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臣妾想收他為義子。”


    謝道清對著理宗萬福一禮,然後抬頭望著他。


    她畢竟是皇後,說話之後可以直視理宗。


    聽到此話,理宗張大了嘴巴,差點能夠塞進一個鴨蛋。


    幾十個太監宮女不敢看這裏,把眼睛望到其它地方,仿佛沒有聽見似的。


    畢竟這是官家私事,不是他們能夠偷聽的。


    就是董宋臣這個貼身太監也不敢看兩人,一直望著地麵數螞蟻。


    聽到謝道清此話之後,回味過來理宗搖搖頭,極其嚴肅地說道:“梓橦,你想過沒有,你的身份可是皇後。”


    謝道清雖然貴為皇後,但是沒有一子一女。


    理宗已經四十出頭,也隻有一女。


    趙平如果成為謝道清的義子,而理宗又沒有兒子,讓人聯想無窮。


    大臣怎麽樣,難道理宗要立趙平為太子不成?


    “官家,這個臣妾知道,”謝道清絲毫沒有示弱,也極其嚴肅地回答,“但是趙平對官家及宮裏忠心日月可表,臣妾又沒有一子一女,況且趙平與瑞國年齒差不多,正是母慈子孝年齒。”


    謝道清其實有一句沒有說出,她之所以沒有一子一女,不是她的緣故。


    因為理宗根本就不喜歡她,隻是敬重她而已,喜歡乃是閻貴妃。


    聽到此話,理宗有那麽一絲內疚。


    謝道清不能生育怪哪個,還不是因為他的緣故。


    可是謝道清畢竟是皇後,如果讓趙平成為她的義子,讓天下人怎麽想。


    而且他對趙平沒有謝道清那麽好感,甚至有一些恐懼。


    趙平不但有幾萬兵馬,還富甲天下,具有割據一方的能力。


    如果讓趙平成為謝道清的義子,那麽今後的江山哪個的,說不定就是這個叫做趙平的。


    如果趙平是嶽飛、餘玠那種純粹的武官,他早已設法把趙平兵權取下。


    可是趙平不但是文官,而且名揚天下,還是大宋內外口裏的小聖人。


    所以他要用針對嶽飛與餘玠那種方式,對於趙平根本就沒有用處。


    可以說趙平不但讓文官忌憚之極,甚至他也忌憚之極。


    但是謝道清不這樣想,趙平雖然富甲天下,但是也不是那種為富不仁之人,還與宮裏聯辦了不少作坊,讓宮裏用度極為舒服。


    可以說,如果沒有趙平,宮裏不說拿出萬貫銅錢,就是五千貫錢也極為困難。


    剛才理宗看了謝道清的賬本,他們宮裏現在竟然有十萬貫銅錢的節餘。


    正是宮裏有錢了,所以謝道清竟然產生想收趙平為義子的想法。


    不過站在理宗角度來看,謝道清收趙平為義子顯然不可能的。


    可是對於謝道清的要求,雖然不能答應,但是總要給一個說法。


    如何給一個說法呢?理宗一邊喝茶,一邊觀看賬本,一邊陷入思考之中。


    謝道清看到理宗思考,也不打擾他。


    顯然收趙平義子暫時不可能的,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加上沒有子女,難免讓人聯想翩翩。


    既然理宗沒有再反對,肯定要給好一個交待。


    她也端起茶杯,一邊輕輕啜茶,一邊等待理宗答複。


    正當兩人思考此時,一個神情有些癡呆,眼神不太靈光的十一、二歲的少年進來。


    他有些畏懼看了看理宗,又看了看謝道清。


    他猶豫半天,才來到理宗麵前,躬身行禮,口裏吞吞吐吐說道:“褀兒給爹爹..請安,給娘娘..請安。”


    這個少年是誰,乃是忠王趙褀。


    他是理宗兄弟榮王趙與芮之子,初名孟啟,又名孜、長源。


    因宋理宗無子,趙褀被理宗收為養子,先後被封為建安王、永嘉王、忠王。


    趙褀之母並不是出身大房,而是榮王趙與芮府中的一名小妾,名叫黃定喜。


    因出身微賤,一直受正房夫人的欺負,發現懷孕後立刻被夫人逼服打胎藥。


    誰知胎兒偏偏沒打下來,最終還是出生了。


    因為是皇帝近親唯一的男孩,得到全府上下人的保護。


    隻是無奈已中藥毒,天生體弱,手足發軟,三歲才會走路,七歲才會說話,智力低於正常水平。


    此人智力,讓人想起晉朝那個白癡皇帝司馬衷。如果沒有那個白癡皇帝,晉朝也不會出現五胡亂華之事。


    從治國角度而言,這種白癡治國無益。


    但是由於理宗沒有兒子,其兄弟又隻有這麽一個唯一男孩,竟然被當成太子培養。


    理宗為他配備了良師,精心教導,但是由於先天不足,依然仍不能使他開竅,常常把理宗氣得發昏。


    看到趙基進來,理宗原本有些緩和的臉色一板,臉色有些陰沉起來。


    他盯著趙基,有些厲聲問道:“褀兒,今天老師講解的是什麽?”


