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州不但東西貴,可以用大戰前的兵荒馬亂來形容,此地駐有魏王的重兵,但那些兵風紀極差,官長們將當地的富室劫掠一空,


    上行下效,當兵的就在大街上公然明搶老百姓。


    客棧掌櫃的看見天機極其名貴的馬,深深地替他擔憂。


    “道長,您的馬是不是……偷的?”


    被當做偷馬賊,天機惱怒道:“你把道爺當什麽人了,那是一……”


    他剛想說一蓮的名字,又想那是僧統,不好帶累他的清譽。


    可是要解釋清楚這事,當真麻煩之極。掌櫃的看他情狀,冷冷道:“您不說清楚,是不能在這裏住的,若明日一出了這地方,被街上的暗察或當兵的盯上了,那就連我這個客棧,也會受連累,問個容留窩贓之罪,那就等著被那些人榨的傾家蕩產吧?”


    這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天機想著若此時落在這個閻刺史手裏,隻怕在劍囊裏的寶劍也會被搜出來,荷包裏的金葉子也不能幸免,當下問:“你知道天樞道長麽?”


    他想著既然並州城是魏王的地盤了,那麽提天樞的名字,應該有用。


    客棧掌櫃南來北往的客人見得多,消息也靈通,點點頭,“知道,經常聽人說起,是個煉丹的道士吧?”


    “對,我是他師兄。”


    天機摸出師弟給他的那封信揚了揚。


    沒想到掌櫃的笑了,“天樞道長背地裏的身份,其實是瑪尼教的教主,名聲是不小,但據說最近吃紅丸中毒死了。”


    信上確實說是走過入魔,時日無多,天機頓足:嗐!死的真不是時候。


    客棧掌櫃的瞪了他一眼,“沒用的,這位道長,就算他不死,他在魏王爺麵前也屁都不是,魏王又不吃紅丸。我說,您麻溜的,是自己到官府裏說清楚呢?還是等我去舉報?”


    天機被逼得實在沒法子了,忽然靈機一動,“你去,把那個什麽閻刺史叫來,我親自跟他說!”


    掌櫃的被他的無知嚇住了,再也不顧禮儀,惡狠狠地警告:“天呐!這個渾身臭哄哄的老道瘋了。你不知道,那個閻刺史外號閻王爺,他來了,能把你的皮生生剝下來,做成人皮燈籠。”


    天機喝道:“誰怕他!這馬是驪貴嬪送的!”


    這一路走來,天機聽了說書先生的講解,才知道了那個私男寵,偷皇宮寶貝的驪貴嬪,原來是魏王的親生女兒,這一來就說的通了,父女倆都是大奸逆。


    啊!


    客棧掌櫃的根本不信:胡扯淡,驪貴嬪娘娘憑什麽把價值千金的馬送你?


    是呢?憑什麽呀?自己又沒見過她。


    此時後悔不該騎這馬來並州,其實一路行走無事,他就疏忽大意,而且他也沒想到並州會成了一座恐怖的地獄。


    掌櫃的越發凶相畢露,一聲呼哨,十幾個護院的彪形大漢進來了,把他團團圍住,徹底搜查他身上的物品。


    啊!價值千金的馬,價值連城的名劍,一包金葉子……


    這哪裏是一個遊方道人能有的?


    掌櫃的當即要將他扭送官府,


    此時的天機,手無縛雞之力,情急之下,叫道:“這些都是驪貴嬪娘娘送給她男寵的!”


    一屋子的人,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你!是驪貴嬪娘娘的男寵?”


    天機心想,我又沒說我是!


    反正事情已經糟透了,就硬著頭皮道:“是又怎樣?把我帶到魏王麵前,我有話說!”


    切!說下大天來沒人信,但卻沒人敢為難他了。


    掌櫃的見機行事,當下跪在地上,“道長莫怪!實在是因為這並州城如今是草木皆兵,買賣人怕受連累。”


    天機也不怪他,自己睡了。


    本來想去承天山給父王母後守陵,沒想到惹出這麽大麻煩。


    第二天早上,整個客棧就被圍起來了,傳說中的“閻王爺”刺史閻駟親自來了。


    “聽說驪貴嬪娘娘身邊的人來了,特來拜會。”他像條哈巴狗。


    天機看著那人可惡的臉,詰問:“你就不怕我是假的?”


    閻駟諂媚地笑道:“真的假的,魏王爺自有定奪,可就算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下官也不敢得罪琉地的少主。”


    看來,自己這一寶算是押對了,這位驪貴嬪在琉地就是霸王。


    接下來,天機從並州過北原府洗馬關,一路暢通,每到一地,鎮守的蕃帥,刺史,都恭恭敬敬地迎送,一直到了大王府,然後是從前琉璃國的都城白陀城。


    說真的,天機已經不想去見什麽魏王了,因為一路上看到的,各州都和並州差不多,最興旺的就是奴隸市場,百姓們還有因為賦稅的陡然加重,被生活所逼,賣兒鬻女的。


    他問那些百姓的父母官,得到的回答都是因為魏王一年之內,一下子擴充禁軍二十萬,糧食,武器裝備,戰馬,火藥……這一筆龐大的軍費,都分攤在地方官頭上,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整個琉地都在積極備戰,一派緊張,可是和這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金涼國那邊,輕徭薄稅,而且允許以錢免役……


    他把自己看到的說了,那些官回答他:讓他們歌舞升平求安逸去吧,等哪天魏王攻打過去,隻怕金涼國的人都還做夢呢!


    看起來,琉地的官兒們已經在把自己從金涼國裏劃分出來了,這是好事情,可是,天機卻高興不起來。


    進了白陀城,此城背靠白駝山,山形似駱駝,因而得名。


    還有一個文雅的名字,文冠城,因為滿城廣植著文冠果樹而得名。


    經過魏王脫脫顏飛的十年苦心經營,這座文冠城從規模到人口,富庶程度,都可以和金涼國的都城大興府相媲美。


    而位於白駝山的陀首上的墨玉宮,美倫美奐,規模是葦原宮的一半兒,但加上旁邊老的琉璃宮,就大約快趕上了。


    墨玉宮是嶄新的,琉璃宮的曆史也有一百多年了,經過精心修繕,也煥發出古老的青春。


    天機咋舌,這一座墨玉宮,隻怕耗費了難以想象的巨大財力人力物力,非十年八年不得完成。


    墨玉宮前朝魏王日常理政在乾元殿。


    他的手下,也是他的大舅子,北道都統帥兼琉州刺史華貴佑,早聽說閻駟在並州抓住了一個侄女的“男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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