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沉默了半餉,白勝祖的睫毛微動,張開了那雙黝黑深沉的眼眸。“伯母,可否讓我把話說完之後再做決定。”


    順任搖頭,又搖頭。“我已經把我想說的話說完了,意思也都擺出來了。你的意思是什麽我不管,其他的我也不大想聽。總之我是不會改變主意的。你走吧。”她皺起的眉頭牽動眼角的皺紋,顯得分外的疲憊。


    “媽媽。”崔芯愛有些無力的坐在那裏,回過頭看白勝祖。過去扯了扯他的衣袖,她想讓他回去,這件事他們過後再談。白勝祖輕微的搖頭,握住她的手,堅定又沉穩,表示這件事順任是很堅持,但同樣的,他也不會退步。


    今天談不了了,先回去吧。崔芯愛反手按住白勝祖的手,並稍稍用了點勁道。


    我回去,你呢?白勝祖眉頭微沉,並不同意這個提議。


    我到時候再和媽媽說一下,但是今天就到這裏吧。就連崔芯愛沒有想到順任會反對得這麽堅決和完全,畢竟開始說白勝祖和她求婚的時候她也隻是生氣的起身離開而已,原來是等白勝祖來了才爆發麽……


    見白勝祖還想再和順任說道,崔芯愛趕緊搖搖他的手指,阻止他。如今順任的情緒正是起伏不定的時候,勸是勸不了的。她也不希望白勝祖和自家媽媽有太大的衝突,所以,今天必須有人暫時先退步才行。


    用目光做了交流後,白勝祖慢慢的蹙起了眉頭,眼底閃過了暗光,似有難言之隱。


    順任看他們四目相對卻不說話,也沒有走人的意思,隻好自己開口趕人了:“你們還呆在這裏幹嘛,我說了不會答應的,不用想著說服了都給我出去!”喘口氣,她想起對方好歹是自己女兒的男朋友,且人也挺合他們家心意和眼緣,也不想落下麵子,這才緩和了語氣說道:“你們出去吧。不管你們想說什麽都好,我不想聽。好了,快走吧。”


    崔芯愛又是抱又是拉著白勝祖的胳膊讓他趕緊走人,然而白勝祖卻歸然不動,依舊是坐得穩穩的。定定的看著順任兩秒,他最後問道:“您真的不聽嗎?”


    順任不耐煩的揮揮手,語氣暴躁的說道:“走了走了,都給我出去!”


    白勝祖點頭,起身。


    “媽媽,我送一下他回去。”


    已經背過身去的順任開始沒有回,等崔芯愛又問了一邊才輕不可察的點點頭。


    小心的和上門,崔芯愛轉過身,抬起眼看著白勝祖眼角附近和下巴上的淤青和紅腫,眼底快速的閃過擔憂。“你在這裏等我一下。”說罷她就跑回了房間,等再出來的時候,身上就挎了個半圓狀吊著流蘇的小挎包。


    “走吧。”崔芯愛如此說道。


    和白勝祖一起下了樓又去了趟醫院,瞅著他眼角和下巴上的ok繃再想到他身上那些撞傷和小腿上被順任掃到的傷口……她伸手小心的摸了摸,說道:“這事就先算了,等過段時間媽媽氣消了我再和她說會吧。”


    將她眼底的心疼收入心底,白勝祖輕微的搖搖頭,一縷發絲垂下眉心。“她是你的媽媽,你說不動她。”


    崔芯愛啞口無言。是的,就算有再多的巧嘴滑舌又如何,在麵對自己媽媽的時候大多數人總是會下意識的選擇了退讓和妥協——特別是在明白作為母親的她們對自己的苦心、知道那副或瘦弱或強悍的身軀後所隱藏的辛酸苦累之後,這種堅持就越發的顯得薄弱起來。


    靜默了半餉,她歎口氣,說道:“還是那句話,其實我並不後悔答應你的求婚,隻是……”


    “隻是,我們的行為還是過於草率了。”白勝祖把玩著崔芯愛的手指,揉捏或者拉扯,似乎是個很好玩的遊戲。“首先,長輩的承受能力和接受能力沒有考慮進去;第二,我們還在讀書期間有可能會產生影響;第三,能否分出精力來應付生活的難題;第四,……。總之就我們現在的狀態談論結婚還為之過早。”將他們的錯誤和情況全都詳詳細細的分析了一遍,罷了,他抬起頭神色平靜的說出了最後一句話:“可是我還是想要娶你。”


