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去了,這次竟然沒有參加考試?”田夢頑看了稅號一眼,嘴角勾勒一抹微笑。


    “子名(稅號字),汝是宗族嫡子吧。”田夢頑沉聲問道。


    稅號把下巴一抬,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笑容:“正是。”


    他雖然沒有成績沒有田夢頑考得好,但是也有自己的優勢,他出身就比田夢頑這個寒門高貴。


    不但是大家族,而且還是嫡子。


    田夢頑當然知道稅號想法,戲謔看了他一眼。


    不過他比較穩重,沉聲地問道:“子名,請問汝是大房還是二房?”


    “這個,這個。”稅號原本得意的表情頓時僵硬起來,顯得不好意思地回答,“在下隻是一個二房。”


    其實不用稅號說也是二房,否則他這個三屆舉人早已成為同進士。


    “稅縣丞是大房?”田夢頑眼睛一轉,試探地地問道。


    他冰雪聰明,稅寧與稅號都是族人,稅寧能夠成為同進士成為縣丞,顯然有家族強大的支持。


    稅號臉色鐵青,突然變成了豬肝色:“他當然是大房。”


    族長下任一般是大房,這個不但符合禮儀,更重要避免下代之間惡性競爭。


    所以皇帝是長子,不是沒有原因的。


    “稅縣丞父親是族長?”田夢頑接著又問道。


    稅號臉色顯得極為難受,一棵心仿佛掉入大海,在不斷下沉。


    他們稅家雖然也是大家族,但是能夠讓一個三屆舉人成為同進士已經盡了最大努力,根本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稅號吞了吞口水,臉色有些陰沉,艱難地回答:“大郎(稅寧)父親是族長。”


    田夢頑心裏一喜,自己猜測果然沒有出現錯誤。


    稅寧能夠當上縣丞,果然與他父親是族長全力支持分不開的。


    “看來大家族也有大家族的難處。”田夢頑臉上露出戲謔一笑,“族長隻好把最好的資源給了自己兒子了。二房就沒有這個資格了。”


    “汝,汝。”稅號想說什麽,鐵青著臉,卻發現自己什麽也說不出來,最後才說出三個字,“汝胡說。”


    “胡說,事實就在這時。”田夢頑搖搖頭,歎了口氣,“子名,汝現在還覺得大家族公正嗎?”


    “這個,這個,宗族總體大體還是公正的。”稅號也跟著歎了口氣,變成苦瓜臉。


    他此時拿起茶杯,想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感覺左右為難。


    田夢頑又是戲謔一笑,上前安慰:“子名,不必難過。其實不但是爾等的稅家,其它家族同樣如此。”


