。”弘法微微的擺了擺手,像是一個疲憊不堪的老者。


    “嗯。”楚凡點了點頭,合十一拜,道:“大師,,告辭。”


    “去將軍平原吧,那裏可能有你最想要找回的記憶。”弘法說完慢慢的走進寶殿內裏。


    一離開大雄寶殿,楚凡就遇到了李弘。李弘就是一個百事通,而且還是一個專業的話癆,一見到楚凡出來,他急忙就迎了上去,像是一個商販一樣,對楚凡身上的信息格外的眼紅。


    “兄弟,”李弘攀上楚凡的肩頭,道:“和尚都和你說了些什麽?”說著他又拋出了自己的籌碼,道:“你想要打聽的戒癡,貌似我有接觸。”


    “哦,你認識戒癡?”楚凡頓時來了興趣,道:“我能找到他嗎?”


    “你說的戒癡,就是梵天寺曾經的弟子,現在已經是人稱魔佛的厲害人物了,聽說不久前隻身去了罪惡之穀。”李弘挑了挑眉,道:“說出你的信息吧。”


    楚凡笑了笑,道:“我和住持之間真的沒有發生什麽。”


    李弘斜著眉,左右看了看楚凡道:“你確定?”


    “八卦到了你這種地步還真是一種修為。”楚凡狠狠的點了點頭,道:“我就隻是打聽了一下戒癡的消息,其他的,我們都沒有談及。”


    李弘顯得有些鬱悶,但是他卻似乎將楚凡定位於他的目標,也不怪楚凡沒有交換的信息,又拋給楚凡一個消息,道:“明天比武就要開始了,有沒有興趣?”


    “沒有,”楚凡記得李弘對這個世道的分析,現在更是聽過了弘法的教誨,就以他的狀況,一旦被人認了出來,非被弄死不可。


    “嗬!這個人不是楚凡麽?”聲音從人群中傳來,楚凡順著聲音望去,隻見一藍衣男子,背負一口青光寶劍,雙眼森然的看著楚凡。


    “蜀山雪萱!”李弘雙眼一亮,很是興奮幾乎大喊出來,猴急猴急的上前道:“在下李弘,久聞……”


    李弘的話被藍衣男子硬生生的打斷,男子望著楚凡,道:“世人都說你楚凡死了,我還暗自神傷,今日得見,真是慶幸三生啊。”


    看著楚凡直接忽視了他,雙眼定定的落在了他身後雪萱的身上。“好熟悉的感覺,”楚凡心中嘟噥,卻也發現了藍衣男子眼神當中殺人的怒火,他急忙轉身麵向藍衣男子,問道:“這位兄弟是誰?也認識我?”


    藍衣男子恨得牙癢癢,他走上前貼著楚凡的耳朵低聲說道:“你這樣的挑釁,不久之後我就會讓你給出代價。”說完這句話,藍衣男子正立,道:“楚凡兄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在下成才,你就當真不認識了?”


    說實在的,楚凡還真的就不記得他了,但是成才卻死活認為楚凡這是故意出他的醜。楚凡並還不打算將自己失憶的事情告訴給成才,一看到成才,他就覺得這個人不是一隻好鳥,他笑笑,道:“出了一些小事故,忘記了好一些人呢。”


    “哦,是蜀山雪萱仙子嗎?”楚凡望著雪萱問道。


    雪萱微微的點了點頭,不做言語,欠了欠身而後蜀山弟子向著梵天寺內院走去。


    “他是故意的!”成才恨得牙癢癢,特別是在看到了楚凡身邊還有一個美若天仙的若水,他就不是一般的來氣,作為蜀山大弟子的他一貫受到的是世人的尊崇,唯獨在和楚凡相比的時候,他總是覺得很是掉分。


    以前雪萱就向著楚凡,而現在,雪萱雖然對楚凡沒有多大的反應,但是卻又有若水這般絲毫不遜色於雪萱的姑娘和楚凡在一起,這邊讓成才抓狂不已。對於楚凡,成才曾經就有過想要滅殺掉的想法,現在,這個想法可謂是已經根深蒂固,成才望著楚凡,麵帶笑容,他自然不會相信楚凡失憶這個說法,笑道:“這比武會盟的事情,想必楚凡你也是聽說了,應該是來參加的吧,我可是很想要等待你的挑戰哦。”


    楚凡連連擺頭,道:“我還沒有那樣的興趣。”