    對視了許久。


    站起來,第一次沒有過多的去顧及旁人的目光,崔芯愛坐到白勝祖的腿上,摟著他的脖子說道:“希望和你靠的更近些、關係在緊密些;想要和你存在著一種和血緣關係不同卻又比男女關係更為牢靠的牽扯;渴望在你的身上打上我的標記,宣告自己的主權;還想要時時刻刻都能觸碰到你,哪怕隻是目光……”額頭相抵,她輕聲問道:“是不是這樣?”


    明明沒有山盟海誓、也沒有刻骨銘心——他們的戀愛談得尋常又平淡,若論物形容的話,那就好似一杯白開水——完全沒有其他情侶之間的轟轟烈烈或者是波折起伏。那情感為何孩子會那麽濃烈?白勝祖了解她的疑惑,因為這也是他心底的一個謎題。靜靜的看著她坦然中帶著濕潤的雙眸,而後慢慢的垂下了眼瞼。良久,他指著自己的心髒,語氣平淡的說道:“每次看到你,這裏都會痛。”


    崔芯愛沒有說話,慢慢的靠過去,在他肩上閉上了眼睛。


    午間的風還帶著絲絲暖意,種植在木椅後的木槿花輕輕搖晃,在陽光下閃爍出健康的光澤。


    雲朵軟綿綿的模樣好似棉花糖,安靜的飄浮在明朗的天空裏。白勝祖微眯著眼,或許是天氣實在太好,他也有些開始有些想要昏昏欲睡起來。


    朦朧中,似乎聽到崔芯愛咕嚕了句:“再去肯定還挨打……”


    他輕哼了聲,手臂收緊,發現她不再作聲了,滿意的彎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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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崔芯愛的吉言,白勝祖之後兩次去崔家果然被趕了出來。


    第三次的時候兩人才走到到拐角處,正巧韓真瑛捧著一大碗味道古怪的湯下樓。崔芯愛已經習慣了讓著韓真瑛,是以也就很理所當然拉著白勝祖往邊上靠,要給韓真瑛讓路。


    卻不想,這一讓,就除了問題了。


    韓真瑛似乎沒有看到他們兩個人,就這樣低著頭直直的往上走,卻又偏巧在距離白勝祖還隻剩下一步之遙的時候手裏一個打晃,手裏那碗湯水十分準確的往他身上傾斜了過去——


    白勝祖眼角斜光迅速的在樓梯圍欄旁的位置掃了下,但身後的驚呼和拉力又馬上讓他改變了主意,小退半步後就這樣定定的站著了。


    他身子有些傾斜而躲過的腰部,但是傾瀉而下的褐色湯水還是落到了大腿上,並順流而下最後還灌進了鞋子裏。


    迅速反應過來的崔芯愛想也不想的蹲下摸了下白勝祖的褲管,發現湯是半熱的後頓時鬆了口氣,而後卻又覺得惱怒不已:“真瑛!”


    韓真瑛頭一扭,斜眼說道:“對不起。地上滑。”說著就拿著大碗屁顛屁顛的跑下了樓將廚房門“嘭”的一聲給關得緊緊的。


    看著韓真瑛消失的背影,崔芯愛按揉了下有點抽痛的眉。白勝祖自求婚後到崔家所得到的待遇她也是知道的,但是怒視冷遇就算了,潑料湯這個是不是過分了點?


    她身上的衣服也被濺到,但那幾滴都被她忽略了。兩條備用手絹都已經弄髒,但擦拭的效果卻依舊不佳。崔芯愛歉意的說道:“抱歉,你先去洗手間清洗一下,我去拿哥哥的衣服,你暫時先穿著……”“嗡嗡嗡……嗡嗡嗡。”


    手機兩聲震動,她掏出手機,一個未接一條短信,全是獨孤敏兒的。“芯愛,你還是帶著白勝祖先走吧。”——看著敏兒發來的短信,崔芯愛沉吟了會,想到方才韓真瑛的惡作劇。而緊接著殷雅俐瑛也打來了電話:“芯愛,鍾哲哥忽然讓我出來,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和白勝祖對視一眼,崔芯愛的視線飄忽了會,然後笑容滿麵的回過頭,說道:“勝祖,趁這個機會我幫你買幾件衣服吧!”


