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魂狠狠搓了把臉,茫然地把目光聚焦到了眼前的地麵,無意中看到一隻螞蟻,頂著小半顆苞米花在磚縫中艱難地行走。每每有行人走過,都會將那點小得可憐的食物卡在磚縫裏,但小家夥卻愣是頑強地,一點一點地,將食物拖過了十來塊地磚,最終拖進了它的小窩。


    這過程,甚至連王魂都替它捏了一把汗,因為這期間過往的行人不計其數,每個人的腳都有可能是葬送它生命的凶手。但它卻奇跡般地做到了自己所想要的。


    這其中,一部分要歸功於運氣,而另一部分顯然與它鍥而不舍的頑強是分不開的。


    王魂正覺得這時候似乎看透了什麽,卻在這時,街道上走過來幾個人影,走過來衝他喊道:“喲,這不是二愣家的王魂嘛!”


    對方都是他們同一村的壯年,同是姓王,為首的是王充軍,其他兩個是王自榮和王自德。三人在家鄉靠當泥水匠人賺工錢,現如今匠人的工價都挺高,他們的日子過得倒也比一般人要自在得多。


    王魂的父親,因為憨直,而且家庭條件差,一度被村裏人挖苦嘲笑,把其與村裏已經過逝的一個瘋子並稱為二愣,那瘋子為大愣,而王父就被稱為二愣。


    雖然這一稱呼因為村裏人常年使用而成為了一種習慣,實際上已經不存在多少嘲諷的意味,但每每聽在王魂的耳中,總是覺得生生刺耳。


    而這時的王魂還沒來得及撫平心中的逆鱗,對於眼前的人影語氣就不是那麽溫和了:“我父親沒名字嗎?”


    對方顯然一愣,雖然王魂是村裏少數的大學生之一,但他們可是聽說了,這小子已經被開除了,這時候正好借機奚落一番:“喲!還帶火呢!學校沒教你跟人打招呼要懂禮貌嗎?難怪會被學校開除了。”


    “開不開除我關你們什麽事?”王魂冷然問,算起來眼前這幾個男子倒真可以算得上是他叔輩,但那得追溯到祖宗十輩以上。


    “怎麽就不關我們的事,當年你考上大學,我們可是去喝了酒捧了場的。你被開除,怎麽說也得跟我們支應一聲吧,不然我們的分子錢不是白出了?”對方男子不氣不惱,理直氣壯地回道。


    “我的確是被開除了。”王魂咬了咬牙,恨然說道,接著卻補充道:“但我最開始問的是:父親沒名字嗎?”


    “誰不知道你爸王鐵仁啊,但叫二愣都這麽多年了,都已經習慣了,這你也有意見?”對方回道。


    “那我叫你們家老爺子為王三愣,你們應該也不會有意見吧?”王魂冷聲回道。


    這話已經觸了對方幾人的禁忌,三人額前青筋都已經冒得老高,農村人幹的是體力活,渾身都是力氣。


    但王魂現在絲毫就不怕他們,他現在正需要打一架來消消氣,眼見對方幾人動怒,他幹脆再點了一把火:“至於你們幾個,顯然連愣子都不配,隻能叫三愣崽子。”


    “你個小烏龜是找死!”王充軍已經忍無可忍了,幾步衝了過來,照著王魂的臉上就來了一下。


    王魂輕身一側,毫不客氣地一拳跟著砸了出去,卻不是與對方硬撞,他現在丹田已成,連自己也不知道力氣到底有多大,所以還不敢下狠手。


    這一拳出去取的卻是對方的胳膊肉,這一拳切出去,對方的拳頭頓時上揚,胳膊上被王魂的拳風擦了一下。


    隻聽王充軍一聲痛呼,另一隻手如觸電一般捂住了胳膊,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王魂。


    王魂也沒理他,隻管看著其他愣住的兩人:“你們兩隻三愣崽子不準備上嗎?”


    另外兩人哪吃過這虧,頓時也沒忍住,齊齊衝了上來,其中一人伸手,想要把王魂給抓住,另一人趁機掃腿,想把王魂給別翻。


    王魂把身上的氣壓穩了馬步,一隻手卻是朝伸來的那一爪子抓了過去,兩手一握,抓在了一起,對方陡然用力,然而他不曾想過自己的力氣會不敵王魂。


    隻見王魂嘴角微微上揚,一張臉上帶著輕蔑而陰冷的微笑,手上用力一握,而腳下也是飛速一揚,回了踢自己那人一腿。


    一瞬間之後,街上多了三個忍痛的人影,三人都吃了王魂的虧,之前那輕蔑的神色已經不見了,轉而是一臉驚詫疑慮,印象中的王魂不過是個毛頭小子,一度在父母的嗬護下,連體力活都不曾幹過多少,怎麽會有這般身手?


    “以後再讓我聽見你們叫我爸為二愣,聽一次打一次。”王魂冷然說道。


    “你……你小子給我等著。”三人中為首的王充軍頓了良久,才憋出這麽一句,泥水匠人大都有隊伍,他們能拉到人來,那也是挺正常的。


    但如今的王魂哪還會怕一群莽夫,隻冷冷回道:“好啊,天黑之前,我都在這。”


    他還真在這街上坐了下來。


    隻是三人走後,卻並沒有再叫人過來,顯然這事已經暫時告一段落了。


    天色逐漸轉黑。王魂已站了起來,再不回去,就得錯過最後一班公共汽車了。


    家,最終還是要回的,雖然與父親慪氣,可一下午時間他也想通了。遊戲這邊,自己不會放棄,而父親那邊,自然就隻能忍著委屈慢慢做思想工作了。


    夜幕下,公共汽車上還是挺鬧騰的,這時又有一班長途汽車趕了回來,那些跑三輪的司機們正爭相上前拉著客人。


    這時王魂卻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請問一下,去十裏村得多少錢?”


    那是用的普通話,顯然不是本地人。


    王魂隻覺得心在撲通亂跳,他迅速走了過去,然後真的看到了他預想的那個人影,頓時驚訝地喊道:“何靜,你怎麽來了?”


    車上走下來的正是幾日不見的何靜,一身銀色休閑裝扮,戴一頂黑色的帽子,頭發後麵紮一個馬尾,因為奔波而略微顯得有點疲憊的神色。背後背著一個沉甸甸的包,這時候聽見有人喊她,抬起頭來,看見是王魂之後,頓時露出了笑臉,回的也是同樣的話:“你怎麽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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