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夜色緩緩地籠罩著居所的房舍,除卻秦炳炎的鼾聲、草地裏的蟲鳴以及庭院回廊邊細繩窸窣的摩擦響動,別的喧囂幾乎一點都沒有。


    可清早卯時沒到就爬起出門的楚雲逸,直到月落枝頭,都還在輾轉反側。


    是啊,不管大師兄和秦炳炎怎樣的寬慰自己,不管明麵上再怎麽表現地不以為意,可始終那淡淡的失落與焦急,都揮散不去。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自己不是大家眼中公認的奇才嗎?自學風水兩門仙術,以最小的年紀奪得華陽爭鋒的冠軍,就連文師伯那一套為所未聞的“太極拳”自己看一遍也就能模仿著打下來。即便是自己寒毒附骨,可不是早早就被暖陽玉給根治了嗎?就算是落星劍靈力強大,但難道秦炳炎拚了命給自己弄來、一百八十年方才能產出一顆的赤陽珠也起不到效果嗎?


    原以為隻是父親故弄玄虛嚇唬自己一番,沒想到竟正是這般的險峻與艱難。


    楚雲逸想著想著,不由得輕聲一歎,然而誰知,卻是數道碧綠的仙光,也突然應聲而起,閃過楚雲逸的眼簾。


    尋源望去,隻見那光芒是從床頭的一個錦盒縫隙中透出,而錦盒裏裝著的正是那因為害怕再被勾起未知的回憶碎片而被自己棄置著沒有佩戴的碧瓊回春環。


    突然昨日的回憶在腦海裏一閃而過,楚雲逸猛的一把抓過錦盒,直挺挺地坐了起來。


    “別鬧,我還要睡呢!”突然地響動顯然讓身邊的秦炳炎有所察覺,可沒想到他僅僅是翻了個身,又呼呼大睡了起來。


    本想著叫上他一起,可想到今天本就累了一天,大師兄又說明天還要繼續早起,也便搖了搖頭,躡手躡腳地從櫃子裏取出件鬥篷披上,一把套上碧瓊回春環,小心翼翼地潛出門去。經過回廊時不禁瞥了一眼大師兄,隻見他不住地微微晃動在那細細地長繩之上,但顯然已經熟練掌控並習慣這般,看似危險卻睡得十分安詳。


    不禁在心中讚歎了一番,繼而惦著腳趴在牆壁上,如履薄冰地挪過那快被大師兄身體完全封住的唯一出路。


    快速地奔出居所,趁著夜色向著那人煙稀少的西山荒林潛行而去。


    雖然不久前方才在那邊經曆過命懸一線的恐怖事件,但畢竟要想在沒人打擾地方去驗證自己的想法,越是荒僻也就越是不二之選。


    夜過子時,元辰頂上本就不多的長老弟子也幾乎都已睡去,寂靜的黑暗總讓人有些難以抑製地心悸,但顯然,楚雲逸沉浸在有可能得以突破的欣喜之中,也沒什麽心思去嗅探周圍是否存在危險的味道。


    濃密的山林裏小路崎嶇,不知走了多久,楚雲逸方才在一個路口過後發現了一塊高大且寬厚的巨岩。見此情景,楚雲逸趕忙小跑到被巨石遮擋住的陰翳中,盤腿坐下。


    將微微泛著綠光的碧瓊回春環露出長袖,雙手合十,開始默誦法訣試著生成五種靈力,很快,一股欣喜便湧上了楚雲逸的心頭。果不其然,從碧瓊回春環裏湧進體內的靈力頓時在經脈間加速旋轉,並在此輔助之下輕而易舉地聚齊了較之以前平衡了不少的風雷水火土五種靈力。來不及驚歎,楚雲逸趕忙以碧瓊回春環作為中心,開始匯聚五靈,然而盡管他小心翼翼,極力控製著靈力間各自的平衡,但當那五股帶著顏色的靈力就快要融合在一起的時候,終究還是猛地潰散開來。


    “這不對呀!”楚雲逸不解地搖了搖頭,自語道:“這碧瓊回春環的治愈之能應該就是通過靈力流動,來平衡兩儀協調陰陽的,從而達到修複內傷的效果呀,而且剛剛明明就已經要成功了啊!”