    “子強,現在大宋三屆舉人推薦成同進士難呀。”聽到田夢頑安慰之後,稅號心裏好受了一些,苦笑一下,也說出沒有被推薦為同進士的理由。


    雖然他苦笑,一種強烈的失落之後,其實心裏還是難受。


    不過他表情掩飾到位,一般之人不仔細觀察還發現不了。


    “族長再公平,也對自己家人率先照顧。子名,在下沒有說錯吧。”田夢頑嘴角勾勒一抹微笑,淡淡地說道。


    稅號不是傻子,他明白田夢頑目的就是為了攻擊大家族。


    他是大家族出來的,你一個寒門,哪裏知道大家族的好處。


    看看兩人的衣著打扮,就完全證明兩個一個是寒門,一個豪門。


    一個用麻布製成的長袍不但有許多補巴,而且已經洗得發白。


    即使用米湯漿得發白,也掩蓋不了它的老舊與寒酸,這個就是寒門。


    而稅號穿的是什麽,乃是裘衣,顯示出大家族的豪華奢侈,永佳家具就是豪門。


    什麽是大家族的優越性,這個就是大家族的優越性。


    看到稅號眼睛不斷在自己與他服飾之間掃視,田夢頑那裏不知所想。


    如果在以前,他一定非常自卑,出身寒門。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考上秀才第一名。


    按照趙家莊秀才考慮慣例,他可能被推薦為同進士。


    聽說趙家莊鎮缺乏一個主簿,趙家莊學堂差一個學正,他極有可能成為其中一員。


    趙家莊鎮的主簿及學堂學正雖然隻有從八品,不過待遇極好。


    這裏每月至少有三貫提貨卡的俸祿,年終還有年終獎之類。


    同時還提供住宅,待遇遠遠超過大宋其它地方的知縣待遇。


    想到這裏,他反而有些瞧不起稅號。


    稅號差不多比他大了十歲,結果被擠出前一百名,直接除名,還要依靠家裏周濟一二。


    田夢頑想著自己事情,越想越高興。


    田夢頑考慮這些,稅號卻是考慮宗族之事。


    雖然族長做法有些自私,但是他認為在重大事情,還是從整個宗族出發。


    畢竟,推薦三屆舉人為同進士,這個宗族隻有一個名額,族長自然有優先的權力。


    現在被自己發現了他的意圖,豈能讓他得意。


    稅號此時明白什麽似的,突然大聲說道:“族長雖然此事有些自私,但是他還是從宗族來通盤考慮。”


    “子名,如果此事不是在宗族,而是在官府結果就不一樣。隻要汝有本事,通過考試優秀勝出,根本就不會族長的兒子有優先權力。”田夢頑自然沒有放過他,大聲說道。


    稅號原本有些白皙的臉頓時變成醬紫色,羞愧之中還有一些怒意:“他是大郎,年齒比吾大,自然有優先得到照顧的權力。”


    “子名,你想得太簡單了。”田夢頑嘴角勾勒一抹不容易察覺的戲謔一笑,“如果有兩個名額,族長絕對沒有一絲猶豫,把汝與大郎推薦上去。但是隻有一個兒子,他絕對想盡一切辦法把這個名額留給自己的兒子。”


    稅號臉色漲得通紅,搖搖頭,大聲說道:“如果吾年齒比大郎還大呢,機會不就是給吾了嗎?”


    “作為族長,權力多得狠,隨便找一個借口就把汝打發了。”田夢頑輕蔑一笑,“為了讓自己兒子成為同進士,借口總是能夠找出,比如時機不成熟,關係不到位,或者給吏部打一個招呼,等等。”


    “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稅號拚命搖頭,大聲叫喊,要讓來證明自己說法是正確的。


    雖然口裏說不可能,其實他已經心虛,眼睛已經不敢直視田夢頑。


    田夢頑又是輕蔑一笑:“作為族長,他有的是借口,想解釋解釋就怎麽解釋,這個就是族長的優勢,解釋權力在他手裏。你想知道他在找借口,除非你官場比他熟悉,除非你人際比他更加到位。但是這個絕對不可能,因為他是族長,這一切權力都在他手裏。”


    “不,不,汝胡說,汝胡說。”稅號此時抱頭自己的頭部,拚命搖晃不已。


    看到他這個樣子,田夢頑知道嚴重打擊他那個極為驕傲的虛榮心。


    不過看樣子,稅號還沒有徹底死心。


    田夢頑嘴角勾勒出一絲笑容,對著他說道:“子名,喝茶。”


    說完,他給稅號的茶杯用水壺加了開水,又給自己的茶杯加了開水。


    看到田夢頑不說宗族之事,稅號鬆了口氣,拿起茶杯專心致誌品茶起來。


    雖然他口裏沒有承認,但是心裏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一邊喝茶,一邊思考起來。


    看到稅號心不在焉的樣子,田夢頑心裏覺得有些好笑。


    田夢頑嘴角隱隱約約一抹笑容,習慣性的嘴角向上挑,彎出好看的弧度,讓人如沐春風。


    他對著稅號微笑說道:“子名,吾給說汝一個故事。”


    稅號心裏有些不快,他本來心思一心在思考剛才田夢頑說的族長之事。


    可是田夢頑說要給他說故事,隻得暫時放下心裏所想,強製讓自己冷靜下來。


    “子強,請說,在下洗耳恭聽。”稅號打起精神說道。


    他淡淡一笑,沉聲地說道:“從前,涪陵有一個姓範的大家族。”


