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他剛才挨著她躺下,她就覺得事情不好,現在竟真的開始動手動腳了。可現在天還黑,哪能這樣做:“我知道這衣裳不好,可我現在難受的緊,等一會去洗浴的時候,再換了不遲。”


    這話說的有道理,妻子不舒服且又說一會脫掉,他總不能直接用強去脫,雖然他很想那麽做:“想洗的話就快點,一會到了飯時。”暇玉嗯了一聲,虛弱的說:“等我好一點就去。”他便無聊掃興的躺回床上,拿過她一隻手在手裏,揉著她的手指玩:“我成婚三天就撇下你了,這次我處理完了慶王的事,找時間多陪陪你。”


    多陪陪,現在她就覺得和他相處的時間已經足夠多了。比起在他麵前如臥針氈,她寧願暈頭轉向去沐浴更衣消磨時間。但表麵總要維持著,暇玉便聲音軟軟的說:“那最好了,別再撇下我了,你要是在家,也不能出今天的事情。”說完,見他沒反應,便撐起身子道:“水應該準備好了,我去堂子洗了。”


    他一把拽住她:“怎麽我才陪你一會,你就急著走?”


    暇玉笑道:“哪裏是急著走,我洗好了,咱們清清爽爽幹幹淨淨的再團聚不好麽。”


    “也是,那你去吧。”這才放了她走。


    讓浮香過來伺候她穿了鞋,找出幹淨的衣裳帶著去堂子洗澡。這裏侍候的丫鬟們,畢恭畢敬的給她脫了衣裳後,還要進一步的伺候著。暇玉不習慣打發了她們,單留浮香一個人在身邊。


    室內充滿了一池子的熱水散開的氤氳熱氣,她呼吸微微困難,不僅想起落水時候的情景來:“綠影怎麽樣了,好些了麽?”


    “她一身粗皮橫肉,能有什麽事兒。”浮香恨恨的說:“她個眼拙的,我問她是誰推您下水,她竟說沒看到。”說完了,看了眼門口,才低聲說:“是不是暖雪那丫頭幹的?”


    “我也說不準……或許是船斜的時候,我不小心自己絆到了別人的腳。”


    “奴婢看,您以後千萬別過去那院了。老爺和那邊結仇不是沒有原因的。”


    其實今天的事情,不是她落水也不是錦麟對著東府的三少爺發火,而是他剛回來就知道她落水這件事。他不知在家裏安排了多少探子和眼線觀察她的一舉一動,再事無巨細的說給他聽,想想就恐怖。


    慢悠悠的洗完,已近傍晚。她換了幹淨的衣裳回屋讓浮香梳頭,進門不見他,一問才知道是東府的梁安侯過了,找他說話。打了兒子,父親就找上門來了,相比之下,錦麟雖沒家長管著,可出來事也沒家長給他撐腰,是好是壞,過成什麽樣全靠自己。


    她大概理解了錦麟對孩子的心急,西府隻有他一人,若是他有個意外,這攤子家業便要歸有仇怨的叔父們承襲。


    她頭發未幹便梳了發髻,濕漉漉的難捱,一心盼著天黑好把頭發散下來。過了一會,就見他鐵青著臉打外麵進來,把簾子摔的啪嗒作響,那狠勁估計是把所有的東西都當仇人了。


    想必叔侄間的對話不大愉快。


    她可不想哪壺不開提哪壺,站起來賠笑著說:“老爺,你回來了,那我就讓人傳菜了。今天準備的都是您吃的。”錦麟喜歡吃什麽呢,她可是仔細詢問過下人。總結起來就是,他是貓,必須要吃腥。也許是隨封地在江南嫁入京城的郡主母親,他喜歡吃水物。魚,蟹,蝦是最基本的,牡蠣,江瑤柱,河也要常吃,反正都是從南往北運特別麻煩的東西。


    他坐下,沉默了一會道:“今天太累了,我沒什麽胃口。”


    “我……其實也沒什麽胃口……不過總要簡單吃些。”她輕聲說。錦麟便點點頭:“吃完了,咱們早些歇著罷。”


