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音,雨奇石抬頭一看,原來是牟子義與雲無盡。


    雨奇石一邊合上公文,一邊回答說道:“這是趙官人對趙家莊所有學堂的要求,本學堂當然也一樣。”


    “山長,請問我等可以評職稱不?”牟子義與雲無盡互相打量一眼,問道。


    畢竟,職稱是對學堂夫子能力的承認,他們作為學正與直錄,一個管教學,一個管後勤,如果沒有職稱,豈能在夫子及學生麵前抬起頭來?


    雨奇石微笑看著兩人一眼,點點頭說道:“當然可以評職稱,都可以的。”


    “隻是我們不是夫子,如何評職稱?”牟子義與雲無盡兩人互相看了一眼,提出一個疑問。


    雨奇石打開《趙家莊學堂學報》,對著兩人說道:“隻要在這個上麵發現論文也可以。”


    “論文,什麽是論文?”牟子義與雲無盡互相交換了眼色,眼裏都是驚訝。


    “這裏有一篇醫學論文,汝等可以看看。”雨奇石把學報交給牟子義。


    牟子義一邊翻開閱讀,一邊搖搖頭,歎息說道:“山長,我等不是學醫的,如何能夠寫出醫學論文?”


    “這隻是一種論文而已,醫學論文是郎中寫。”雨奇石一邊喝茶,一邊打量兩人說道,“汝等可以寫治理論文,後勤論文。隻要對於教化有益處,都可以寫。”


    牟子義與雲無盡兩人互相看了一眼,若有所思,最後還是有些興奮點點頭。


    看到牟子義把《趙家莊學堂學報》拿走,雨奇石一邊啜茶,一邊輕輕點頭。


    回到家裏,他提筆寫道:“平兒,你這兩個法子確實不錯,徹底解決了井研本地夫子學生之嚴重對立,就是學正也直錄也要想評職稱。”


    “井研鹽山雲家挖,井研的錢雲家花。”一個非常不和諧的聲音傳過來,仿佛給了一記雨奇石響亮的耳光。


    雨奇石不禁脖然大怒,山人好不容易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剛剛把學校對立的事情解決了,你就給山人上眼藥唱對台戲。


    “啪啪,啪啪”,響亮的耳光頓時響起,同時有一個物事掉落地麵的聲音。


    隨之,一個“哇哇、哇哇”的哭泣的聲音在書房回蕩,“娘親,娘親,爹爹他打幺兒,爹爹打幺兒。”


    雨黃氏怒氣衝天從客廳進來,雙手攔住雨奇石,猶如母雞護崽保護雨墨水,口裏諷刺說道:“你能幹了,好能幹,就知道打你幺兒了。還把幺兒的糖葫蘆打到地上。”


    說完,雨黃氏把掉在地上的糖葫蘆用茶水衝洗兩下,塞進雨墨水嘴裏。


    “你聽到墨水唱什麽沒有?”雨奇石臉紅脖子粗,一手叉腰指著,一手指著雨墨水說道。


    雨黃氏回頭望著雨墨水,柔聲問道:“幺兒,你剛才唱什麽來著,繼續唱,讓娘親也聽聽。”


    雨墨水隻有四五歲,眼裏盡是驚恐的神色,望著雨奇石,不敢說話。


    “有娘親在這裏保護,不要害怕,唱出來。”雨黃氏打量雨墨水臉上的紅色掌印,給他用嘴巴輕輕吹了兩下,柔聲說道。


    雨墨水看了雨奇石兩眼,躲在雨黃氏後麵,雙手抓住好的衣袖,口裏唱道:“井研鹽山雲家挖,井研的錢雲家花。”


    雨奇石不禁大怒,手裏一揚,就要向雨墨水打去。


    “你打,你打。”雨黃氏把頭部向他手伸出,還用手指著自己的臉說道。


    雨奇石隻好把右手收回,恨恨地頓足,瞪了雨黃氏母子幾眼,訓斥說道:“自古慈母多敗子。”


    “慈母多敗子?”雨黃氏一把攬住雨墨水,轉身瞪了雨奇石,皺眉問道:“平兒的娘親把家裏一家都給他,不但沒有成為敗子,反而幹出驚天動地的大事。”


    “平兒可是神仙弟子,豈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夠比擬。”雨奇石惡狠狠指著雨墨水,語氣嚴厲訓斥,“女兒可以嬌生慣養,兒子必須嚴格管治。”


    “你凶什麽凶,幺兒隻是聽別人唱,跟著唱罷了。”雨黃氏一手牽著雨墨水,瞪著眼睛回答,“你把事情做好了,別人自然不會說閑話。”


    說到這裏,雨黃氏一手牽著雨墨水向外麵走去,對著雨墨水說道:“你爹爹是一個壞人,別理你爹爹,出去跟著娘親玩。”


    “爹爹是一個壞人,我不要跟爹爹玩,我要跟著五哥,到姐夫那裏去。”雨墨水手被雨黃氏緊緊握住,但是抬頭報複看著雨奇石。


    雨奇石氣得吹胡子瞪眼睛,長袖一甩,恨恨說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次日,雨奇石來到學堂公房,雲無盡臉色不霽進來,神情有些猶豫。


    雨奇石給他泡茶一杯,示意坐下,問道:“遠之有什麽心事?”