    聽到是大家族,稅號頓時來了興趣,他就是大家族出身。


    “這個大家族有一個族長,姓範諱舉,他有一個長子,乃是嫡子叫範朋。”田夢頑說話緩慢有力,引人入勝。


    稅號沒有說話,雙手拿著茶杯暖手,一心一意聽田夢頑說下去。


    “範舉有一個兄弟,叫做範國,他也有一個嫡子叫做範進。”田夢頑目光灼灼,繼續說道。


    不但稅號專心致誌聽田夢頑說故事,其它同年也饒有興趣聽著。


    今天是趙家莊鎮請客,讓他們在趙家莊鎮醉春風茶樓喝茶。


    “範進比範朋大三歲,故成為大郎,範朋則成為二郎。”田夢頑掃視這些同年一眼,點點頭,繼續說了下去。


    稅號沒有打斷田夢頑,覺得這個也存在可能。


    大房雖然年齒更大,也有可能第一個是女兒,反而兒子年齒不如二房的兒子大。


    “範氏大家族的兩個郎君資質不錯,長大之後都考上舉人,而且還是三屆舉人。”田夢頑望著遠方,幽幽地說道。


    在坐的同年差點驚呼出來,能夠考上三屆舉人,確實都是讀書之才。


    田夢頑搖搖頭,歎了口氣:“可惜的是,範氏兩個郎君,竟然止步於此,兩人三次都沒有考上進士。”


    在坐的同年一邊喝茶,一邊歎息一聲。


    確實,大宋的進士太難考上,用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來形容也不為過。


    想到這裏,他們覺得幸運,幸好碰到有趙家莊。


    雖然考試進士很難,但是還有考秀才的機會。


    雖然大部分是小吏沒有當官,但是同樣有正式編製,同樣吃皇糧,待遇不比科舉差。


    “子強,範氏兄弟那後來怎麽了?”林場與其它同年一樣好奇,接口問道。


    他雖然也是大家族,不過是庶子,對這個故事非常有興趣。


    田夢頑點點頭,一臉微笑:“範舉族長動用官場一切關係,讓二郎成為同進士,當上一個縣的主簿。而大郎範進就沒有這個好命,隻得繼續讀書考下去。”


    黃東騰一聲從座位站了起來,拍了拍茶幾,不滿地說道:“大郎二郎同樣都是嫡子,為何大郎沒有優先權力?”


    不但如此,其它如張亮、胡德、吳義等人也紛紛從坐位上站了起來,替範進打抱不平,紛紛聲討族長範舉。


    “說得好。”田夢頑點點頭,歎了口氣說道,“吾也為何範進著急,明明是大郎,明明應該有優先權力。可惜他的父親隻是二房,雖然找了無數關係,但是最終還是比他小三歲的範朋被推薦了。道理非常簡單,因為範朋的父親是族長。”


    “以前以為官場複雜,看來吾錯也。”黃東歎了口氣,搖搖頭:“沒有料到,大家族爭鬥起來,並不比官場差。”


    “這個正常不過,族長在條件相同條件之下,肯定選擇自己的兒子。”林場一臉苦笑,他是大家族出來,對於這些勾心鬥角自然熟悉不過。


    張亮若有所思地看著稅號:“子名,汝覺得,族長會在兒子與侄子之間,會選擇哪個?”


    他當然明白田夢頑說這個故事的原因,加上他也是寒門,自然要偏向寒門說話。


    “這個故事,畢竟是故事,”稅號原來還算是白皙的臉,頓時變成豬肝色,不過他很快就鎮定下來,“誰知道這個是真是假?”


    “這個當然是真的,因為這個故事就在吾的老家,所以此事知道得清清楚楚。”田夢頑一本正經鄭重地說道。


    眾人這時才想起,田夢頑是涪陵的人。


    “既然是真的,那吾來問問。”稅號臉色變得通紅,隨後陰沉著臉,還是不甘心地問道:“範進現在到哪裏去了,這次竟然沒有參加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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