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夜未深,月剛出。<strong>.</strong>


    雲行宮最肅穆深沉的執法樓內,玄霆麵色微沉,一手負在背後,手指不自意地摩挲著。在明亮如白晝,毫無塵埃掩目的堂內,他一身玄黑,高冠聳立,顯得極為幹淨利落,一絲不苟。


    玄霆的麵前盤坐著一國色天資的女子,緊抿紅唇,香汗淋漓,緊閉的雙睫如蝴蝶振翅一般抖動著,好似忍受著難以明說的難過。


    “喝!”


    猛然,沈燕蓉雙目一睜,嬌喝一身,一股汙穢之氣從她體內四散而出,黏在雪白的肌膚上,如藏汙納垢一般。


    “好!”玄霆神色微鬆,傲氣如他,也難掩此時的歡喜,忍不住微微點頭,目露讚賞。


    沈燕蓉起身,皺了皺眉,素手掐了個道訣,憑空有涓涓細流流轉全身,過了兩個呼吸,清水一震,沈燕蓉已然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麵色紅潤,膚若凝脂,眼神內有精芒斂去,便是不懂得修為的人,也看得出她脫胎換骨,成就不凡。


    “一共三十六天。”沈燕蓉看著玄霆,問道:“比不過誰?”


    玄霆麵色如初,稍有沉吟,道:“玄祁氏,三十二天。”


    “差在哪兒?”


    “魄力。”玄霆道。


    沈燕蓉繡眉一緊,咦了一聲。


    玄霆踱步至窗口,仰頭望著幹淨如洗的夜空,道:“他在瀕死之極修的真,能看透生死,所以有著豁命的魄力。”


    “我也可以。”


    沈燕蓉也靠近窗口,與玄霆站在一起,不過,她的眼神落處,是無盡的虛空,目無一物。


    “你能做到什麽程度?”玄霆轉頭,問她。


    “我能舍棄。”


    沈燕蓉抬頭看了一眼玄霆——玄霆是個偉岸的人,但在沈燕蓉的眼中,即便是仰頭,也是睥睨的傲骨。


    隻瞧得她微微一笑,她很少會笑。


    隨即,掌起,掌落,修為盡散,重歸凡胎。


    玄霆沉吟了,他看著眼前這個有著傾城絶貌的女子,卻仿佛看到了雄霸天下的王者。


    他看見沈燕蓉嘴角滲出一絲鮮血,他伸手,拇指揩去。


    指尖的觸感滑膩柔嫩,溫熱而冷漠……沈燕蓉微微別過頭去。


    心下一顫,他從不接近女色,更不與女子有肌膚之親,如今,卻如此自然的做了。(.)


    眼底一絲慌亂,被他掩藏得極好,轉過頭,望著星空,卻仿佛覺得,身邊之人,才是最為璀璨的光源。


    “身為修真者,你天資過人,身為女子,你尤為難得。別人一輩子都妄想不到的築基期,無數天才也逾越不了的三十六天,你輕巧地廢了。”玄霆嘴角一抹笑意,難掩得意與感慨。


    沈燕蓉卻根本不在乎,語氣向來平淡:“我說過,我比王舍得。”


    “那你接下來呢?重修嗎?”玄霆倒是有些好奇,轉而問道。


    “你作為王禦下第一人,總有過人之處,我倒是不信,你唯有《神霄》一功。”沈燕蓉道。


    “哈哈哈!我果真不曾看錯人!”玄霆揚天長笑,整個執法樓回蕩著渾然霸絕的笑聲,震得整座執法樓顫動不已,颶風四起,仿佛危城。


    沈燕蓉道:“但願我不會看錯人!”


    玄霆笑聲一頓,翻手一枚玉珠現在手中:“此乃我畢生絕學——《天罪》!天下之罪,莫敢不懲;天下之人,莫敢不尊!”


    沈燕蓉眼神一亮,接過玉珠,閉目一闔,瞬間了然,掌中玉珠隨即化作齏粉,飄散在空中。


    “《天罪》,很好,我沒看錯人!”


    沈燕蓉轉身離去。


    “十五天,《神霄》、《天罪》,比得過他麽?”出門的刹那,她問。


    “能!”


    玄霆看著沈燕蓉的背影,唇角漸漸浮上一層笑意,而他卻根本不自覺。


    “此女,天下無雙!”


    ……


    沈燕蓉的住所在執法樓的山,那是一處規整無比的院子,一草一木皆有章法,一瓦一石莫不從規,此院名為“中天”。


    一線天中能組四象殺陣的四位婢女各占方位守衛,而晴兒則在內中修煉。


    沈燕蓉尚離院子有數百步,屋內正打坐的晴兒猛然睜眼,從榻上下來。


    驀地,沈燕蓉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一人。


    司承驍搖著扇子,此時的他正意氣風發,整個雲行宮誰人不知他司承驍七日練就引氣後期,隻要觸摸到築基的門檻,他便是雲行宮內這一期新晉弟子中最早突破築基的人。


    而他見到沈燕蓉後,便更是歡喜,那不可一世的沈燕蓉居然還不成引氣,弱小得好似一巴掌就能拍死似的。


    他笑了,笑得極為囂張:“沈燕蓉啊沈燕蓉,一個月不見,想不到當初狂妄如你,如今也不過是一坨****!居然連引起期都不能步入,居然還被枉稱天縱奇才、天之驕女?”