    “稟告爹爹,今天講解的是《萬物統一論》”,趙褀脖子一縮,看了父母一眼,然後小心翼翼回答。


    聽到是《萬物統一論》,理宗原本板著的臉線條明顯柔和了一些。


    他高興之下問道:“《萬物統一論》不錯,你能否背不?”


    聽說是背書,趙褀小嘴一扁,臉上頓時露出難看的麵目。


    但是一看理宗的表情,不得不開始背,結果結結巴巴背了十句,就背不下來了。


    理宗手揚了揚手掌,就要向著他打去。


    不過他趙祺驚恐的表情,歎了口氣。


    他最終還是變成撫摸他的肩膀,說道:“褀兒有進步。”


    看到理宗臉上失望的神情,又看到趙褀欣喜的神情,謝道清臉上也露出苦笑。


    趙平明明比褀兒還小,褀兒竟然連他的文章能夠背誦不到十句。


    “梓橦,趙平對於大宋及宮裏如此忠心,讓他來輔助褀兒如何?”理宗想到剛才謝道清的問題,突然眼睛一亮。


    謝道清看了看有些害怕的褀兒臉上的神情,歎息說道:“這個主意倒是不錯。”


    理宗點點頭,不過想到趙平如此妖孽,而這個養子偏偏如一個白癡。


    讓趙平來輔助這個養子,也不知是好是壞,又是沉重歎了口氣。


    如果趙平如諸葛亮那麽鞠躬盡瘁倒也沒有什麽,如果成為司馬懿怎麽辦?


    “官家,趙平對宮裏作了這麽大貢獻,難道獎賞一下?”看到理宗表情,謝道清覺得還是盡量為趙平爭取一二。


    “梓橦,那就給趙平一個開國伯的爵位。”理宗在謝道清步步緊逼之下,終於作出讓步。


    謝道清雖然有些失望,不過她知道已經差不多了。


    雖然沒有成為義子,不過也是正四品爵位,品秩也差不多。


    謝道清微微一笑,對著理宗萬福一禮:“臣妾謝謝官家。”


    此時,董宋臣進來稟報:“稟告官家,謝丞相醒了。他有事要稟報。”


    “這個貪官,竟然有臉,說,他想說什麽?”理宗臉色本來已經緩和,聽到此消息表情不禁一繃,臉色極為陰沉,仿佛如鍋底一般,沉聲問道。


    聽到此話,董宋臣身子不禁顫抖一下。


    董宋臣小心翼翼看了理宗,發現他沒有太大生氣。


    他吞了吞一下口水,才艱難地說道:“他首先說自己該死,愧對官家的信任。接著又在說道,漢中關係整個四川的安危,漢中一日不收複,四川永遠難安寧。餘玠不是想一心收回漢中嗎?朝廷可以讓他限期收回漢中。”


    說完,他把謝方叔奏疏高高舉起。


    撞到謝方叔的奏疏,理宗仔細看了看,臉上露出難得笑容。


    現在謝方叔還沒有被剝奪丞相權利,他巧妙利用這個時間差,利用他最後時間丞相的權力給餘玠挖了一個大坑。


    這個坑在朝廷上下看來,是幾乎難以完成!


    漢中已經丟了差不多二十年了,大宋也不是沒有想到收回,但是沒有那個實力。


    不是嗎,餘玠曾經嚐試過,結果以失敗而告終。


    因為淳祐十年(1250年),餘玠率部巡邊等十萬兵馬,一直進攻到被胡人軍占領的興元府。


    最後由於兵力不足還是被迫撤退,由此可以看見興元府之難以攻打下來。


    即使胡人攻打興元府,也是用了號稱二十萬兵馬才艱難攻下隻有三萬大宋兵馬防守興元府。


    況且,胡人在在那裏經營差不多二十年,已經進攻四川的大本營,屯兵五十萬。


    即使趙平用了九牛二虎之力,也隻攻下西縣這個漢中一個角落。


    理宗點點頭,說道:“此奏章正合朕意。謝方叔抄家,知瓊州。”