    雖然沒能一蹴而就,但楚雲逸也不氣餒,趁著那一氣嗬成的感覺緊接著又開始嚐試了起來,然而還沒演練幾次,便被遠處隱隱約約的嘈雜給打斷了。


    “都這個時辰了,不應該有人在這種地方呀!”楚雲逸暗暗在心裏想著,雖然明知其中大有蹊蹺,但還是將那件自己很少穿著的鬥篷的兜帽蓋上係緊,循著聲音的方向,緊貼著岩壁輕輕地挪去。


    漸漸地,那細碎的聲音也開始變成清晰的嗬斥責罵,那清朗卻絲毫不帶一分寬厚的聲音更是讓楚雲逸不由得猛的一激靈,讓原本不想再多管閑事的楚雲逸,已經抬腿準備後退的腳步都停滯了下來。


    “時間和位置老子都給你摸清楚了,你個飯桶等了兩天都沒動手,是想幹什麽!”話音方落,接著便是接連幾聲悶響和些許極力壓製的呻吟,顯然責罵還不夠解氣,那火冒三丈的青年定是又動起手來:“我爹爹給你那混元印你可知是何等的寶貝嗎?它融匯天地之氣,能強改命格體質,要不然就你這種庸才能三兩個時辰就跳過歸元之境直接達到馭元初階?得了那麽大的便宜現在讓你出點力氣還推三阻四的,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要不是陳宜年那條老狗說你年紀小有聽話,你以為你能進到我們掌教門來修習?”


    “師.....師兄,不是......那在飯堂之中......我怕......我怕......”回應的少年聲音斷斷續續,顯然在剛剛的毒打中傷的不輕。


    “你怕怕怕,怕個什麽?”少年的辯解迎來的不過又是一聲響亮的耳光:“你一個馭元境界的想要收拾連聚氣都不會的雜魚,別說就他們兩個,哪怕兩百個、兩千個都是捏死螞蟻那般的容易!”


    “可是還有方師兄......”少年膽怯地回答著:“而且飯堂裏人多隻怕鬧大.....”


    “鬧大了就讓他們一起死!”青年卻毫不避諱地冷冷道:“反正我爹說了,等到時候大事都準備好了,這些人都......”


    “師兄,這.....這可都是同門.....”少年的聲音裏滿滿地都是顫抖,不知是恐懼,還是什麽。


    “你!”不知是氣急還是怎樣,那青年也不再言語,隻是又動起手,開始毆打起那個可憐的少年。


    楚雲逸雙拳死死地握著,想要挺身而出,可也明白沒了落星劍的自己恐怕不僅一點忙都幫不上,反而會毫無意義地搭上性命。


    因為那陰鷙聲音的主人不是他人,正是在光天化日下的元辰頂山門前,都毫無顧忌悍然對自己痛下殺手的掌門愛徒兼義子——廖克元。


    別說自己今日已經聽到了這喪心病狂的秘密對話,就算是沒有,在這人跡罕至的密林裏,對自己、對風門都抱有莫大敵意的廖克元,也斷不會放自己平安歸去。


    聽著那一聲又一聲淒厲的慘叫,楚雲逸肝膽俱碎,死死地閉著眼睛,逃也似的向後退去。


    然而未曾想還沒邁出幾步,竟一個重心不穩,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誰?誰在那?”隨著“鏗”的一聲劍嘯,廖克元一邊大聲質問著,快步跑向楚雲逸的位置。


    “完了!”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楚雲逸的腦海,深知若是被廖克元逮住,必然下場極慘,楚雲逸也便不再害怕暴露行跡,催動身邊的山風雲嵐,向著密林的外圍飛奔而去。


    “站住!”廖克元斷喝一聲,手中仙劍亦是一蕩,淩厲的劍芒也衝著楚雲逸那漆黑的背影接連不斷地撲來。


    此起彼伏的碰撞與爆炸縈繞著楚雲逸的身周,而他的心裏卻隻有一個字——逃!


    是啊,隻有逃掉了才能活下去,也隻有逃掉了才能把今天聽到的所有東西告訴大師兄和爹爹他們。


    “你!趕緊給我從那邊繞到下一個路口,堵住他!”廖克元發現自己用盡全力的速度似乎也無法在很快的時間追上對方,便衝著從地上緩緩站起的少年大聲喝道,繼而又遙遙望著楚雲逸喊道:“你逃不掉的!現在給我放棄抵抗,我興許還能饒你一條狗命!”


    即便聽到這樣的喊話,楚雲逸也清楚的知道,這無非是廖克元在拖延時間罷了,他如此這般隻能說明肯定片刻之內無法追上自己,而且所幸自己現在都還沒暴露身份,隻要能躲過前麵的堵截,逃出密林,一切就都還有轉機。


    忍住不去發聲理會,楚雲逸隻是********的向前飛奔,卻未曾注意到,身後的廖克元竟不再追趕,而是直直立在原地,持劍握訣,一副金色的太極法印也便登時出現在他的身前。


    “破!”廖克元沉沉地低吼一聲,便隻見數不清流矢般的細小氣劍就從那法印的中心飛射而出,織成一張密密的“細網”,從背後將楚雲逸死死地籠罩進去。


    “呃!”再靈巧的閃轉騰挪對於那鋪天蓋地的攻勢亦是枉然,終於,一支又一支的氣劍插入楚雲逸的身體,不管楚雲逸再怎麽努力地強忍著傷痛奮力向前,可終究還是被那不斷累積著的鑽心劇痛給生生拖垮,無力地悶哼一聲,栽倒在地。


    而計劃得逞的廖克元則是仰起頭,狂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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