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哪裏來,自然眾人捐助。”王六一臉苦笑。


    捐助,吾等都是小老百姓,劉七搖搖頭:“捐助,吾等捐助倒是可以,可惜隻是九牛一毛而已。”


    “到時可由不得汝了。”王六不禁苦笑,你想得太簡單了吧,“極有可能吾等喝茶的錢也沒有了。”


    “官府要逼捐?”劉七聽到此話,一臉駭然,眼睛瞪得大大的,完全是不敢相信的樣子,“那徐知縣捐助多少?”


    “當然捐款,徐知縣當場捐款一百兩銀子。”王六倒吸一口冷氣,“要知道,徐知縣一年還沒有一百銀子。”


    “他要出政績,當然要帶一個好頭。實屬正常不過。”劉七想了想,臉色平淡:“其它官員捐助多少呢?”


    “都必須捐助,而且捐助得不少。就是程縣丞與李主簿雖然不讚成修建馳道,可是也捐助了一年的俸祿。”王六撓了撓額頭,覺得不可思議,“既然不讚成,為何還要扣款,而且還要捐助一年的俸祿,難道讓一家人喝西北風?”


    “這是官場。官場最注重的是什麽,名聲也。”劉七打量王六一眼,有些不屑一顧,此人確實是一個書呆子,搖搖頭,“汝與吾沒有進官場。不明白這裏彎彎拐拐,再正常不過。”


    當然,劉七雖然覺得王六是一個書呆子,當然不好開口說這些。


    “受教。官場名聲比吾等讀書之人更加重要。可是在下有些不解,程縣丞李主簿他們把一年俸祿捐助出去,他們一家人怎麽辦?”王六始終想不明白,


    果然是書呆子,劉七一邊想著,一邊問道:“汝想想,程縣丞與李主簿是哪個的人?”


    “這個還用說嗎?他們兩個都是小聖人的人。”王六覺得劉七如白癡一樣,竟然不知兩人是小聖人的人。


    “隻要汝知道這一點就好。”劉七點點頭,提示他說道,“他們為靈泉縣付出這麽大,小聖人會不會考慮進去呢?”


    王六瞪大了眼睛,覺得自己腦袋完全不夠使用:“七郎,汝的意思就是,這些錢,小聖人出了?”


    “汝總算開竅了。看來汝也是清醒之人。”劉七覺得王六總算清醒一會兒。


    王六想了想,有些不可思議,原來事情竟然可以這樣做。


    他如拔浪鼓一樣搖搖頭:“可是小聖人根本就沒有在靈泉縣,他會這樣做嗎?”


    “幾十兩銀子對於別人很多,可是對於小聖人乃是九牛一毛甚至不到。他有實力能夠出得起。這個就是給小聖人當下屬的好處。”劉七搖搖頭,向著金堂縣文向一禮,“吾如果有這樣主子,死了也值得。”


    “這樣主人不值得追隨,哪個還值得追隨?”王六想了想,深有同感點點頭。


    想了想,王六又說出一個問道:“聽說靈泉縣官府為了修建道路,專門成立一個維持會。”


    “維持會?沒有聽說過,這是什麽物事?”劉七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一個所以然出來,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


    剛才被劉七教訓半天,王六心裏有些不太舒服。


    聽到對方說不知,王六心裏終於高興了。


    他輕輕啜茶一口,悠悠而言:“維持會就是專門修建馳道的一個物事。”


    “哦,吾明白了,感覺又沒有弄明白。如此看來,這個維持會就是用來修建馳道的官府。可是不是已經有了衙門嗎?為何還要有一個什麽維持會呢?”劉七一邊喝茶,一邊思考,想了半天,也沒有理清思路。


    王六看見劉七一副茫然的樣子,心裏非常高興:“維持會,你看看是哪些人就知道了。”


    “怎麽,進入維持會還有條件要求?”劉七睜大了眼睛,仿佛一個好奇寶寶一樣。


    王六點點頭,一副指點江山的樣子:“會長乃是徐知縣,副會長是陳主簿,會員是一群典吏。”


    “什麽,程縣丞、李主簿他們竟然沒有在維持會嗎?”劉七從八仙桌站了起來,“他們同樣也捐款了吧。”


    “可能與他們反對修建馳道有關吧,”王六想了想,得出自己結論,“既然你反對修建,那麽這個維持會就沒有汝的一份。”


    劉七沉思一會兒,想到靈泉縣官場複雜變化,沉重歎息一聲:“新來的徐知縣,顯然是通過維持會來排隊異己。”


    “確實是這樣,徐知縣也不知站穩腳跟沒有,就開始排除異己,官場太複雜。”王六感覺心裏有些難受,“不知這個對於馳道是好是壞?”


