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沈幕城來到跟前,見羅少恒還怔怔地看他,便問:“看什麽?”


    “看你啊。”羅少恒回神,笑意盈盈。


    從“kissyou”到“missyou”,現在這一句看你還真算不上什麽,相比沈雲便秘的表情,沈幕城隻是神色淡然地點點頭,接過沈雲手中的傘,一手環著羅少恒的肩膀:“走吧。”


    “好。”羅少恒與他一同擠在傘下,往車子的方向走。


    沈幕城手中的傘自然地往羅少恒的方向斜了大半,羅少恒發現後又用手給他推了回去。


    “傘那麽大,你們真的不用這樣。”後麵的沈雲偷偷翻了個白眼,覺得自己才是不應該跟著來的那一個,吐槽了句後認命地拉起行李箱,撐開另一把傘跟了上去。


    回到沈幕城的公寓,沈雲將羅少恒的行李拿到了二樓的客臥,對於boss讓羅少恒住在二樓的事情,他非常驚訝,畢竟二樓除了清潔阿姨定期上來打掃之外,如果沒有boss的允許,其他人都是明令禁止踏入的,而對於羅少恒,boss想也沒想便直接讓他住在了二樓的客臥,這個決定讓他淡定不了了。


    下一次何大小姐過來看到的話,估計要當場撕起來吧?這個畫麵光是想象就覺得無比酸爽。


    他把行李放下,回頭看到羅少恒打量著房間,走過去問:“羅先生,這是您的房間,有什麽需要添置的您隨時跟我說。”


    羅少恒收回目光:“暫時沒有了,麻煩你了。”


    “不麻煩,羅先生請別這麽說。”沈雲忙說,這是他分內的事情。


    “叫我名字就好了。”羅少恒覺得一直叫先生挺奇怪的。


    “這個……”沈雲遲疑了下,“那我叫您羅少吧。”


    “隨你。”羅少恒笑道,想起剛才一到樓下沈幕城接了電話就去了書房便問,“沈幕城是不是很忙?我聽沈瑜說你們之前也是有急事才臨時回國的。”


    “最近是比較忙。”沈雲看了眼門口,有意透露,“boss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


    上次在瑞士的時候,羅少恒怎麽打聽沈幕城的事情,沈雲都是閉口不談的態度,現在他反而主動提醒,讓羅少恒有些意外,但也沒多問,隻點頭說了句知道了。


    其實沈雲的想法很簡單,雖然不清楚他們兩人現在是什麽關係,但至少羅少恒對boss來說明顯和其他人不一樣,也許羅少恒能稍微提醒boss注意點身體,畢竟當年的車禍留下了不少的後遺症。


    沈雲也是點到為止,見他明白了便說:“那我先下樓,羅少有需要隨時叫我。”


    “好。”羅少恒送他出了房間,又回來收拾自己的東西。


    他帶來的行李箱很大,裏麵有兩層,一層是衣服,一層他自己收藏多年的寶貝,都是和沈幕城有關的東西。


    將相冊、dv、小木牌、速寫本等一一拿出來,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放到床邊的櫃子裏收好,然後又將帶來的衣服放到衣櫃裏。


    沈幕城過來的時候見他正在疊衣服,敲了敲門,走進來:“要幫忙嗎?”


    問完這句話他自己先愣了下,對自己這種自然而然問出來的話感到奇怪,在他印象裏他還沒有對誰這樣子過,


    反而羅少恒沒有多大意外,擺手說:“不用,我已經收拾好了。”


    沈幕城點點頭,站在他的旁邊。


    為了收拾東西,羅少恒把羽絨服脫了,身上穿了件加厚的毛衣,過年幾天在家的生活將他稍微養胖了點,但身材整體依舊偏瘦,他弓著腰蹲在地上,穿著毛衣都能看到他背脊凸起的弧度。


    沈幕城看著他的背,突然想伸手過去撫平它。


    他伸手過去的時候,羅少恒剛好收拾完,抬頭看到他的手:“怎麽了?”


    他剛說完,沈幕城的手便落到了他的額頭,撩高他額前的頭發,覆在額上。


    “燒早就退了。”羅少恒笑道,但也沒動。


    “嗯。”沈幕城收回手,將他拉起來,“去吃飯吧。”


    “好。”


    他們去了一家名叫“粵”的私人餐館,羅少恒進去後第一眼就愣住了,裏麵的裝修風格太熟悉了,比在瑞士的那家餐館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看著庭院裏的石桌和搖椅,神情恍惚,思緒被眼前熟悉的場景拉得很遠。


    安靜的畫室裏隻有筆尖摩擦在紙上的沙沙聲,羅少恒隨心勾勒出一處處自己心裏的場景,筆下一張簡單的餐廳設計圖慢慢浮現,修改了幾處誤差後,他換筆重新勾線,將原本虛虛的線條打實,廳內的吧台、桌子、椅子、盆栽等都慢慢變得清晰細致。


    將畫好的圖夾到另一個畫架上,他重新投入到繪畫中,開始勾畫庭院的場景,打下長廊、秋千、石桌等草圖。


    沈幕城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他認真地給圖紙勾線,旁邊還放著吃了一半的泡麵盒,明顯這一天又沒出門,光靠泡麵打發了五髒廟。


    眉心一擰,沈幕城伸手握住他在紙上飛舞的手:“夠了。”


    羅少恒畫畫的時候幾乎是兩耳不聞窗外事,所以沈幕城回來的時候他根本沒有注意,被握住手後幹脆停了筆,抬頭問他:“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剛。”


    “回來得正好,你快看看。”羅少恒握著他的手往下拉,示意他看自己今天的傑作。


    沈幕城一動不動,用下巴指了指旁邊的泡麵:“你今天就吃這個?”


