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展開一把扇子,噗噗扇著,“朕也不知道,為啥每次出去圍獵遊興,都要帶著一大批子弟,比後宮的女人還多!”


    “陛下怎麽了?這不是您的主意嗎?您登基之初,朝裏沒有可靠的人,陰山和魏王沒歸政,您就借出遊之際,帶著朝裏的文武子弟,暗地裏觀察他們的為人,後來的華從龍,張京,元郡望……他們不都是您那時候發現的麽?現在可都是獨擋一麵的棟梁之才。”


    ……噢,朕都忘記了。


    皇帝最近常常魂不守舍。


    少頃,高啟明進來催:陛下,起駕吧,人太多,不然天黑到不了。


    像是下了決心,皇帝把僵僵的腿放下來,站起來伸個懶腰,“高啟明,你進內廷去傳旨,若是有嬪妃想隨朕出宮的,就記錄在冊,朕會在其中挑一個……。


    是,陛下。


    脫脫宇明放下邸報,“陛下,您這旨意下的多餘,臣保證,沒有一個不想去的,您直接說出名字,叫小高公公宣來就是。”


    “要你多嘴!”


    被莫名其妙地訓了,之後兩人都不說話,尊見縫插針,趁此時再批幾個奏折。


    禦案旁邊有一個三足鍍金鐵皮信筒,中間一道投遞密信的縫隙,最下麵鎖將軍把門。


    脫脫宇明從腰裏拿出一把銅鑰匙,打開鎖,信筒機關算盡,被掀開,一遝密信印入眼簾,打開一瞧,是最近十天內朝廷文武官員及其子弟在十裏桃花街消費記錄。


    “喝!陰山的幾個兒子……還很有些脫脫黨,一擲千金,他們的錢從哪裏來的?”


    尊道:“現在查也沒用,繩子勒太緊,他們一窩蜂會帶著財產跑到白陀城,那裏正在招兵買馬,不計賢愚,而貪官隻是人品不行,並不是沒有能力,很有些大才,到時脫脫顏飛豈不是如虎添翼?”


    他說完,抬頭看:“朕記得你好像也是……脫脫黨?”


    “陛下,臣總是忘記自己是脫脫黨,可臣的的確確是脫脫黨。”


    尊道:“這就是你叔父魏王一直最討厭你的原因,一個連自己姓什麽都忘了的傻瓜。”


    脫脫宇明把信筒鎖好,鑰匙交給皇帝,陛下,您拿著吧,臣看了就生氣,真想把他們一個個捆起來投進大理寺。


    尊把鑰匙扔進禦案的抽屜,“瑪的,朕也生氣,懶得看!”


    兩刻後,曹秉鯤進來,顯然等的心焦:“陛下,外麵儀仗車輦早就等候多時了,您別不放心外廷,有老臣在。內廷也有華太後娘娘主事。”


    尊仍不語。


    他偷眼看皇帝的臉色,看不出什麽情緒,就對著脫脫宇明睜大眼睛詢問。


    脫脫宇明一咧嘴,伸手,四指向裏彎曲,唯獨小指伸直向下抖動。


    這是男人們才懂的暗號,指代小星,小妾……曹秉鯤一下懂了。


    “陛下,避痘,就是隔絕,照祖製,您此行不能多帶後宮嬪妃,一個已經是極限了。”


    “嗯,朕知道了。”


    又等一刻,高啟明來了,進來獻上兩頁密密麻麻的名單。


    尊沒接,“你來的倒快。”


    “回陛下,這個很好辦,先是曉喻六宮,然後到敬事房查各宮掌事公公報上來這兩天戴指環的都有哪些,排除了這些,剩下的就是陰妃娘娘和元妃娘娘,她們還沒出月,所以也不能成行。”


    嗯……


    尊高興起來,終於接過名單,按品級開始……皇後以下……


    才掃一眼,兩行,就將兩頁紙扔在地下。


    “她怎麽說?”


    聲音像墜了一個鉛坨。


    高啟明摸不著頭腦,“陛下,您指誰?”


    皇帝轉過身去,麵對頂天立地的紫檀木大書架上的一排排書籍,一時不答。


    脫脫宇明彎腰從地上撿起兩頁名單,也是看皇後以下:賢妃,錦妃……


    “驪妃娘娘怎麽不在名單上?”


    “噢,奴婢忘了說了,驪妃娘娘打發蓮漁宮的脫敏公公過來說,因為前兩天,陛下說要她永遠不出現在聖駕麵前,所以不敢違旨。”


    脫脫宇明變了臉色,道:“陛下說的?鬧別扭也要有個限度,這也太過份了吧?”


    尊不語,高啟明代答道:“陛下是說過,不過……”


    說到這裏,也停止了。


    脫脫宇明有些惱了,直接質問:“魚兒懷著身孕,您這個夫君是怎麽當的?”


    曹秉鯤替皇帝擋箭,“宇明將軍!你這話真像三歲小孩,陛下若是一個人的夫君,那也是皇後的。”


    “哼,原來不是夫君就可以隨便說出永不想見的話,可是您若永不許她出現在您麵前,她還留在這個鬼地方做什麽?她一向無拘無束野慣了,被拘在宮裏像關在籠子裏的小老虎,一輩子可憐死了。要是當初嫁給流風,會過的這麽糟糕嗎?”


    脫脫宇明一席話說的,尊像被踩了尾巴的老虎,差一點兒把禦案掀翻。


    大怒道:“不是她可憐,是流風等的心焦,不如等她生完,朕將她賜給流風,讓她離了這鬼地方!”


    年輕的君王性格沉穩,一般喜怒不形於色,有時候看似發怒,都不是真的,可這一次,顯然不同。


    脫脫宇明知道,如今叔父魏王勢大,威脅皇位,要是脫脫漁還留在宮裏,就會麵臨兩難境地。國家大事,不應當把女人孩子牽扯其中,既然都挑明了,他也就毫無顧忌,視死如歸了,“陛下!君無戲言!”


    尊冷笑:元承榮死後,朕和驪妃分開了,流風就立即和東城府劃清界線了,這一點瞎子都看得出來,如今不是已經到白陀城魏王跟前去等她了嗎?這還不夠明顯?既然如此,朕就做個順水人情。


    這事情像一團亂麻,脫脫宇明剛想爭取脫脫漁出宮,又被虐了,生完孩子被趕出宮,那個小家夥怎麽受得了?


    一看見話趕話,把話說死了,高啟明陪笑道:“陛下,時辰不早了,奴婢覺得您從儲婉儀娘娘和徐才人娘娘還有貂美人中間挑一個好了。”


    曹秉鯤道:“陛下,不帶女人更好,麻煩……”


    尊和某人的兄長兼死黨互相瞪視,忽然咧嘴笑道:“就貂美人!”


    隨即命高啟明進內廷宣旨,貂美人隨駕出宮,驪妃禁足。


    脫脫宇明臉色大變:陛下,求您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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