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及這幾天連續做噩夢,經常半夜驚醒。


    在夢裏,鬆於多次與哥及拚殺。


    一次,鬆於一邊與哥及拚命,一邊大罵哥及是小人,在他背後用毒箭傷人,根本不敢堂堂正正與他交戰。


    鬆於雖然背上被哥及射中一箭,但是他憑著年輕,硬是把比他大了二十的哥及斬下馬來,最後雙雙同歸於盡。


    另外一次,則是鬆於被醫治好之後,率領兵馬攻打大論府第,雙方死傷慘重。


    還有一次,鬆於帶領吐蕃所有兵馬,以讚普名義,號稱討逆,把大論上上下下殺得一幹二淨。


    現在,哥及的白發如雨後春筍,以肉眼可見的茁壯成長。


    天亮醒了之後,哥及揮舞彎刀,眼睛赤紅望著郎中:“五日已經過去了,怎麽鬆於那個豎子還沒有事情?”


    “稟告大論,那是十種最凶猛的毒物,而且又是穿過胸膛,對方早晚必死。”郎中戰戰兢兢,望著地麵回答。


    現在大論正在暴怒之中,萬一他一不小心割下自己的腦袋,可能成為他的酒碗。


    郎中想了想,繼續小心翼翼說道:“鬆於人年輕,並且他也有郎中在去毒,這幾天暫時還死不了。”


    必須提醒大論,不要有事無事把我喊來,你的彎刀太嚇人了。


    刀光一閃,接著傳過來砰砰的聲音,郎中以為自己的腦袋掉落。


    仔細一看,原來是大論的茶幾又被大論砍成兩截。


    “滾。”大論口裏突然吐出一個惡狠狠地聲音。


    郎中如獲大赦,急忙抱頭鼠竄。


    郎中跑了出去之後,萬夫長拉日格約進來了。


    他一臉胡須,年紀大約四十,身體極為粗壯高大。


    他向著哥及拱手一禮:“大論,現在鬆於生死未定,得做好萬全之策,防止鬆於突然攻擊。”


    “也好,做好準備,防止鬆於突然襲擊。”哥及想了想,點點頭說道。


    正在此時,百夫長泥樂突然從外麵急匆匆進來。


    “稟告大論,鬆於已經死了。”泥樂單腿跪在地麵,低頭稟報。


    哥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鬆於真的的死了?”


    “王宮上上下下一片哭聲,喇嘛也開始進入王宮了。”泥樂不敢抬頭,把自己看到的情況,依然恭恭敬敬回答。


    哥及一心盼鬆於死去,可是真的聽到這個消息,他反而懷疑起來。


    難道這裏還有什麽陰謀不成,鬆於本人年輕,而且還有人搶救,為何他短短幾天就死了?


    剛才就是郎中說鬆於挺過十天半月也沒有問題,可是為何這麽快就死了。


    這個不對呀,難道出了什麽問題?


    郎中膽戰心驚剛剛回到家裏,還沒有來得及喝茶,就被哥及的親兵叫來。


    他不敢抬頭,而是望著地板。


    大論果然家裏有錢,每間房子地麵竟然是平平整整的地板。


    聽到鬆於終於死了,他以為能夠鬆了口氣,沒有料到哥及又叫人詢問。


    郎中就是命苦,他一邊吐槽,一邊收拾藥箱,跟著親兵來到大論府第。


    哥及臉色有些陰沉,也帶著一絲喜悅,還有一絲疑惑。


    當然郎中是不敢看,這是泥樂打量的結果。


    “郎中,你不是說鬆於可能要十天左右才死,沒有料到今天就死了,這是怎麽回事?”哥及把已經回家的郎中叫來,盯著他臉部問道。


    郎中想了想,恭恭敬敬回答:“稟告大論,這個與個人體質有關,有人能夠挺過十天,有的隻有三天,有的也許五天。不過毒性決定死亡,他是早晚不能躲過的。”


    哥及喝了一口酥油茶,這是他第十個茶杯了。


    “給他五十兩黃金。”他圍著茶幾起了幾圈,點點頭,對著親兵說道。


    郎中終於鬆了口氣,他以為又要被訓斥一番,沒有難得大方一回。


    對於郎中的回答,哥及還是不敢完全相信。


    哥及想了想,來到四樓,從窗子伸出頭部,仔仔細細觀察。


    果然,在大論府裏已經也隱隱約約聽到哭聲,聲音就是從一百步之外王宮傳過來的。


    法場正在擺設,喇嘛也陸陸續續從外麵進入王宮。


    哥及與幕僚餘淺、萬夫長拉日格約互相看了看,點點頭。


    哥及神情複雜打量正在擺設法場的王宮,終於鬆了口氣。


    哥及雙手合十,向著王宮方向一禮:“鬆於,何苦來哉?平平安安一生都好,何苦要來爭高低呢?既然是傀儡,就要是傀儡的樣子,現在倒好,小命也沒有了。”