    “對啊,還挺好吃的。”還沉浸在畫圖中的羅少恒沒注意他的臉色,他挺長一段時間沒吃泡麵了,偶爾吃一次感覺味道還不錯。


    “是嗎。”沈幕城的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那你接下來這個月就吃這個好了。”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接下來這個月都不做飯了,羅少恒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一把抱住他的腰,:“不不不,我覺得你做的比泡麵好吃多了,今天你不在我才吃它的,其實一點兒也不好吃。”


    沈幕城輕哼了聲,對他這種見風使舵的行為不買賬,羅少恒在畫室廢寢忘食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覺得自己再慣下去就會給他慣出毛病來,要是他哪天出差不在家,這人還不知道吃的是什麽。


    羅少恒見他依舊冷著臉,站起來捧著他的臉親了口,哄道:“別板著臉嘛,我保證下次一定按時吃飯。”


    沈幕城自知多說無益,轉移了話題:“在畫什麽?”


    一說到這裏羅少恒就來了勁,把自己完成的兩幅圖拿給他看:“你看,我設計了間小餐館。”


    羅少恒的圖畫得很細致,不管是庭院的假山湖水、石桌搖椅,還是大廳裏的吧台酒架、橫梁擺飾都一清二楚,甚至連牆角花瓶上的花紋都非常清晰,可見他是下了不少的功夫。


    “這是什麽?”沈幕城明知故問。


    “餐館啊,這是大廳,這是庭院。”羅少恒一點點介紹給他聽,“我們昨晚不是說好了嗎?以後開家餐館,廚師做給客人吃,你做給我吃!”


    “有嗎?”沈幕城反問,一副完全沒有印象的樣子。


    “有啊!”羅少恒看他不記得有些急了,“我們明明說好了啊,你不會忘了吧?”


    沈幕城皺眉想了一下:“什麽時候?在哪裏?”


    “昨天晚上,在床上……”羅少恒倏地閉嘴,看到沈幕城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才驚覺被耍了,當下一把搶過他手中的圖,背過身說,“不記得就算了,我自己開,你別來湊熱鬧。”


    沈幕城輕笑了聲,從背後摟住他,低頭親了親他的耳朵:“昨晚真的有說過?我隻記得你說……”


    他後麵那一句非常輕,隻有兩人能聽到,羅少恒聞言臉一下子紅了,掙開他:“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要臉啊,這種話也說得出……”他最後的話都被吞沒在沈幕城的唇舌中。


    沈幕城輕捏著他的腰,含著他的唇親吻,舌頭放肆地攪動他的口腔,直將人吻得氣喘籲籲才放開他,用拇指輕輕摩挲他被自己吸吮地紅潤的下唇,低笑道:“都聽你的。”


    羅少恒張嘴咬住他的手指舔了下,含糊地說:“……這還差不多。”


    ……


    經過了庭院,羅少恒站在大廳的入口,身上的力氣好像被憑空抽走了一般,腳步再也無法往前跨進一步。


    曾經因為時間的流逝變得模糊的畫麵在這一刻變得清晰無比,那些親密的擁吻至今回憶起來都還帶著讓人心跳的熱度,自己筆下的畫麵突然被真實地呈現出來,這一切都帶著無法言表的震撼。


    即使稍有改動,但無論是庭院還是大廳,大體的格局都沒怎麽變,他甚至覺得自己不用進去看就知道裏麵物件的擺放。


    ——這是沈幕城的店。


    無需理由,羅少恒在心裏是這樣認定的,就如同上一次的椰奶凍一樣。


    沈幕城發現他沒跟上,回頭問:“怎麽了?”


    “沒有,隻是覺得這家店很有特色。”羅少恒跟上去,狀若無意地問,“這家店的老板品味不錯。”說完這句話他自己先笑了,這是他自己設計的,等於在誇自己一樣。


    “你喜歡?”沈幕城問。


    “很喜歡。”羅少恒肯定地回答。


    因為他這話,沈幕城眉眼舒展了些,心情頗好。


    兩人隨服務員去了包廂,如羅少恒所料,包廂裏的格局跟他曾經畫的圖也相差無幾,就連牆壁上掛畫的位置都一樣。


    看到這些就像是當初在瑞士吃到酒釀椰奶凍時的心情一樣,雖然高興卻也感到失落。


    為什麽沈幕城能記得這些他們勾畫過的東西,卻獨獨不記得他這個人呢?難道說他還沒有這些東西來的重要嗎?


    其實明知道不可能會是這樣,但是羅少恒還是鑽了牛角尖,飯間雖然強顏歡笑,卻也掩蓋不了眼裏細微的落寞。


    明明曾經最相愛的兩個人,如今卻隻有他一個人記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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