    對於成才咄咄逼人的氣勢,楚凡也有些惱火,但是在確定自己的曾經之前,他並不打算和任何的人發生摩擦,更何況是這樣的盛會之上。


    “哦,這樣說來,你是來找的朋友的吧,叫做什麽來著。”成才滿是挑釁的看著楚凡,道:“讓我想一想,喲,我想起來,貌似你所謂的朋友們都沒有一個是善終的,那個叫做戒癡的小和尚想來也不會有個好結果吧。”


    楚凡個根本不予理會,拱手道:“我還有一些其他的事情需要料理,這就告辭了。”


    “哦,”成才貼了上去,伏在楚凡的耳邊,說道:“我覺得我是一個有過錯的人,你要是碰見了戒癡,幫我給他捎一句話。”


    “好吧,需要帶一句什麽話?”楚凡強壓心中無名的怒火。


    “你就告訴他,”成才貼著楚凡的耳朵小聲的說道:“你幫我向他道歉,就說當年我不應該將那個秘密告訴他。”


    “什麽秘密?”楚凡不解的問道。


    “哦,你還不知道呀。”說到這,成才不再說話,而是傳音,道:“就是我告訴了他,殺掉他生母的是他最親愛的大師傅。”


    “你!”楚凡青筋暴起,他可以忍受自己承受不公,但是卻受不了自己的親友受到這樣的對待,他捏著拳頭就要打上去的時候,卻被若水一把抓住。


    “當然,作為名門正派的我,除魔衛道是本職所在,下次若是遇到了他,我也會做我該做的事情,殺掉他,也算是對他的一種解脫吧。”成才笑了起來,神情是那麽的猙獰。


    “啪!”若水揚手一巴掌就抽了上去,得意忘形的成才還沒有回過神來,若水一個巴掌又順了上去。


    楚凡抖了抖眉,回想自己挨打的日子,他很是期待的等著若水出“絕招”。


    “就你這個德行?說自己是名門正派!”若水果然出“絕招”,她擰住成才的耳朵,猛力的往下一拉,而後提膝撞了上去。


    黑了眼圈,成才手指一挑,背上的寶劍鏘的一聲出鞘,竟然想要就地斬殺若水。


    “喲,是成才大師兄啊。”不遠處,藝穎陰陽怪氣的說道:“想不到,成才大師兄竟然欺負女流之輩這麽有能耐啊。”藝穎身後普華院眾多的女弟子皆是花枝招展,宛若翩翩仙子。


    藝穎自然也看到了楚凡,也想起了兩人之間發生的一切,她心中泛起一絲波瀾,衝著楚凡,她微微的一笑,而後帶著普華院弟子向著梵天寺後院走去。


    “這一拳,是幫戒癡給你的。”若水一邊說,掄起拳頭就順了上去。


    “你!”成才暴怒不已,懸著空中的寶劍不住的晃動,隨時可能衝向若水。


    “喲,我當是誰呢,這麽跳戰的,原來是大蜀山的成才啊,今天神武宗算是受教了,大蜀山果然是強大啊。”說話的正是神武宗大弟子誅邪,他提著一支長戟緩緩的走到了成才的麵前。那把長戟幽幽的發著金色的光芒,映照在誅邪帶笑的麵容之上。


    在所有正門派當中,就屬神武和蜀山不和,此次蜀山內亂,神武宗有借機上位的想法。


    誅邪撞了一下成才的肩頭,很是挑釁的從成才的身邊走過,他拖著長戟,道:“我說成才弟兄,欺負女人你可得悠著點來,我可還等著你來挑戰我呢。”說完,誅邪也帶著神武宗弟子往梵天寺內院走去。


    “哼!”收起寶劍,成才冷冷的盯著楚凡,低聲說道:“我們走著瞧!”


    “成才師兄,”羽扇綸巾,一身白衣,聖醫穀大弟子華淩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張嘴的第一句話便是:大美女雪萱師妹呢?感覺到周圍掉了一地的下巴,華淩整了整衣,搖了搖手中的折扇,溫文儒雅的問道:“成才師兄,雪萱師妹呢?我有事情找她商量。”


    “進去了!”成才沒有好氣的說道。“師弟們,走!”華淩揮手,回頭低聲道:“帶你們見識見識蜀山大美女。”


    “我們走吧。”若水拍了拍手,捉住楚凡的手想要和楚凡離開。“等一下,”楚凡雙眼還盯著誅邪悲傷的長戟,他有些失神的說道:“我覺得那長戟在召喚我一般。”楚凡望著誅邪背上的長戟,低低的說道:“像是穿越了千古的呼喚,我想要去探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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