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那自己都說了什麽?


    光著身子,連腦袋也被水泡漲了!在對方的煽動引誘下,什麽都說了。


    或許殺人容易,殺人後的寂寞難以忍受,殺人者急於與人分享,宣告自己掌控了別人的生命,是一切命運的主宰,以及炫耀不著痕跡的技巧,這份迫切比懷孕都還難以掩飾。


    這是要死呀?!自己是皇後,他是皇帝,廢後還不是小菜一碟……


    天呐!脫脫朔華,你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


    她握拳大叫,一個身影從巨大的紅色宮柱後麵遊移過來,躬身道:“皇後娘娘,您沒事吧?”


    這人跟幽靈一樣,她嚇了一跳,仔細一看,原來是尚宮局的鞠尚宮,奇怪地問:“你怎麽在這裏?”


    鞠尚宮陪笑道:“回皇後娘娘,驪妃娘娘出了這麽大的事,有關龍嗣生成隕落的時辰因果,都要仔細填寫,記錄在案。因此,奴婢才趕來了,剛才在醴泉宮門口要叫進,可巧遇到陛下,他吩咐奴婢緊隨其後,把您二人的對話記錄在案,因為這也是奴婢的職責之一,所以就在柱子後麵奮筆疾書。”


    脫脫朔華唬的臉色發白,這個鞠尚宮字寫的不咋地,但速度極快,別人寫十個字,她能寫一百個,而且記憶力驚人,要是她奮筆疾書,那還不添油加醋寫出一部刑獄推官秘聞錄?


    偷聽還說的這麽冠冕堂皇,除了皇帝也沒誰了!


    鞠尚宮笑浮於麵,“娘娘,不打擾了您了,奴婢退下了,把記錄呈給陛下過目。”


    皇後的笑容尤其親切,“鞠尚宮,等一等,把記錄拿給本宮看看,欣賞欣賞你的墨寶。”


    “哦,娘娘現在不必急著看,奴婢的職責就和朝裏的史官是一樣的,據實記錄,然後,裝訂成冊,放到尚宮局的後妃起居注裏,到時候,您就會看到了。”


    脫脫朔華也知道是這樣,而且,皇帝剛剛聽到了什麽,吩咐此人記錄,她一定一字不差,哪裏敢抗旨?


    腦子裏想著怎麽把她也……


    哪知鞠尚宮為人極是機靈,笑道:“娘娘,沒用的,殺了奴婢也沒用的,陛下說,胡臘八公公有一封密函投遞給禦史台了,那密函上麵把娘娘進宮以後所有做的事都交代了,末了還有一句,他若是有什麽三長兩短,就是皇後娘娘派人到石堡城幹的。”


    脫脫朔華覺得再有幾個自己這樣的,捆在一起,也鬥不過皇帝,她愛死他了,這個智慧與美貌並重的男人!


    當下隻好揮揮手,去吧。


    君為刀俎,她為魚肉,頭壓在砧板上,隻等著屠夫夫君給的一刀。


    然而,那一道廢後詔書始終沒來,也許是他親自挑的皇後,時間太短了,他不想打自己的臉,才留著她。


    不過,她不知道要怎麽回到葦原宮去,賢妃,元妃,陰妃哪一個都饒不了她,但又一想,自己是皇後,是脫脫朔華!


    尊又回到牡丹亭前,看見趙嬤嬤在徘徊,一夜之間,她的頭發花白了,臉上的皺紋加深,看起來老了十歲,身上過於豔麗的衣衫換成素服,頭上的幾斤珠寶首飾都被取下來,隻挽著一個髻,這倒像在鎖陽時候的趙嬤嬤了。


    尊的記憶裏,沒有母親,卻有她,他是吃她的奶水長大的,她把全部的心血都傾注在他一個人身上,心中良田千頃,隻育他一苗,要是康有這樣的一個乳母,他就不會死,這樣的乳母,天下也沒幾個。


    一看見尊,趙嬤嬤就伏在積水的白玉石地上:“老奴該死,有一事要跟陛下說。”


    尊搖搖頭:“別說啦,嬤嬤。”


    “陛下不想知道是什麽事?”


    不想。


    為什麽?


    “朕也不知道為什麽,葦原宮裏的趙嬤嬤忽然失蹤了,有人在極地鎖陽關發現她給兵馬料場剁馬草,每天剁十個時辰,隻吃一頓飯,希望她那把老骨頭頂的住……”


    趙嬤嬤喜極而泣,陛下當真留老奴一命?


    尊道:嗯,還有更好的事呢?長榴公子和你一塊去,你們所有家財充公,連一張邪報也不能帶走……


    他說到邪報,心裏一酸。


    趙嬤嬤淚流滿麵,依依不舍:“隻怕此生不能再見了,老奴能不能再抱抱陛下?”


    尊搖頭:不能。


    號哭的趙嬤嬤被兩名禁軍帶走了。


    高常世從暗影裏出來,“陛下,餘生發配極邊之地,其實跟一刀殺了也沒什麽區別。”


    尊惱火:“別替她說情!”


    “唉!抱抱也不肯?早知道,老奴替您,不過,那老東西一定不樂意。”


    “少貧!要不是你在外麵娶個妖精,嬤嬤她也不會在外麵找個小白臉,還為了他晚節不保。”


    這!陛下,有老奴什麽事阿?


    尊道:“朕隻是警告你,約束自己,和禦中府的屬下,別到時候給朕出難題,因為,你們都是朕的軟肋。”


    高常世道:“陛下真正的軟肋還在睡覺……”


    朕去瞧瞧她。


    他走進去,立刻一股藥味兒撲鼻而來,看見屏風外麵,禦醫劉一守和趙騰在喝茶吃點心,商量著改藥方,一個婦科,一個外科,竟然低聲爭論起來,麵紅耳赤的。


    因看見皇帝就急忙行禮,尊點頭,輕輕地又急迫地問:不是血崩吧,朕擔心死了!


    劉一守悄悄在他耳邊道:“陛下!醫女說,一直隻是正常的出血量,小產的孕婦免不了,是您大驚小怪,趕緊回宮休息去,這裏陛下不能來!”


    “可不可以不讓她再流了,一定很疼啊!”


    “不可,那藥理就是要把腹中的殘物排幹淨……”


    不理禦醫們的苦諫,尊進到內室。


    裏麵隻有賢妃坐在床邊的繡墩上,拿著一本史記在看。


    一看他來,就斂衽,悄聲道:陛下怎麽又來了?這裏男子禁忌,您還是出去吧?


    尊擺擺手,示意她出去,賢妃隻好道:臣妾更衣。


    看見賢妃退出去。


    尊把紗帳打開,看脫脫漁一張臉蒼白憔悴,睡夢中都是一副痛苦的樣子,不複一年前恬然若嬰兒,蜜桃一樣,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想想她跟了自己,真的吃盡了苦。他不知道為什麽老天造就強壯的男人不能生孩子,而要柔弱的女人來完成這麽痛苦的繁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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