    看白勝祖身上和她手上滑膩的油漬,還有空氣裏飄動的刺鼻的味道……韓真瑛的事情就此揭了過去,這次拜訪也是隻到半途就夭折了。


    而等到白勝祖第四次來崔家的時候……


    崔芯愛滿是不忍的看著舊傷還未痊愈又添了新傷的白勝祖,指了指自己的額頭和嘴角,小心著語氣問道:“……還好麽?”


    曲起食指輕碰了下自己的傷口,白勝祖偏過頭,眉宇間的皺褶一閃而過。幾縷發絲落到了眉心,再加上臉上的幾處傷,讓他冷峻的麵容添了幾分孩子氣。


    他撇了下嘴,悶悶的說道:“不痛。”


    這哪裏是不痛該有的樣子?崔芯愛有些好笑,走近些拉著他的手臂討好的道:“我幫你擦藥好不好?”順任的力道可不小,臉上的兩道傷都淤青了,也不知道剛才追打的時候身上有沒有被碰傷到了。


    “不痛,不擦。”


    “擦吧。”


    “不擦。”


    “擦嘛~”崔芯愛見他居然越發上勁了,幹脆抱住他的腰,用撒嬌的口吻道:“擦吧擦吧擦吧~我給你擦,保證不會弄疼的。”說著,還十分可恥在白勝祖胸前左蹭右蹭,使出小時候撒嬌賣萌的本事。


    白勝祖支吾了下,眼神飄忽著,眼看就要點頭了。就在這時,他看到了崔家二樓窗戶上似乎有道黑影。抬眼定睛望去,正是崔鍾哲。


    他正以一種十分張狂不羈的姿勢坐在陽台上,態度囂張又帶著得意。


    眯起眼尋思片刻,白勝祖忽然抱起崔芯愛,不顧她的驚呼將頭顱埋在她的肩窩處。“光是撒嬌是不夠的。”平時總是聽不出思緒的嗓音裏透出了一股委屈——就想不常笑的人一旦笑起來就會有很驚人的效果一樣,總是不透露情緒的人若是主動向你表達自己的情緒,那感覺也是會翻倍的——這大約就是物以稀為貴的道理罷。所以,崔芯愛這會兒察覺到白勝祖的毫不掩飾後……一下子無措了。


    傻愣愣的呆站了一會,又慢慢的消化掉了白勝祖話裏的意思——敢情這人連在這種時候都不忘記要利息!麵上快速的閃過一絲羞惱,崔芯愛握起拳在他眼前晃了晃,冷哼道:“你是自己進去還是要我綁你進去?”


    白勝祖動作輕柔的拂去吹到她頰邊的發絲,而後點點自己的嘴唇,很認真的說道:“要這裏才可以。”


    “……。”


    “要是你拒絕的話。”白勝祖地垂下視線,話中語氣很是清淡。“那我就不擦藥了。”


    喲這還會威脅人了!崔芯愛呆滯過後覺得好笑又好氣,但偏又就拿他沒辦法。“到底是誰教你這種厚臉皮的方法的!”雖是如此說著,但在左右觀看發現沒人後她還是伸手勾住了白勝祖的脖子,迫使——或者說他主動配合的彎下。就在兩唇想貼之時,崔芯愛忽而移動,用力的親了下他的嘴角!


    白勝祖狠吸了口氣,捂著嘴角的淤青,略微瞪圓的眼睛幾乎讓她噴笑出來。崔芯愛用力的咬住下唇,咽下了濃鬱的笑意,話都說不利索了:“夠、夠不夠……噗!”