    等菜端上來,他挑了河肝吃,沒動幾筷子便起身說:“我吃好了,你多吃些罷。”從一旁的果盤上拿了塊八珍糕,走人了。


    她望著一桌子的菜,問負責布菜的丫鬟:“這些怎麽辦?”那丫鬟一點負擔都沒有的說:“回夫人,這些東西不新鮮的就話就沒法吃了,當然是扔了。”


    “……”良久她抿了抿唇說:“那你們就撤下去吧,我也不吃了。”


    “是。”


    吃的金貴不說,浪費起來更是毫不眨眼。


    回了屋見他坐在床上,瞪著眼睛呆怔出神,但手扣著床沿,指節泛白,一見便知是想仇家,一副恨不得對方就在眼前,立即上去揍一頓的模樣。聽到她的腳步聲,緩緩抬頭:“你覺得我是個怎麽樣的人?”


    “……”這個問題太難回答了。她溫笑道:“你是我的夫君啊。”坐到他身邊,摟住他一個胳膊,裝作很自然的問:“怎麽問這麽奇怪的問題。”


    他笑:“也是,我怎麽會你這種問題。”正好她摟著他的胳膊,他便順勢攬住她的腰,將她裹在懷裏倒在床上。嗅著她的頸窩,他帶著笑意說:“好香啊……快給夫君聞聞……”


    天剛擦黑,哪有就往床上躺的,暇玉試著推了他一下:“現在就歇著,也太早了。”言下之意,讓他再等等。可他來了興致,哪裏管那麽多,將她剝幹淨後往被子裏一塞,放下幔帳自己也退了衣服鑽進被子找她。她因為緊張身子繃緊:“你輕點……”但他這會迷了心竅了,哪裏會聽,不待她做好準備就行起事來。


    下身立刻傳來撕裂的痛楚,比新婚之夜有過之而不及。待他盡興後虛軟的趴在她身上,她自個抹了把鬢角,發現全是濕熱的汗水,她抽了口冷氣,盡量平和的說:“……我好像出血了……等下我拿絹布擦擦……”


    “葵水來了?”


    當然是你弄的了!暇玉平靜的說:“沒到日子……”


    就是說怪他了?但她語氣和話語都沒指責的意思,他不好說什麽。隻得離開她,喚丫鬟進來掌燈拿幹淨的絹布來。暇玉接過遞進的絹布擦了下,果然見了血絲,心裏怨極了他,但嘴上不說,隻嘶嘶著抽著冷氣,間接表達她的痛苦。


    “有那麽疼嗎,我看看傷哪裏了。”他按住她,就要分開她的腿去看,這還了得,縱然她和他有了夫妻之實,但成婚月餘,在一起的日子用一隻手就能娶過來,怎麽能叫他這麽做。她便拽過被子,死死裹著身子,使勁搖頭:“我沒事,我沒事,不用看。”


    他逗她:“害羞什麽?你哪我沒看過。”


    暇玉恨不能找個床縫鑽進去:“我沒事,歇歇就好。”


    見她對他的逗弄不領情,便一哼:“那你歇著吧。”作勢要去穿衣,可暇玉這會巴不得他趕快走人,自然不攔著,連句挽留的話都不說。他本來是嚇唬她的,現在成了真,不走也得走,假生氣變成了真生氣,穿好衣裳蹬了靴子:“不用等我,我今晚住在覓翠水榭。”


    覓翠水榭住著三姨娘和八姨娘,不管他找誰,都是對她侮辱。新婚燕爾,丈夫就跑去找姨娘住,下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無背景的夫人籠絡不住老爺的心,以後的日子可想而知。為了今後的日子,她得努力留下他。


    “錦麟,你別走……你不說多陪我麽。”


    “是你不叫我陪,還怪著我了?”


    “……”她決定竭盡全力的放低姿態,便哀求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弄疼我了,我隻是想歇歇而已……”她就差掐自己一把,擠出眼淚來裝可憐讓他留下了。


    錦麟很受用她現在的表現,但心裏巴望著她能嬌滴滴來纏上自己才好,於是進一步的逼她:“我既然弄疼了,知道你不願意和我親近,我走就是了。”一甩手,將她推遠,站起身來。


    卻不想暇玉早受夠了,她不是沒有脾氣,雖然不吵不嚷,不代表她得跟侍妾一樣求著他的垂憐。


    愛滾哪兒就滾哪裏去吧!