    說到這裏,哥及有些傷感,不禁長長歎了口氣。


    “鬆於,你放心,你的兒子會讓他好好活下去。”頓了頓,哥及說道:“前提是隻能當傀儡。”


    “大論,現在兵馬怎麽辦?”拉日格約也跟著一起合十,恭恭敬敬地問道。


    哥及再次打量王宮,點點頭:“既然人已經死了,兵馬就散了吧。”


    “大論,讚普死了,王宮去不去?”泥樂上前提示問道。


    哥及點點頭:“讚普死了,當然得去,準備齊全。”


    “稟告父親,孩兒去不?”此時,一個二十出頭的少年男子,拱手一禮問道。


    此人正是哥及的大兒子,普羅範斯。


    他身體極為粗壯,一身力氣極大,武藝高強。


    而哥及也看好這個兒子,準備把他培養成自己的接班人。


    哥及想了想,搖搖頭:“你就不要去王宮,就在大論府裏。”


    “那孩兒準備不?”普羅範斯小心翼翼問道。


    畢竟他隻是接班人之一,他下麵還有幾個兄弟。


    哥及不知不覺打量王宮方向一眼,想了想,點點頭說道:“府裏還有一千親兵,不能讓他們鬆懈了。”


    “遵命。”普羅範斯大聲喊道,臉上忍不住興奮。


    哥及一走,他終於可以正式帶兵了。


    出了大論府第,寒風一陣又一陣吹來,哥及不禁身子緊了緊。


    天下還是沸沸揚揚下著雪,地麵已經有了半尺的積雪。


    還好,現在有了毛衣毛褲及毛線襪子,比起以前感覺暖和多了。


    看到越來越的賤民跪在大道,哥及不禁眉頭一皺。


    天上雪兒沸沸揚揚,但是這些賤民並不在乎。


    讚普死了,越來越多的這些賤民跪在王宮麵前,不停磕頭,嗚嗚哭泣不停。


    開始還在王宮門前跪下,後來延伸到大街上麵。


    畢竟,胡人攻打吐蕃的時候,讚普帶著兵馬與胡人拚命,保護了雪域高原。


    聽說讚普年齒不大,也不過二十多歲,為何就死了呢?


    一些平民(賤民)一邊哭泣,一邊想到。


    可是朝廷沒有說出讚普死因,他們也不敢私下說。


    畢竟這是朝廷的機密,亂說要被砍頭的。


    哥及一邊走,一邊聽這些平民哭泣什麽。


    原來他們在一邊念著讚普的好處,一邊哭泣,仿佛比死去父母還要傷心。


    “打胡人,難道老子沒有上場,老子出的兵馬比讚普出的兵馬還多,傷亡比讚普兵馬還多。你們這些人隻是想到讚普的努力,沒有看到我們這些大臣的努力。”大論一邊憤恨不平念道,一邊從通道向著王宮走去。


    可是這些平民根本沒有聽到他念什麽,一個又一個一邊磕頭,一邊傷心哭泣不已。


    即使他們知道大論努力了,但是也認為這是應該的,功勞應該記在讚普一人的身上。


    畢竟,讚普才是整個吐蕃的王,而大論算什麽,隻是讚普的手下而已。


    哥及聽到平民的哭泣聲音,心裏憤恨不平想到:“讚普死了你們如此傷心,如果老子死了,你們還有這麽傷心不?”


    他非常想把此話說出,可是一想馬上就要進入王宮,強行把此話吞了進去。


    此時,他已經看到王宮的幕僚李陽出來,正在迎接他的到來。


    “大論,小人有負重托,沒有教化好讚普,竟然夭折。”李陽兩眼又紅又腫,聲音哽咽,雙腿跪下迎接。


    李陽是鬆於的夫子兼幕僚,而且還是哥及這個大論與拉加這個元帥一起找到。


    哥及本來還有一絲懷疑鬆於未死,現在不但看到上千的平民前來哀悼,還有李陽紅腫的眼睛,終於有些相信了。


    不過他還是有些猶豫不定,是進入王宮還是不進入王宮?


    此時,裏麵喇嘛整整齊齊念經聲音傳了出來。


    不但如此,大門有一位大喇嘛在守候,正在念經。


    大喇嘛在這裏守護,是為了防止靈魂走入歧途,超度亡靈。


    看到這裏,哥及終於相信了,鬆於終於死了,開始邁步進入王宮。


    來到鬆於的臥室,哥及感覺有些不對勁了。


    雖然有喇嘛在念經,但是並沒有看見他們悲傷的樣子。


    更關鍵的是他沒有看見白布,鬆於身上還是皮衣。


    吐蕃人的風俗,要求解下皮衣獸衣,換成白衣或者白麻衣。


    如果沒有白布,那麽下輩子就要變成獸類。


    鬆於的屍體沒有換成白布,難道他下輩子想變成獸類。


    正在此時,鬆於的屍體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


    哥及不禁大吃一驚,望著鬆於屍體目瞪口呆喊道:“屍變,屍變。”


    “原來大論害怕孤沒有死。”那個“屍體”突然開口說話。


    哥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光,揉了揉自己眼睛,戰戰兢兢打量著圍著床前的喇嘛。


    他指著喇嘛,上上下下的牙齒互相敲擊著問道:“讚普,讚..普,這是怎麽回事?”