    “山長聽到童謠沒有?”雲無盡猶豫再三,接過茶杯,喝茶一口,終於問道。


    雨奇石點點頭,氣憤地說道:“墨水當時在唱,被我一個巴掌打去。”


    “山長,你不能打墨水,他幼年,不懂事。”雲無盡不禁愕然,沒有料到雨奇石竟然打自己幺兒,反而開口安慰雨奇石。


    雨奇石搖搖頭,喝茶一口,忍不住從座位站起來,打量外麵的井研本地鹽坊一眼。


    天色陰沉,雨奇石感覺與老天爺一樣陰沉,他歎息說道:“趙家莊及學堂為井研本地人做了這麽多事,沒有料到他們竟然不知足,竟然還編造這些童謠。”


    “老夫聽到孫子唱此童謠,也是一個耳光扇臉。”雨奇石沒有料到雲無盡也是一個耳光給他的孫子,不禁搖搖頭,臉上盡是苦笑。


    雲無盡恨恨打量井研鹽坊方向一眼,歎息一聲問道:“這些井研人也有自己鹽坊,為何還要這麽做?”


    雨奇石與雲無盡正在唉聲歎氣,外麵傳過來一個聲音:“老夫能夠進來嗎?”


    兩人抬頭一看,原來是牟子義。


    雨奇石急忙起身,作了一個請的姿式,還親自給他泡茶。


    牟家雖然也是井研本地大家,但是相對唐家、羅家、侯家好得多,沒有那麽多排外心思。


    牟子義在整個學堂顯得超然,即使井研夫子與雲家夫子鬧得鬧得很僵,他也利用井研本地的身份,從中調和不少,不愧為趙平相中的學正。


    他進來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打量兩人,問道:“老夫可以說話嗎?”


    “堅之求之不得,願洗耳恭聽。”雨奇石拱手一禮,他正想聽聽井研一方的看法。


    “堅之做了不少事情,這個所有夫子都看在眼裏。”牟子義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說道,“老夫深感欣慰。”


    聽到牟子義客氣一番,雨奇石苦笑搖頭說道:“學正不必給在下戴高帽了,就是因為在下沒有做好,才有童謠傳出。”


    “堅之已經做到盡善盡美,”牟子義目光炯炯,望著雨奇石說道:“現在這個學堂夫子學生已經難分彼此了。”


    雨奇石依然還是苦笑,還是依然搖搖頭,歎息說道:“盡善盡美,怎麽還有童謠傳出來?”


    “這個已經超出學堂範圍,那些童謠乃是外麵傳出來的,與學堂有什麽幹係?”牟子義安慰雨奇石。


    雨奇石苦笑搖搖頭,歎息一聲:“學正,這些童謠傳到學堂裏麵,好不容易凝聚的人心,搞不好又要隔離開來。”


    說到這裏,他向牟子義拱手一禮,說道:“在下的兒子及親家還有一些能耐,也許能夠化解,不知學正有什麽好的建議沒有?”


    雲無盡不禁大喜,雨奇石長子雨墨硯是鹽司推官,親家雲無涯又是鹽亭主簿,自然能夠解決問題。


    想到這裏,雲無盡一臉期望,望著牟子義,希望能夠得到答案。


    然而雲無盡萬萬沒有料到,牟子義一邊還禮,一邊急忙說不敢。


    雨奇石與雲無盡兩個互相看了一眼,眼裏不禁有失望神色。


    牟子義打量兩人神情,微微一笑說道:“老夫總結一下,有以下三點。”


    雨奇石與雲無盡雙雙起來,對著牟子義一禮。


    牟子義一邊還禮,一邊說出自己的看法。


    “其一,井研本地雖然有所緩解,但是不是一時能夠消除的。”


    雨奇石與雲無盡互相看了一眼,拱手一禮,表示感謝。


    “其二,井研本地雖然得到鹽礦,但是鹽礦即將開采完畢,有一種吃虧上當的感覺。”


    雨奇石與雲無盡互相看了一眼,雲無盡張了張嘴巴,想反駁。


    “當然,雲家不會這樣認為,認為那是井研人自己選擇的結果。”牟子義目光炯炯望著雲無盡。


    雲無盡隻是拱拱手,隨即點點頭,表示承認是這種想法。


    牟子義歎氣一聲,搖搖頭說道:“但是井研人不是這樣認為,他們認為鹽山本來就是井研人的。”


    “學正說得有理,請繼續說下去。”雨奇石沉思一會兒,點點頭。


    牟子義把雲無盡難堪表情收到眼底,繼續說道:“鹽礦製鹽,受益的主要還是大戶,其它小戶覺得受益不多,意見很大。”


    牟子義說到這裏,不在言語,一心一意對付茶葉了。


    雨奇石沉思一會兒,拱手一禮,表示感謝,點點頭說道:“謝謝學正解惑。”


    雨奇石一臉憂愁來到雨墨硯公房,那知兒子態度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雨墨硯一邊給雨奇石泡茶,一邊拱手一禮說道:“稟告爹爹,這個無妨,妹夫早已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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