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儷襄宮裏,蕭貴妃抱著牙牙學語的三皇子,幽幽地笑。


    儷襄宮的大宮女站在一旁,笑盈盈地說:“貴妃娘娘放心,明日陛下就會知道,他選擇二皇子監國絕對是個錯誤。咱們魯國好歹也是中原數一數二的強國,怎麽能讓一個結巴理政呢?”


    蕭貴妃責怪地瞪了婢女一眼,柔聲道:“不許胡說!本宮有什麽好放心的?二皇子殿下要是管得好,本宮才開心呢。”


    婢女會意,忙低頭道:“是奴婢失言了。”


    蕭貴妃挑唇一笑,悠悠道:“罷了,這裏又沒有外人,本宮不怪你就是了。”


    “貴妃娘娘寬宏大量,奴婢欽佩不已。”


    “行了,都是自己人,少跟本宮來這套。”蕭貴妃輕歎一聲,“隻是可惜本宮的父兄都不在朝中做事,不然還能為陛下和二皇子殿下分憂。”


    婢女靈機一動,低聲道:“娘娘的父兄雖然不在朝中為官,但您和瑞安王不是有一層遠親麽?”


    蕭貴妃搖搖頭,自嘲地笑了笑,“有什麽遠親呀,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瑞安王那麽說,無非是想給本宮賣個好兒罷了。”


    “恕奴婢多句嘴,娘娘的娘家雖然沒什麽人,但二皇子殿下也不見得有什麽娘舅的助力呀。您可別忘了,咱們皇後是燕國太傅家的小姐,父兄都在燕國為官,幫不上二皇子什麽的。要論外戚,就算瑞安王是遠親,咱們三皇子也不必二皇子差。”


    “話雖這麽說,可要是立太子的話,還是要子以母貴。皇後有兩個兒子,都已經成年,本宮的祐兒這麽小,那裏比得多他們呢。”


    婢女道:“大皇子荒唐不羈,二皇子口吃成疾,哪個堪為明君?還是咱們三皇子,聰明伶俐,可當大任呐!”


    這話正說到了蕭貴妃的心坎裏去,“隻可惜陛下這兩年身子愈發不好了,要是前幾年,我還能吹吹陛下的枕邊風,可是現在,陛下那邊被皇後看得那麽緊,我就是想見陛下一麵都難……”


    “所以說,娘娘應該盡快把握住瑞安王才是啊!”


    蕭貴妃遲疑道:“可瑞安王是安敏郡主的父親,安敏郡主那麽喜歡二皇子,瑞安王他會幫本宮的祐兒麽?”


    “安敏郡主喜歡二皇子不假,可她那是剃頭挑子一頭熱,二皇子又不見得會娶她。搞不好正是因為此事,瑞安王反倒記恨上了二皇子呢。”


    “你說的有道理……”蕭貴妃若有所思地說:“回頭若有機會,本宮應與瑞安王喝一杯茶。”


    “什、什麽茶?”一直安安靜靜的窩在蕭貴妃懷中的三皇子突然問。


    小孩子插話,本來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可蕭貴妃卻是突然間變了臉色,整個人都不好了,“祐兒,你怎麽說話呢?!你怎麽結巴了啊,啊?!”


    三皇子懵懂地眨巴著眼睛問:“母妃,什、什麽是結巴?”


    蕭貴妃白眼一翻,當場暈了過去。


    就在儷襄宮的人等著看花禦一的笑話時,魯國皇帝的寢宮裏,徐皇後正擔心不已。


    “陛下,紹儀明日就要代您上朝了,妾身這心裏,怎麽這麽緊張呢……”


    老皇帝眯著眼睛,和煦地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紹儀是個有本事的孩子,你與其在這裏擔憂,不如為他祝福。”


    “可是……趙國的太子和公主都在,我擔心紹儀萬一出了什麽差錯,趙國那邊會不會……”


    “怕什麽,他們趙國的儲君都在我魯國的皇宮裏麵住著,趙國人還敢輕舉妄動不成?”老皇帝一歎,“隻盼著我能多撐幾日,多給紹儀爭取一些曆練的時間……”


    徐皇後柔聲道:“陛下,您別這麽說,您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好起來的。”


    老皇帝搖搖頭道:“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左右不過是這兩年的事情。隻不過紹儀的婚事,還是讓人放心不下啊……”


    提起這個,徐皇後就來氣,“紹儀這個孩子往日裏都是很聽話的,雖說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但總會以咱們的意願為先。可是這一次他也不知道是被那個步遺珠迷了心竅還是怎麽的了,竟然堅持不肯當太子,還要娶她為正妃。這可怎麽得了!”


    “你先別急著反對,”老皇帝問道:“那個步遺珠,你可見過?”