    老百姓想法自然是從切身出發來考慮,馳道當然老百姓喜歡。


    官場講究和而不同,鬥而不破。


    現在徐知縣剛剛來到靈泉縣不久,就開始排除異己,讓劉七與王六這些文人擔憂不已。


    “竊以為,徐知縣此舉有一石二鳥之效果,既排除異己,更是把油水抓住在自己手裏。”劉七沉思良久,突然恍然大悟,拍著八仙桌,說出自己的看法。


    王六想了想,這個徐知縣竟然不懂得中庸之道。


    難道,他覺得來頭不小,竟然氣勢洶洶,不可一世的樣子。


    “當當,當當。”突然茶樓下來傳過來敲鑼的聲音。


    又有什麽事情?不少之人打開軒窗,紛紛伸出頭部向著街道望去。


    隻見一群黑衣官差,一邊敲鑼,一邊要求捐款。


    其中一個戰鬥的人粗豪的聲音喊道:“各位鄉親父老聽了,積善積德,修路搭橋。官府修建馳道,百姓受益匪淺,個個應該主動捐積善積德之款。”


    聽到官府要求捐款,路上行人紛紛讓開,個個避之而不及。


    但是萬萬料到,這些官差紛紛攔住行人,拿出銅盤,要求每人必須捐助。


    不但要求捐款,而且還有一個最低標準,成年人捐助銅錢一貫或者三貫會子。


    藍三郎大約四十多歲,外表老實,他穿著一身補丁衣服躲閃不及,被官差攔下。


    他拱手一禮,對著一個官差問道:“官爺,小人家窮,實在出不起這三貫會子。”


    “真的假的?”一個黑衣官差惡狠狠地上上下下打量他幾眼,瞪眼問道。


    藍三郎苦著臉,又是一禮:“官爺,小人確實沒有錢。”


    “出不起三貫會子也沒有關係,可以發徭役修路。”官差看到他實在出不起模樣,給了他另外一條出路。


    藍三郎苦著臉,又是一禮:“官爺,小人家裏還有七十老母,還要回去侍候她老人家。”


    “你家裏還有人侍侯她老人家,帶走。”一個官差上來,不由分說抓住藍三郎就向工地趕去。


    藍三郎一邊苦苦哀求,一邊拚命掙紮,最後被官差用刀把敲打幾下,終於老實下來。


    藍三郎旁邊一個行人,看到官差過來,急忙挑著籮筐正要離開。


    “站住。”官差大聲吼道。


    這個叫做陳五郎隻好轉過身子,呐呐問道:“官爺,叫喊小人?”


    此人大約三十多歲,額頭已經有了不少皺紋,有少量白發。


    他皮膚黎黑,身材極為瘦削,臉上兩頰幾乎凹了進去。


    “就是你,”一個官差右手一伸,望著叫喊:“積善積德錢拿來。”


    捐款這個這個詞語太難聽了,於是有人把它修改成積善積德錢。


    理由非常簡單,搭橋修路乃是積善積德之事,捐錢就是做積善積德之事也。


    陳五郎急忙放下擔子,雙手一拱:“官爺,小人住在鄉下,這一身從來沒有出過無門,最遠就是縣城。官爺,你就放過小人吧。”


    “修路乃是積善積德之事,難道你不想做善事?”官差手依然伸得長長的,口裏不停說道,“即使你不到成都,可是你的兒子呢?即使你的兒子不到成都,那你孫子呢?”


    “官爺,小人的兒子也沒有到過成都,隻是到了縣城。”陳五郎一邊拱手行禮,一邊懇求,“小人孫子還沒有出世呢。”


    “你修路積善積德,你的兒子就有福氣,生了一個文曲公,剛才考上舉人,不就可以到成都嗎?”官差一張嘴巴也不甘示弱,一邊棒對方,一邊說好話。


    總之目的,無論如何,必須捐款。


    陳五郎一臉苦笑:“官爺,小人也想生一個文曲公出來,可是小人沒有那個命,隻有回去老老實實種田。”


    “不行,今天必做捐助,這是為你子子孫孫造福積德。”官差一邊說,一邊上前把他的籮筐沒收。


    另外一個官差一把拉住他,指著籮筐說道:“正好的你的籮筐派上用場,說,你究竟是出錢還是徭役?”


    “官人,小人家窮,隻有徭役。”陳五郎歎了口氣,隻得挑著籮筐,垂頭喪氣去做積善積德之事。


    一個二十出頭的婦人抱著一個繈褓,裏麵顯然是一個正在吃奶的嬰兒,她一邊抱著嬰兒,一邊匆忙行走。


    “站住,站住,這位娘子。”聲音從她後來傳過來。


    這個叫做劉鄭氏的婦人隻好住下,柔聲說道:“官爺,敢問找民婦有什麽事情?”


    “積善積德的錢拿來。”官差打量她兩眼,依然右手一伸。


    劉鄭氏隻好把繈褓用繩子係在背上,做了一個萬福:“官爺,民婦乃是女人,不是男子。”


    “女人同樣要捐助積善積德款。”官差語氣沒有那麽凶猛,畢竟對方不但是女人,還有一個奶娃。


    劉鄭氏不敢相信自己了耳朵,用手指著自己問道:“民婦乃是一介小女子,也要捐助?”