    “專門為你準備的,撤了吧。”鬆於此時一揮手,床邊四周的喇嘛向著鬆於躬身一禮,隨後離開。


    看到喇嘛離開之後,哥及相信這個事實,就是鬆於並沒有死。


    他一邊拔出彎刀,一邊向著床上的鬆於撲去。


    不但哥及如此,就是百夫長泥樂同樣拔出彎刀,一起向著床上鬆於拚命砍去。


    砰砰兩聲,哥及與他的百夫長突然倒在地板上麵。


    哥及額頭撞到地板,馬上長了幾個包包,血液從包包開始冒出。


    不但如此,他的門牙也被地板撞兩顆,鮮血從嘴巴流出。


    泥樂也比他好不了多少,一樣狼狽不堪。


    原來千夫長黑軒、龍陳、林芝看見兩人要動手,急忙提出右腳,巧妙一勾。


    兩人站立不穩,頓時來了一個餓狗搶屎。


    哥及與泥樂還要掙紮起來,卻被躲在其它房間的宮衛一湧而上,不但繳械,還被雙手捆著。


    哥及呸呸吐出兩人顆碎牙,眼裏全部都是紅色。


    他帶著漏風的聲音,一邊掙紮,一邊望著鬆於厲聲問道:“讚普,老夫與你無冤無仇,好好的傀儡不做,為何要與老夫作對?”


    “非常簡單,吐蕃的讚普是孤,不是你這個大論。孤是雄鷹,不是小鳥。雄鷹翅膀硬了,就應該飛上藍天。”


    哥及依然一邊掙紮,一邊吼道:“老夫不相信,如此多的毒藥,竟然不能毒死你這個豎子。”


    “o(n_n)o哈哈~。”鬆於恨恨地打量哥及,冷冷說道,“即使孤要死,也要死在你的後麵。”


    他的意思就是,你想我先死,我偏偏就讓你不如意。


    什麽是先死,就是你的頭部被我砍下來做酒碗,或者你被剝皮來做藥方。


    “讚普,你臉色又青又紫,毒藥已經進入你的五髒六腑,命果然不長了,雖然能夠躲過今天,也沒有多少好日子可以活。”說到這裏,他仔細打量鬆於臉部,哈哈大笑。


    鬆於突然眉頭一皺,向著宮衛招了招手,立即有宮衛在床邊加了一個椅子。


    鬆於此時已經開始喘氣,有了椅子作為靠背,他才感覺舒服一些。


    哥及看到眼前情景,一邊繼續掙紮,一邊哈哈大笑,“讚普,看來你這個樣子,果然是沒有幾天可以活了。”


    反正都要死,哥及現在也拚了出去了。


    鬆於沒有理他,而是向著另外一個房間拱手一禮,大聲喊道:“伽羅嶽父,請可以出來看看這個大論,現在還想害死孤。”


    咚咚,咚咚,隨著沉重的腳步聲音,從隔壁的房間走出一個穿著紅衣大喇嘛,年齒大約五十左右,一臉長須。


    他雖然一臉的慈善,但是鷲目鷹鼻卻破壞這種和諧。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平章政事沙門缽闡布伽羅,也是讚普的嶽父。


    伽羅看到一臉狼狽不堪的哥及與部下,冷冷打量兩眼。


    哥及看到伽羅,絲毫不畏懼,反而把胸膛挺了起來。


    他乃是大論,即使處於下風,他也不能弱了自己的威風。


    雖然他自己覺得樣子威武,但是他額頭與嘴巴的血跡,反而讓人覺得非常可笑。


    一些宮衛看見平時威風凜凜的大論,如今變成這個樣子,不由得發出噗嗤笑聲。


    “天作孽,猶可活,人作孽,不可活。”丟下這兩句,對讚普說了保重身體之類,他就離開王宮。


    吐蕃僧俗一直相鬥不停,為的是什麽,乃是吐蕃手裏的權力而已。


    現在看來,代表貴族一方的哥及明顯點了下風。


    不過現在對於喇嘛而言,這是最好的結果。


    不但代表貴族的大論被讚普設計逮捕,就是作為世俗最高的讚普也中毒嚴重,沒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下去了。


    不過對於讚普與貴族之間鬥爭,伽羅這個沙門缽闡布根本不想參與,所以他慰問讚普一聲,就匆匆離開。


    哥及看著伽羅匆匆離開,突然靈機一動,忍不住長長歎氣:“讚普,汝與吾蚌鶴相爭,卻讓喇嘛這個漁翁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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