    皇後歎道:“見過幾次,倒是個挺不錯的孩子,舉手投足都十分得體。隻是這出身……實在上不得台麵。”


    老皇帝沉吟片刻,道:“我看這事,倒未嚐不可?”


    皇後吃驚道:“陛下這話怎麽說?”


    “當初我娶你,不也曾遭到母後的反對?說你是燕國人,必定心係故國,不肯和魯國一條心。可咱們如今不還是好好兒的麽,你所思所想,哪點不是為了咱們魯國考慮。”


    皇後感動地說:“可陛下也確實為了妾身,這麽多年都不曾與燕國開戰……”


    “說句實話,不怕你生氣。魯國不與燕國交鋒,一是為你,更多的,還是因為惹不起。雖說如今兵馬最足的是趙國,可燕國畢竟是正統。魯國若是主動向燕國進兵,道義上就吃了虧。再加上有個難對付的燕堂……”


    皇後歎道:“不管怎樣,能不和燕國開戰,那自然是最好的。不然妾身到時候,真不知該如何自處。”


    “先別想那麽多了。”老皇帝拍拍妻子的手,和聲道:“你想讓紹儀娶趙國公主的心思,我能理解。隻是慕容家的人都心狠手辣,與趙國結盟,我反倒難以安眠啊……若是紹儀真能監好這個國,讓他娶了自己喜歡的女人也未嚐不可。”


    皇後委屈地說:“妾身還不是為了魯國的臉麵考慮……罷了,陛下的話,妾身會好好想一想的。時候不早了,陛下早些休息吧。”


    老皇帝點點頭。


    ……


    次日一早,天還沒亮,俢仁宮裏便忙開了。


    還不到平日裏起身的時間,遺珠就睜開了眼睛。


    雖說昨晚她還安慰花禦一來著,但是事到臨頭,遺珠發現自己竟然也非常緊張。


    得知花禦一正在換朝服之後,遺珠沒有進門,而是去了步行雲那裏。


    步行雲倒是挺悠閑的樣子,大早上的竟然有心情喝酒。


    遺珠沒收了他的酒壺,批評道:“虧爹爹還是大夫呢,不知道早上喝酒傷身麽?還是晚上再喝吧!”


    步行雲被她管得沒話說,隻能無奈地點了點頭。


    眼見著遺珠讓人添了一副碗筷,步行雲好奇地問道:“珠珠兒,你不去管我那結巴女婿,跑來我這裏做什麽?”


    “他昨天晚上說了,怕見到我緊張,想一個人默默地去上朝,叫我不必早起陪他折騰。”


    “哦——看不出這小結巴倒是挺體貼的。”


    “爹爹!您能不能別一口一個結巴啊?還說呢,咱們進魯國皇宮可就是為了給花禦一治病的,這眼瞅著治了大半年了,您到底什麽時候能把他治好啊?”


    “急什麽!”步行雲向空中拋了粒花生米,用嘴去接,嘎嘣嘎嘣地嚼著,“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花禦一之結巴,非一日之結巴。你總得給我個十年八年的吧?”


    “十年八年?”遺珠驚呆了,“這、這也太久了吧……”


    “十年八年就不錯了,就這毛病,可是頑疾,有的人一輩子都治不好的。”


    步行雲見遺珠有些喪氣地樣子,就問:“怎麽了,你是不是嫌棄他,不想嫁給一個結巴,後悔了?”


    “不是……”遺珠搖搖頭,“我是不想看到他消沉的樣子……爹爹您不知道,他其實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人,隻是因為口吃這毛病,平白無故地就要被人笑話,我……”


    步行雲一語道破:“你是心疼他了吧?”


    遺珠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嘴唇,卻是點頭承認了。


    單身多年的步行雲隻覺心中受到無數暴擊,卻還要強顏歡笑著說:“其實吧,我已經檢查過了。經過我這些日子的調-教,花禦一的嘴部肌肉、發聲器官都沒什麽大問題了。”


    遺珠聽了這話,先是心中一喜,再是疑惑地問道:“既然如此,那他為什麽還會結巴呢?”


    “因為這麽多年過去,他的大腦已經認定了他有病。”步行雲道:“我這樣說你能明白麽?就是他習慣了有病,所以沒病也有病。”


    遺珠被他繞來繞去的繞口令給繞暈了,不確定地說:“您的意思是,花禦一現在最多的是心理障礙,身體上其實已經沒有多大問題了?”


    步行雲點點頭,“所以你要多給他一些愛啊,關懷啊,鼓勵啊什麽的,這樣說不定他哪天就能戰勝習慣的力量了呢。”


    “好,我會的。”遺珠站起來說。


    步行雲見她要走,忙道:“你去哪兒啊?早飯還沒吃完呢。”


    遺珠回頭一笑,“我去給他一些愛,關懷,還有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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