    沈燕蓉淡然地看著司承驍。


    “想當日,有那麽多人為了搶奪你而起爭執,就連玄霆也出麵要你,你多風光啊!”司承驍想起那一日的差距,內心好似有團火在燃燒,強烈的妒意與恨意讓他麵目都扭曲起來,原本俊美的麵容,此時竟是猙獰可怖:“看來他們真是瞎了眼,汲汲營營追求的絕世天才居然是個啞炮,嗬!真是好諷刺!”


    沈燕蓉已然淡然地看著他,目光冷漠得不帶一點溫度,比之看路邊的野草都稍顯冷些。


    “你也該聽說過吧?我隻用七天就修煉到了引氣後期,整個雲行宮唯有君不凡能與我並肩,而你呢?”麵色一轉,從前的嫉恨如今都成了無比的快意,整個人輕快地好似都要飛起來,連帶著這幾日的些許不快都煙消雲散。


    “你到這裏來便是來說這些的嗎?”沈燕蓉眉頭一蹙,司承驍隻讓她覺得惡心。


    “啊,當然不是!”司承驍心情極好,步子輕快地走到沈燕蓉麵前兩步的地方,露出極為優雅的一笑,此時的他就像是春風得意的文士一般:“阮宏良之事齊楊說是承了你的情,所以我今日來道謝的!”


    “你該稱呼他為宮主。”沈燕蓉道。


    “我若如此喚他,你信麽?”司承驍反問道。


    沈燕蓉看了他一眼,沒有作答。


    他們本不是初識,作為朝中最有權勢的幾位官員的後代,他們三人早已經熟知彼此,甚至有可能比自己的父母還要熟悉。因為最熟悉彼此的,是敵人。


    沈燕蓉自然知道司承驍是什麽樣的人,所以也不必過多說些什麽。


    畢竟有些話,點題即可,不必言深。


    司承驍笑了幾聲,又說道:“本以為也隻是如此了,沒成想見你一身庸俗,嘖嘖,我真是太歡喜了!”


    說著,司承驍伸出手欲要撫摸沈燕蓉的麵頰:“瞧這慘白的小臉兒,真是惹人垂憐,怎樣,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讓你做我的女人,如何?”


    沈燕蓉眼神一冷,似有淩厲殺機奪然而出,腳下後退一步,讓開司承驍的手,耳畔發絲突然飄然若帶,一支銀色的梅花簪呼嘯而過。


    “恩?”


    司承驍驀然一驚,回手側身,那梅花簪便從他左肩劃過,白色的衫子破了一道口子。


    “咻”的一聲,梅花簪虛空回轉,如有靈性一般,回到沈燕蓉身後。


    此時,司承驍看見,沈燕蓉身後走出一人,正是他做夢也不會忘記的女人——晴兒!


    猶且記得,在雲行宮外的雲行客棧前,正是這個平時都會忽略不計的婢女一簪子將他手掌刺穿,更是親手打了他兩個耳光,他怎麽會不記得?


    低頭看了一眼破口的衫子,司承驍咬牙切齒地看著晴兒,內心的恨意如滔滔江海綿延不絕:“又是你!好!很好!”


    兩個“好”字一出,司承驍雙手成抓,腳下一蹬,立時朝著晴兒衝了過去。


    “你不過是個賤婢,居然敢幾次三番傷我羞辱我!你該死!你該死啊!”


    晴兒見司承驍被激怒,立即上前,將身子擋在沈燕蓉的前麵,手中梅花簪一擲,朝著司承驍眉心而去。


    “好膽!”


    氣急,怒極,恨極!


    司承驍看見梅花簪更是難以抑製那瘋狂的恨意,一個翻身躲過梅花簪,便朝著晴兒胸口抓去。


    “恩?”


    晴兒見司承驍抓勢,又羞又惱,雙眉一橫,一個掃堂風將司承驍的手打了回去。


    頓時,兩人便顫抖在了一起。


    “司承驍,你以為你的修為能比得過她嗎?”沈燕蓉冷冷地看著這兩人在麵前打鬥,掀起好一陣塵沙,她也不躲。


    便是在此時,晴兒陡然一喝,手腕若楊風擺柳,一掌按在司承驍的胸口。


    司承驍隻覺得胸口一滯,身體被一股強大的力道逼得滑出去,當即腳尖點地,這才停住了身形。


    喘了兩口粗氣,司承驍眯起眼看著晴兒,那恨意居然消弭地無影無蹤,嘴角居然掛了一絲笑意:“倒是小瞧你了,其實早該想到的,禦氣,是築基的修為。”


    晴兒手一招,梅花簪落在手中。


    司承驍看著沈燕蓉,譏笑道:“我道你如何要帶著這幾個賤婢同行,原來就是為了你保駕護航的!沈燕蓉啊沈燕蓉,想不到你狂傲一世,居然也要躲在人後!”


    “是嗎?”沈燕蓉看著司承驍,淺淺地問了一句。


    “是嗎?”司承驍學著沈燕蓉的語氣反複了一句,自己便狂笑了起來:“哈哈哈!難不成以你這副樣子,也敢與我鬥嗎?我告訴你沈燕蓉,我在你身上受到的屈辱,我必將千倍百倍的奉還!還記得那個前車之鑒九方奚嗎?他的下場就是生不如死,我會讓你比他還要難過!”


    “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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