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宮女們被嚇得小便失禁,郝通侍候先帝多年,自然是極愛幹淨的,捏著鼻子,隔絕尿臊氣,厭惡地瞥了地上的幾個女孩子一眼,把頭又轉過來,幾隻綠頭蒼蠅又在他眼前飛,幹擾他的思緒,猛地他又把頭轉過去,打量那站在的一排女人其中的一個,一個黑紗蒙麵的女子,“你!臉怎麽了?為什麽蒙著麵?”


    “回公公的話,這位是華妃娘娘。(.)因為皮膚生病怕光所以常年戴麵紗。”


    她身邊的宮女斂衽代答,到底是侍奉在妃子身邊,又有些年紀的人,比地上那些粗使的小丫頭膽子大多了,而且彬彬有禮。


    郝通想起來了,這冷宮裏唯一一個保有品級和封號的嬪妃就是她,說起來她被打入冷宮的原因還讓郝通心有餘悸。


    她姓華名貴佐,祖上是開國元勳,她父親是安王華柏青,她不但美貌又頗會察言觀色,後來有孕生下一位公主,就是櫻晨,先帝本就對她幾分寵愛,就封她為華妃。


    可是有一天她卻無緣無故臉上開始起些嚇人的紅斑,身上也有,並且渾身骨頭疼的發抖。禦醫說法不一,有的說陰陽毒之陽毒侵體,是丹毒,有的說是鬼臉瘡,還分析了一大堆:什麽標實本虛,陰陽不調,上火下寒,上實下虛,經脈阻隔,氣血凝滯,服一些秦玖丸試試看能不能減輕一點渾身的痛楚……言下之意,這病也許治不好……


    郝通別的沒聽進去,隻聽見她宮裏的掌事太監回稟“鬼臉瘡“這三個字就嚇得魂飛天外,無巧不巧,先帝前一天還翻了她的牌子,寵幸了她一回!這個該死的賤婦!她隱瞞病情,和皇帝*****死不足惜,可要是把這病毒過給皇帝……那所有敬事房的太監,和自己這個禦中府都總管都得跟著掉腦袋!


    怕歸怕,那時的太後還沒瘋,他隻得到壽康宮稟明了,太後娘娘聽了又驚又氣,即刻下懿旨先將華妃打入冷宮,這事卻瞞著皇帝。[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禦醫們悄悄觀察了皇帝十幾天,好好的,大家都鬆了一口氣,這才由太後對皇帝說明了事情的緣由,


    皇帝一聽也是心有餘悸,驚怒之餘,覺得打入冷宮永用不敘用是便宜她了,這罪發到尚刑司都夠格了。


    華妃的母家,她的父親是安王華柏青,聽見這個消息進宮流淚替自己的女兒求情,說櫻晨公主年幼,終究有一天是會長大嫁人的,要是受了母親連累,隻怕將來會被夫家拿這個詬病……


    這一勸還蠻管用的,因為那時後宮清肅,還沒脫脫顏飛什麽事呢!


    皇帝就網開一麵保留了華妃的名份,隻說在三生殿養病……


    其實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就是囚禁到老死的意思,而華家也沒什麽抱怨的,能留下一條命,還能留下帝妃名位,不連累公主和自己的母家,他們還有什麽可求的?而這已經是十六年前的事了。


    “參見華妃娘娘,奴婢郝通,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郝通三步並作兩步過去,不顧地上醃髒,噗通一聲跪下。


    也許多年沒有人給自己行這樣的大禮,蒙麵女子出於意外,一時手足無措,不由自主也跪下來,惶恐道:“郝公公,這怎麽敢當?本宮待罪之身,可您是侍奉在陛下禦前的人……“


    郝通見了她的情狀,知道她還搞不清狀況,就哭道:“娘娘!如您所知,陛下駕崩了,奴婢現在想侍奉他老人家也不能夠了!”


    華妃又聽噩耗,聲音都抖了:“本宮……根本沒信,陛下他……怎麽會?他春秋正盛……”


    “這……按禮,後宮不得妄議先帝身後,奴婢不敢說。”


    華妃點點頭,悶熱的屋子裏,郝通看見她戴著麵紗,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他自己也早開始出汗,汗水蜇的他額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他在這鬼地方呆夠了,恭恭敬敬請華妃娘娘出去涼快地方喝茶。


    華妃又點點頭,在郝通的陪同下緩步走出去,到一處濃密的樹蔭下石桌石凳前坐下,吹吹小涼風。


    於往今瞧著那些內監行刑也口幹舌燥,那種死法任誰瞧了都憋悶的難受,上不來氣。


    急忙跟著出去,和郝通一起站在侍奉華妃,華妃說:這裏是冷宮,沒有那麽多規矩,都坐下歇歇也使得。


    郝通和於往今這才告罪,側身坐在下首,於往今叫一個屬下端茶來,把一張死者的名單交給郝通,請他報上去那些是“銜上恩自裁以殉先帝”的節婦名單。


    送上來的是用高碎沏成的茶,擱從前這種茶葉末子郝通喂馬都嫌不好,可此時他端起一個缺口粗瓷碗,找了一個全乎的地方,隻怕割破了嘴,咕嘟嘟灌下去一碗。


    華妃更是天天喝這個,習慣了。


    “於老弟,慚愧阿,要是早知道你是個這麽會辦事的人才,我早就調你到別地方高就了,別的不敢說,禦中府轄下七司二十一監的各督造處,你隨便挑……”這馬後炮如今放出來,連個屁都不值,於往懶得理他,叫人去拿些粗點心來給郝公公品嚐。


    他殷勤挽留,郝通也樂的多待一會兒,滿葦原宮都是白眼狼,那嘴臉他瞧夠了。四碟點心端上來,仔細看都是蘿卜糕,隻是和其他食材混出顏色不同,有桑葚的紫色,有南瓜的金黃色,有山楂的淡紅色,還有芋頭的奶白色,吃在嘴裏香香軟軟,淡淡的甜酸味裏有一股清香,他山珍海味,食不厭精,沒想到現在吃著這尋常百姓家的食物,雖覺得有些粗礪,可他幾天之內,先後失去弟弟和主人,驚懼悲痛,就沒吃什麽飲食,此時倒餓極了,大口吃起來。


    華妃拿起一塊,把黑紗撩起一角,咬了一小口,好奇地問:“敢問郝公公,既然天有不測風雲,國不可一日無君,想來這新皇已經確立,不知道是太子,祁王還是壽王?


    郝通滿嘴食物,用茶水送下去,微笑道:“娘娘希望是誰呢?”


    又是這個調調,於往今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心裏想:這種事情遲早會知道,問這個過氣的家夥做什麽?


    “哦,本宮自然希望是太子,不過……先帝一旦廢太子,那祁王的母親雖然前年得封賢妃,可是礙於宮女出身,所以祁王做皇帝的希望終究不大。壽王則不同,看先帝在朝中布局,等百年之後,一定是壽王登大寶,三大輔臣:脫脫顏飛,陰山和郝公公您,這樣你們三方牽製,壽王也許才能坐穩龍椅。”


    “娘娘分析的有理,看來您希望壽王做皇帝。”


    “本宮可不是這個意思,他們誰做皇帝本宮都沒意見,換句話說,本宮從前幽禁,如今更成了未亡人,無權無勢,郝公公不必費心設套給本宮鑽,要是脫脫大人或賢妃他們有一方不容本宮活在這世上,要怎麽個死法,本宮領著便是!”華妃的聲音裏透著悲憤。


    郝通雙手亂擺:“娘娘!您誤會了,奴婢既不是脫脫大人派來的,也不是賢妃娘娘,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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