    頂上射來的尖銳視線幾欲將人刺穿,摟著已經忍不住笑得喘不過氣來的崔芯愛,白勝祖的嘴角也禁不住微翹,特別是聽到那兩聲帶著怒氣的“嘭”“哢”關窗落鎖的動靜後。他無聲的輕哼了聲,最忌又在崔芯愛發現之前收回了眼角的自得。


    報複性的扯過白勝祖的衣衫,用以拭去眼角的淚花。崔芯愛咳了聲止住笑意,說道:“好了別鬧了,快進車,我給你擦藥。”她晃了晃身上裝了藥的挎包,又威脅道:“再鬧我可就真的讓你痛個夠了。”


    眼睛在她因水汽而越發明亮的雙眸見巡視,還有那水嫩的唇瓣……白勝祖心思回轉,從口袋裏掏出車鑰匙,在手裏晃動了下才交給她。


    將白勝祖推進後車座,崔芯愛關上車門後開口說道:“脫衣服。”


    崔芯愛讓他仰躺著,自己則用礦泉水濕了幹淨的手絹後擰成半幹敷在他的傷口處。五分鍾一換的冷敷著,看著差不多了就擦藥貼上創口貼。看著白勝祖那張好似被雕琢出來的冷峻臉龐上貼著繪製了可愛貓咪圖案的ok繃——越瞅越覺得好笑,她趕緊捂住嘴,卻掩不住竊笑。


    白勝祖穿衣服的動作一頓,目光一轉,壓過去問道:“笑什麽?”手指在她側腰和腋窩處輕柔卻明顯的滑動。崔芯愛怕癢,感受到威脅後便不自覺的蠕動著企圖離那隻手遠一點,嘴裏也求饒道:“沒笑,真的沒笑……哈哈,混蛋啊……”


    “混蛋要吻你。”白勝祖低下頭含住她的唇瓣,模糊的說著,將她的笑聲全部咽下。


    “咦?!那不是……唔!”“噓噓噓~”


    正是濃情蜜意之時,兩人卻聽到了車外的動靜。相互看著對方的還殘餘著溫情的眼眸,崔芯愛猛然猛一驚醒,趕緊推開還壓在她身上的白勝祖。有些羞恥的扭過頭,恰好看到了半開著的車窗外兩個拉扯的婦人。


    那個是……


    有些尷尬的挽了挽頭發,正好那兩人臨走前又看了眼過來。


    兩方人都各自看到了對方,這樣的情形下裝作不知道低頭走人就太遲了……


    崔芯愛抑製住臉上的燒意,深吸口氣,下了車彎腰叫道:“珍阿姨,惠阿姨,你們好。”


    被稱為珍阿姨、惠阿姨的兩個婦人也是很窘迫,畢竟年輕人自己在玩——本來她們兩個老人家好奇看車也沒什麽,但是看車的時候看到別人親熱就算了還大驚小怪的喊了出來,還驚動了兩個男女——這就難免不自在了。“呃,你好呀芯愛。”


    “這個好巧啊芯愛。今天的天氣不錯……”


    “對對!這樣的好天氣,所以我們就出來走走,這會就要回去了。”


    白勝祖也走了下來。冷靜自持的表情、妥帖的頭發、衣服和扣子全都一絲不苟的扣上……他這一站出來,完全看不出方才做出那樣放浪形骸行為的人是他。


    “這位是珍阿姨,這位是惠阿姨,他們是我們家左邊的兩家鄰居阿姨,都是很和藹可親的人呢。”崔芯愛不自在的動了動,但還是盡力自然的給他們做介紹。


    “兩位阿姨好。”


    兩個婦人皆是眼前一亮,欲走的想法暫時閣下。上下打量一番後禁不住是連番讚賞,聽得崔芯愛是一陣咋舌,剛才看她的時候還又是審視又是懷疑的,看到白勝祖後就臉色一變,好像她是勾搭了金龜婿能力很棒一樣……


    這時候,兩個婦人中惠阿姨滿是憐惜的說道:“你的臉怎麽了,是受傷了嗎,痛不痛?到底是哪個混蛋這麽惡毒,哎,哎!”


    珍阿姨也點頭:“真是可惜了。是不是路上碰到不好的人了?下次可要小心點啊。”


    “那個是他自己……”崔芯愛不想讓白勝祖和那兩人多糾纏,過去就想說他是自己遊手好閑和混混打架還輸掉了——她絕對不承認這是心情不爽想惡意報複。可是白勝祖比她快一步張嘴說道:“沒關係,我覺得能用這個做代價來娶走嶽母的寶貝女兒,這點打,我很情願。”說著利索的從後車廂裏拿出兩包禮盒遞過去,微笑說道:“讓兩位阿姨看笑話了,請一定要收下。”至於是什麽笑話,就一語雙關了。


    一旁的崔芯愛早已呆住,膛目結舌的看著白勝祖……這個……這個斯文敗類……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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