    董宋臣終於鬆了口氣,這個銀子收得有些燙手,畢竟還是成功了。


    作為首犯,謝方叔下場已經算最好的,甚至不排除以後複起的可能。


    理宗之所以最後關頭給了謝方叔一個較輕的處罰,其實就是不知如何處理餘玠。


    餘玠在報紙上公開辭職,這個不是在打理宗這個皇帝的臉嗎?讓他皇上身份放在何處。


    可是如果處罰如此一個大的功臣,必將讓天下武將寒心。


    興元府本來就是屬於四川置製使管轄,朝廷下旨餘玠收複乃是堂堂正正的要求。


    餘玠如果不答應收複,自然要接受朝廷懲處;如果答應收複卻沒有收複,同樣要受到懲處。


    對於餘玠而言,這完全是兩難選擇。


    寫完奏疏之後,謝方叔好像老了十歲,艱難從政事堂出去。


    不過幸好官身至少還保留,坐著轎子回去。


    雖然被發配瓊州,不過還是畢竟保留官身,而且還餘玠挖了一個大坑,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就在此時,他突然有人在大喊:“秦檜!奸賊!秦檜奸賊!”


    謝方叔不禁一愣,秦檜那個奸賊不是在鄂王廟,怎麽這裏聽到這個聲音。


    就在謝方叔有些愕然不解時候,突然聽到砰砰聲音,而且有臭雞蛋的味道。


    不但如此,還有臭菜石頭向著他轎子甩來。


    兩個轎夫抬著抬著,也受到臭雞蛋、臭菜、石頭攻擊。


    疼痛倒是小事,而且那些臭味實在難聞。


    “錯了,錯了,這是謝相公,不是秦檜。”他們馬上放下轎子,一邊遮擋臭雞蛋,一邊大聲叫喊。


    一個百姓一邊扔臭雞蛋,一邊大聲叫喊:“他就是秦檜,他就是秦檜,就是奸賊。”


    “對,這個就是秦檜,就是奸賊。”其它百姓也一邊扔石頭臭菜,一邊跟著叫喊。


    兩個轎夫聽到這裏,頓時明白什麽似的。


    原來坐在轎子裏麵的人是當代秦檜謝方叔,立即扔下轎子抱頭就跑,留下謝方叔還在轎子裏麵。


    謝方叔正在愕然之間,這時有人大膽上前,撈起轎子的布簾,把臭雞蛋、臭菜向轎子裏麵的他扔去。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讓坐在裏麵的謝方叔好好享受一番臭雞蛋、臭菜、石頭的味道。


    他不但鼻青臉腫頭上長角,而且身上臭不可聞。


    他隻好掀開簾子,一邊用衣袖在臉擋住,一邊跌跌撞撞地跑出來,一邊抱頭鼠竄。


    但是那些百姓並沒有放過他,跟在他後麵。


    就這樣,謝方叔一邊抱頭鼠竄,一邊一路上不斷享受臭雞蛋、臭菜、石頭的攻擊。


    他耳朵聽到的是秦檜,身上感受的是臭雞蛋、臭菜、石頭攻擊。


    好不容易跑回他的府邸,在大門卻被禦史台官員攔住。


    此時謝方叔極為此時狼狽地,不但一身臭味,臉上到處蛋黃蛋清,額頭上麵青一塊紫一塊,披頭散發上麵掛著臭菜。


    看到謝方叔這個樣子,這些官員一邊掩麵,一邊嚇得急忙後退。


    雖然謝方叔的樣子很狼狽,但是這些還是一邊微笑說抱歉,一邊說奉旨正在抄家。


    這些官員不但與謝方叔相識,有些甚至是他提攜起來的。


    更重要的是,畢竟謝方叔曾經當過丞相,以後還是有複起的可能。


    謝方叔家人被驅逐出來,娘子小妾及兒孫哭哭泣泣在寒風之中站在一邊瑟瑟發抖,一邊叫喊官人爹爹翁翁。


    謝方叔的出現雖然狼狽,但是畢竟是一家之主,圓琛之後終於讓家人奴仆安心下來。


    謝方叔一邊向禦史台官員行禮感謝照顧,一邊心想,等待老子幾年從瓊州回來,同樣是丞相,你們這些禦史台還還是看老子臉色行事。


    正當他yy之中,他的管家謝成華跌跌撞撞從外麵跑了回來。


    由於速度太快,一下子踢在門檻上麵,人頓時倒在地麵。


    看到管家這個樣子,那些禦史台官員急忙轉頭過去,偷偷冷笑。


    客家這個樣子實在丟人,謝方叔臉色鐵青,隻好示意兒子上前,把管家扶起來。


    “相公,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客家一邊從地麵起來,一邊帶著哭泣的聲音說道。


    看到管家樣子極為狼狽,但是謝方叔當過丞相畢竟大風大浪都見過。


    他臉色一沉,立即繃起,沉聲說道:“什麽事情,值得如此大驚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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