    “那老爺慢走,瞧著天要下雨,最好讓小廝帶把傘送您過去。”


    錦麟愕然,她還真趕他走,那行,走就走,當他缺她一個女人便沒人陪麽,當即撂臉子走人。而暇玉也被氣的不輕,等他走了,撫著胸口憋著口氣躺臥不寧。


    她跟他根本就是八字不合,她對他除了容貌外,就沒有能看的順眼的地方。真不知以後該怎麽辦。他剛回來才幾個時辰,就讓她覺得跟上了枷鎖一樣喘不上氣兒來,在他身邊待久了,不死也得瘋。


    要是能離開他就好了,離開他……不是懷疑自己和穆靜宸有染麽,幹脆給他戴頂綠帽子,犯了七出叫他休了自己……


    這時就聽外麵吵吵嚷嚷,睡在外間的浮香起身點了蠟燭出去打探,很快喘著氣回來道:“夫人,覓翠水榭那邊出事了。”


    覓翠水榭不是他今晚住的三姨娘住的地方麽,怎麽又出幺蛾子了?暇玉趕緊披了衣衫,讓浮香和綠影提著燈籠,隨她去看。


    一入覓翠水榭,就見三姨娘跪在地中央,就穿了個肚兜,雪白的肩膀和光滑的脊背□□在空氣中,看的周遭的男仆人各個吞咽口水。錦麟則蹲在她麵前,端著她的下巴,鬼魅似的笑:“我是給你臉了,你都忘了自己是什麽出身了吧。一個教坊司出來的爛貨,你還高貴上了?”


    三姨娘嘴角一溜的血跡,再看微腫的雙頰,想是被打過了。暇玉不知出事的緣由,不敢貿然上前,貼著人群的邊緣,慢慢向錦麟的方向移動。這時她看到錦麟身邊還在站著一個人,是老八,她披著個薄衫,隱約可見裏麵的肚兜,不知是穿的少還是凍的,她此時不停的發抖,須臾蹲身,半跪在地上發顫。


    這時錦麟揪住三姨娘的頭發抓她起來:“我叫你伺候著爺,你還跟爺擺臉色!還念著你那小白臉嗎?”


    三姨娘忽然嗤嗤一笑:“李郎已被你害死了,你得了我的人,還不滿意嗎?還管我心中想誰,穆大人,這個家不是每個女人都巴望著您的垂青的。”


    錦麟臉色一變。


    而三姨娘找死一般的繼續冷笑道:“要不然,您今個下午去東府生什麽氣呢?”


    錦麟怒極反笑:“你有種!你有種!”


    “……我的確因為父罪入過教坊司,但不意味著我從那之後就沒有自己的感覺!我知道你沒把我當人,但是我還把自己當人看!”


    在黑暗中,字字鏗鏘,說的眾人一陣沉默。


    錦麟聽了,哈哈一笑:“你還真說對了,爺真沒把你當人看。”說罷,一招手:“把她舌頭拔了。”


    便有兩個小廝架住三姨娘,另一人去取器具。這個過程沉默的恐怖,暇玉曾想上前去勸,但腿腳卻不聽使喚,三姨娘頂撞了他,他這麽處置她在情理之中。


    而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阻攔是無果的,反而會害了自己。所以隻默然守在一旁,閉著眼睛,把頭別向一邊。


    錦麟此時打了個哈欠,道:“我記得田莊上養狗的劉家,兄弟三個都是啞巴,還未娶妻,等給這賤人拔了舌頭,送給他們去!”


    “是。”


    錦麟發號完施令,看了眼嚇的癱軟的老八,厭惡的一蹙眉,就要向外走,忽這時猛地瞥見暇玉“你怎麽在這兒?”


    她為剛才幼稚而危險的想法感到後怕。


    惹了他,活著離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還想多活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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