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縣,靜遠酒樓。


    任小娘子一琴房把手剛剛放下琴上,接著又放下。


    翠花支起下巴,看著小娘子,不解地問道:“小娘子,為何今天不練琴了?”


    “哎。”任小娘子纖手放在琴上,結果還是放下。


    翠花眼睛笑成了月牙:“小娘子,是否想肖官人了?”


    “哪個想他?”任小娘子白了翠花一眼,端起茶杯。


    翠花笑了笑,臉上露出一絲譏笑:“還不承認,都沒有心思彈琴。”


    “你又來編排你的主子了,看看我如何處罰你。”任小娘子放下手裏茶杯,對著雙手嗬氣,就要伸向翠花的腋下肢窩。


    兩人瘋狂一會兒,翠花隻好投降。


    她鄭重地問道:“小娘子,難道是為那個什麽拉加之事?”


    “哎。”任小娘子忍不住歎了口氣,最後點點頭。


    翠花打量任小娘子一眼:“小娘子,你如此美貌,聽說吐蕃那裏的女人個個長得黑不溜湫,那裏能夠與小娘子能夠相提並論,不,是提鞋都不配。”


    “哎。”任小娘子又輕輕啜茶,把手放在琴上又拿下。


    翠花臉上是不屑一顧的表情:“那個拉加真的舍得,竟然讓他的女兒送來當平妻。哼,看看這次他怎麽辦?”


    兩人雖然沒有在西縣,不過任小娘子這個未來的皇親國戚自然有她的渠道。


    “哎。”任小娘子又是歎了口氣,默默地啜茶。


    翠花披了披嘴巴:“小娘子,如果肖官人選擇那個什麽吐蕃小娘子,就當你瞎眼一樣。”


    任小娘子沒有說話,而是一心一意望著茶杯的醉春風,不知在想什麽。


    此時,有人在咚咚敲門。


    翠花聽到敲門的聲音,打開門。


    這是一個小娘子,她手裏拿著一封書信,遞給翠花。


    翠花一看,竟然是西縣寄來,署名肖華東。


    翠花雙手做撕裂,想了想,這個不是自己書信。


    如果是自己書信,翠花一定把它撕了。


    “小娘子,西縣來信了。”她恭恭敬敬把信函放在茶幾麵前,又是披了披嘴巴。


    任小娘子打量信函一眼,伸手突然又把手縮了回去。


    看著任小娘子把目光望向自己,翠花上前撕開火漆,打開信函,開始念起來。


    念完之後,翠花驚喜說道:“小娘子,肖官人拒絕拉加想讓肖官人當姑爺的想法。”


    “他拒絕關我什麽事情。”任小娘子輕輕啜茶,淡淡說道。


    翠花打量任小娘子,發現她表情現在輕鬆下來。


    她又披了披嘴巴:“小娘子,這個可是言不由衷了。”


    “我看你皮子好像癢了,應該給你鬆了皮子了。”任小娘子此次沒有嗬手,而是直接揚了揚雙手,對準翠花的腋下。


    翠花嚇得囉嗦一下,退後幾步。


    她放下信函,正色說道:“小娘子,肖官人這次拒絕了,如果下次這個拉加不死心呢?”


    “料他也沒有這個膽子。”任小娘子輕輕啜茶一口,依然是淡淡的語氣。


    翠花點點頭,拍了拍小手說道:“小娘子可以讓進步,也可以阻止他進步。”


    “那個不行,關鍵是心在與否。”任小娘子一邊喝茶,一邊淡淡說道。


    翠花點點頭,打量一下任小娘子,拍了拍小手:“小娘子不但會彈琴,而且長得如花似玉,豈是那些黑不溜湫的吐蕃醜陋女人能夠比擬。”


    西縣,一旬之後,監國府。


    王文修召集兩個副使及八房到他辦公廳,說有重大事情宣布。


    “諸位這些日子辛苦了。”看到人員皆已經到齊,掃視從人一眼,“欣慰的是,吐蕃這些大部分信徒已經安排妥當。”


    眾人鬆了口氣,他們天來,經常加班熬夜,終於結束了,不禁互相拱了拱手,互相祝賀一番。


    “諸位別高興得太早,吾等還有一個更加重要的事情,就是審判堪布。”王文修打量眾人一眼,宣布一個極為重大的事情。


    看到在座的都是一臉疲憊的神色,王文修有些心痛。


    他喝茶一口,接著說道:“前期所做之事,就是為了審判堪布,隻有審判堪布,給堪布定罪,才能證明吾等在吐蕃真正站穩腳跟。”