    聽到官差如此說,其它人群紛紛議論紛紛。


    官府也太狠了吧,男子捐款那是應該,沒有料到婦人也不放過。


    然而,他們沒有料到的事情,意外的事情還在後麵。


    “當然,官府規定,不但女人要捐助,就是你身上的奶娃也要捐助。”官差硬著頭皮,還用手指了指劉鄭氏背後的奶娃。


    劉鄭氏一聽,立即著急了:“官爺,民婦從來不到成都,民婦的娃兒睡著了,這裏風大,急需回家避風,否則就要生病。”


    “這個你放心,隻要你捐出積善積德款子,馬上就放你回去。”官差看到四周鼎沸的人聲,掃視四周一眼,繼續說道:“官府對婦人小兒有優待,婦人隻捐助兩貫會子,未成年一貫會子。”


    聽到官差如此說,有人人聲音變小一些。


    劉鄭氏聽到官差如此說,不禁猶豫一會兒:“官爺,民婦身上沒有兩貫會子。”


    “這個好辦,吾等跟著你回去積善積德款子。”官差上上下下打量劉鄭氏一眼,一聲冷笑,並沒有因此而放過她。


    劉鄭氏急著回去,隻得向著一個村子的男子借了兩貫,加上身上一貫,官差才放行。


    王六在上麵看見,搖搖頭,歎了口氣:“沒有料到官府如此凶狠,就是婦幼也沒有放過。”


    “婦幼也沒有放過,不知茶樓如何處理?”劉七想了想,望著樓下的官差,覺得有些好奇。


    一個官差對著茶樓大聲順道:“掌櫃,掌櫃。”


    一個員外打扮的掌櫃急忙出來,他臉上堆滿笑容。


    他對著官差來了一個團禮,恭恭敬敬:“各位官爺辛苦,進去喝茶,進去喝茶。”


    “掌櫃,生意不錯呀,得捐助積善積德款子一百貫銅錢。”官差仔細打量茶樓幾眼,來了一個獅子大開口。


    掌櫃劉齊頓時變成一張苦瓜臉,對著官差又是作揖又是哀求:“官爺,小本生意,慘淡經營,幾文錢,幾文錢。”


    “你的茶樓生意場場爆滿,那裏是什麽小本買賣。不要囉嗦,馬上把積善積德款子捐出,吾等還有要事。”一個官差看了正在喝茶的人群,厲聲喝斥。


    劉齊急忙作揖,苦苦哀求:“官爺,少點,少點。”


    “這個已經是最低數目,一百貫錢,隻多不少。”一個挺著肚子,滿臉橫肉的官差過來。


    劉齊認得,此人乃是這一群官差的頭子,史要錢。


    “史官爺,小人確實是小本生意,確實無法拿出這些多錢來,行行好。”劉齊急忙上前,對著史要錢躬身,深深一禮。


    史要錢搖搖頭,語氣極為沉重:“官府說了,醉春風茶樓至少是一百貫銅錢。醉春風這麽有名氣,難道拿不出來,豈有此理?當然如果覺得少,想多積善積德,還可以增加。”


    史要錢這是要威脅劉齊,誰叫你醉春風這麽有名氣。


    既然有名氣,錢多出乃是理所當然。


    “史官爺,小人隻是想借醉春風這個名氣,吸引更多茶客過來喝茶。早知如此,這個茶樓就不叫醉春風。”劉齊一邊解釋,一邊苦苦哀求。


    史要錢蒲扇一樣大的粗手伸出,惡狠狠對著劉齊:“廢話少說,現在給就是一百貫錢,否則等會回來就漲價。”


    “史官爺,小人確實拿不出來這麽錢來。”聽說對方還要上漲,劉齊嚇得急忙擦拭額頭冷汗。


    史要錢想了想,冷冷打量他一眼:“現在給你三條路,其一,馬上捐助積善積德款子一百貫錢。其二,銅錢不夠,馬上用茶葉相抵。否則,吾等從其它地方回來,就隻有上漲。”


    “既然能夠用茶葉抵,要得,要得,小人馬上籌集。”聽說可以可以用茶葉相抵,劉齊急忙一邊擦拭額頭冷汗,一邊吩咐小二籌集茶葉及銅錢。


    看到官府官差如此厲害,上麵的王六及劉七兩人互相看了看,不禁搖搖頭。


    “就是,這次官府做得有些過分。”劉七想了想,打量兩人文士衣物,感覺幸運,“吾等乃是舉人,想功名在身,應該能夠躲過。”


    一個官差聽見二樓有人說話,抬頭一看是兩個文人。


    他一看不禁大喜,頓時大聲喊道:“徐知縣都已經帶著捐出,難道爾等文人就不能積善積德之款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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