    “是應該給堪布定罪,如果遇到伽羅出手怎麽辦,得有一個準備。”鄭鼎想了想,提醒一下。


    雨奇石想了想,也提出自己的建議:“勒謝派普布等人殺害雲丹,誣陷到保安團頭上,這個案件要一並審理了。”


    三人是決策之人,就把基調定了下來。


    “什麽,後天就要審判傑布與索朗他們了?”雙持強巴聽到手下稟報之後,急忙帶人來到伽羅右丞相府裏。


    伽羅此時坐在案幾旁邊,正在一邊喝著酥油茶,一邊陷入思考之中,


    雙持強巴來到伽羅麵前,雙手合掌:“紮西德勒(吉祥如意)。”


    “紮西德勒。”伽羅打起精神,放下茶杯還禮。


    雙持強巴開門見山:“法王,這次監國府要審判兩位堪布,怎麽辦?”


    “趙家莊果然厲害,二萬多人的幸福,竟然解決了。”伽羅歎了口氣,一臉沉重。


    雙持強巴沒有料到伽羅還沉浸在失敗之中,昔日的意氣風發已經不見蹤影。


    他仔細觀察一下,發現伽羅半月之內,人仿佛老了十歲,雪白的眉毛雪白的頭發幾乎代替了花白的眉毛及頭發。


    看來法王受到的打擊甚重,但是不能讓他倒下。


    雙持強巴躬身一禮:“法王,趙家莊這次表麵上是針對兩位堪布,實際上針對乃是法王。”


    《劍來》


    伽羅此時抬起頭來,淡淡打量雙持強巴一眼。


    “趙家莊不但針對老訥,也是針對所有堪布。”他點點頭,又是歎了口氣。


    趙家莊不但針對是老訥這個法王,也包括你這個堪布。


    雙持強巴聽到此話,不禁尷尬一笑。


    “法王說得有理。”他又是躬身一禮,對著伽羅說道:“法王睿智,我們當然相信法王的。”


    看到雙持強巴承認這一點,伽羅眼睛不再渾濁,突然變得澄清起來。


    他打量雙持強巴一眼:“有破解法子。”


    “什麽法子?”雙持強巴不禁大喜,躬身一禮問道。


    伽羅用手指沾了沾口水,在案幾上麵寫下一個人的名字。


    雙持強巴上前仔細,點點頭,露出一絲微笑。


    次日,監國府公開審判南昭寺的傑布、西昭寺的索朗、加洋等人。


    此時,東昭寺、北昭寺、塔爾寺、大佛寺等所有喇嘛一起出來,來到監國府。


    青塘信徒一共大約三萬,目前還有一萬信徒信奉喇嘛教。


    這一萬信徒沒有去趙家莊,也不知道已經有了兩萬信徒已經不停喇嘛,而是信奉文殊菩薩之事。


    他們沒有去趙家莊有多種原因,歸納起來有三種。


    其一,完全不相信,畢竟這是流言。


    其二,天氣寒冷,不願意出門,與其可能凍死,不如呆在家裏。


    其三,觀望一下,看看這個究竟是真是假。


    國欽是一個差巴,對著邊巴說道:“邊巴,你聽說沒有,保安團殺死了一個信徒,那個信徒叫做雲丹。”


    “我也聽說了,法王要求我們去監國府抗議,如果去了那裏,明年主子收租小一成。”邊巴點點頭,一臉興奮。


    國欽也是一臉興奮:“法王果然大慈大悲,知道今年天氣不好,要求貴族地租少收一成。”


    “聽說這些貴族不太願意,在法王左說右說,才終於同意下來。”邊巴說完,向著右丞相府合掌一禮。


    國欽跪著合掌一禮,行禮之後問道:“那你去監國府不?”


    “怎麽不去,法王大慈大悲,當然要去。”邊巴一臉感激,又是合掌一禮。


    譚星是細作營領,節製吐蕃、胡人西部的細作。


    作為一個營領,他自己也有辦公場所。


    他的場所與王文修、鄭鼎、雨奇石一樣,都在一樓,而監國府禮房、審房等八房則在二樓。


    一樓自然比二樓辦事方便,所以重要人物,全部都在一樓辦公。


    譚星開始來到吐蕃,也曾經後悔過一段時間。


    那時保安團還沒有殺進吐蕃,他們完全是偷偷摸摸辦事。


    如果他們不是披著商人的幌子,早已被吐蕃及胡人發現,早已死去。


    即使這樣,他們也夾著尾巴做人,忍受胡人及吐蕃的敲詐勒索。


    直至保安團殺進吐蕃之後,他們這些細作才翻身做人。


    趙家莊把細作營營領的辦公場所與三個特使都放在一樓,說明什麽,說明了極度重視,讓細作營已經與三個特使相提並論。


    細作營在吐蕃是一個特殊存在,表麵上屬於監國府節製,其實直接向著趙平稟報,實際上對監國府有一定監督權力。


    趙平就是用這種法子,讓監國府與細作營互相監督,互相製約,避免一方獨大。


    監國府王文修、雨奇石、鄭鼎三人也知道細作營存在,心裏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但是監國府離西縣有兩千裏路,中間隔著胡人,不可能讓他們當土皇帝,所以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其實他們仔細分析之後,雖然沒有掌管細作營人事權力,但是多多少少還是要受他們節製。


    想通這些,他們三人也沒有反感細作營。


    更何況,如果沒有細作營,吐蕃的油脂現在極有可能還沒有發現。


    徐帥與徐多是一對兄弟,原來也是保安團之人。


    譚星組建吐蕃細作陣之後,兩人跟著一起出來。


    上次吐蕃發現礦脂,離不開徐帥兄弟努力尋找。


    由於譚星這個細作陣查尋礦脂有功,趙平把細作陣升級為細作營。


    一般細作營編製隻有五百人,但是譚星這個節製吐蕃及胡人西部則沒有這個限製。


    不但人員沒有限製,就是經費更是充足,蚌仙油的部分利潤,直接劃拔給吐蕃細作營,獎勵他們尋找礦脂的付出。


    譚星晉升為細作營營領之後,自然沒有忘記這兄弟兩個。


    現在徐帥是細作陣陣長,其二弟則是副陣長。


    徐帥帶著兄弟徐多來到譚星的公房,譚星正在輕鬆喝茶。


    看見兄弟兩個進來,譚星臉上露出笑容。


    徐帥此時也顧不得客氣,直接拱手一禮:“稟告營領,伽羅拉加又在謀劃一件大事。”


    “什麽大事?”聽到是伽羅與拉加,譚星放下手裏茶杯,迫不急待地問道。


    徐帥拱手一禮,沉聲回答:“稟告營領,他們明天還要發動一萬信徒及幾百喇嘛,再次衝擊監國府。”


    “沒有料到這個伽羅與拉加如此厲害,竟然還有出去一萬多人的信徒。”譚星再也坐不住,“上次也隻有兩三千人,他們這次如何調動如此多人呢?”


    徐帥拱手一禮:“稟告營領,法王以減輕一成地租的法子,要求信徒到監國府來示威。”


    “一成?平時收七成,今年天氣幹旱,才少了一成,就這麽小恩小惠。”譚星臉上露出冷笑,搖搖頭,一臉不屑,“這些差巴也太好打發了吧。”


    “稟告營領,吐蕃不像大宋,在大宋五成已經算高的。他們這些差巴沒有見識,又相信命運,自然對於法王感恩戴德。”徐帥不禁苦笑,“而且這些差巴隻相信貴族及喇嘛說話,又不相信吾等這些漢人好意。”


    譚星點點頭,歎了口氣,同意徐帥的說法:“吾等畢竟外來人,才來這裏不到三個月,怎麽能夠與喇嘛貴族幾百年曆史相比。”


    “還好,已經有了兩萬人信奉小聖人了,”徐帥鬆了口氣,隨後有些凝重地說道,“不過剩下這些,可以說是喇嘛最忠實信徒了。”


    譚星想了想,臉上露出輕蔑的笑容:“把這一萬信徒轉化信奉小聖人,我看看這些喇嘛怎麽辦?”


    “稟告營領,這些信徒可不像以前那些信徒輕易被說動,對喇嘛教極為忠實。要想讓他們改變信奉,不是一件容易事情。”徐帥想了想,有些為難說道。


    譚星淡淡一笑,臉上依然還是不屑一顧:“西昭寺與南昭寺喇嘛已經改信小聖人,吾就不相信這些信徒比那些喇嘛還要厲害。”


    “稟告營領,明天審判堪布等人,他們在這個時候來,顯然圖謀不小。”徐帥見到譚星有些輕視,隨後提示。


    譚星點點頭:“這個事情要引起重視,必做稟告監國府特使他們。”


    “這個伽羅畢竟是法王,還是沙門缽闡布,又是右丞相,既有權力,又有影響力,在信徒之中極有號召力,不像那些堪布,純粹就是一個堪布而已。”聽到譚星的稟報,陷入沉思之中,“確實不能小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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