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麟被她掐的臉疼, 道:“是我, 是我,你快別哭了,也別掐了。”可暇玉手上的力道不輕反重:“還沒完呢, 我告訴你,你以後不許違背我的意願對我用強的!”


    對於剛才自己的所作所為, 心裏亦有幾分後悔:“行,行, 我答應你, 你掐兩下過過癮得了,快鬆開。”暇玉恨他恨的緊,甩開手, 仍舊斥責:“稍不如你意, 你就這麽對我,你把我當什麽了?”錦麟抓她的手過來, 給自己揉, 卻被她使勁掙脫開,他討了個沒趣,隻得自己低頭揉著:“那我生氣還能把你怎麽樣?總不能打你。”


    暇玉氣憤的說道:“那你就這麽對我?我體力遠遠不如你,你就欺負我?!”反手擦著眼淚哽咽道:“你知不知道我心裏多難受?若是你被下了藥,動彈不得, 讓女人對你用強,你什麽感受?!”錦麟一聽,不滿的說道:“怎麽能一樣?咱們是夫妻!”誰知剛說完, 就被妻子給反擊回來,她怒道:“怎麽不一樣,都是自己不願意,受了逼迫。”


    她眼圈哭的泛紅,嘟著小嘴,一副負氣的模樣,十分惹人憐惜,錦麟便借著酒勁,準備胡攪蠻纏,將眼下的危機混過去,他抬眼瞄她:“你每次也沒說不喜歡啊……”


    一句話氣的暇玉心裏翻江倒海一般,她也不管是哪了,在他胳膊上又擰了一下:“你到底能不能聽懂我說的話,嗯?我說我不願意的時候,你不許強迫我。”


    錦麟道:“剛才你又沒說你不願意。”


    沒想到他厚顏無恥給自己狡辯到這地步,她心裏一委屈,又伏在床上哭起來:“……穆錦麟,你走,你走,不許跟我說話,嗚嗚嗚……”


    才有些轉機,竟然又哭了,錦麟趕緊救場,硬把她扶起來,引袖給她擦淚,安慰道:“我既然回來看你,就本著你說什麽我全答應的想法了。除了不跟你說話這點,其餘的都答應你,總行了吧。”


    暇玉本愣怔的聽他的說話,而這時他的袖口擦過她眼角,一股刺眼的又涼又辣的感覺襲來,她止住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她忙去揉:“你袖子上沾了酒,辣的我眼睛疼!快拿遠點。”


    錦麟心說壞了,剛才為了裝醉酒特意在袖口灑酒,居然忘記了這茬:“我去弄水給你洗,你等著!”起身端來臉盆架上的一盆清水,把手巾透濕了給她擦眼,暇玉沒好氣的抓過那手巾,擦著一邊的眼睛,然後用另一隻眼睛瞪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錦麟立即發誓:“絕對不是。”耐心的等妻子敷好了眼睛,他把盆子和手巾放到一邊,去給她係衣裳,她的衣衫剛才被他盡數扯開,她又隻顧得哭,這會還敞著:“多冷啊,快把衣裳係好穿正。”暇玉根本不領情:“就是你弄的,你還來裝好人!”說完,微張嘴唇,忽而別開頭掩著口鼻輕打了一個噴嚏。


    “看,凍著了吧!”錦麟用被子給她裹好:“隻顧哭的痛快,旁的都不顧了。”暇玉一橫眼:“你這麽揶揄我,有意思嗎?!”他叫屈:“我哪有半點揶揄你的意思,你怎麽變得蠻不講理了?”她使勁推他:“跟你學的,跟你這種人在一起待久了,聖人都要變惡棍。”


    “都怨我,都是我的錯!你一點錯沒有,行了吧!”他也不滿起來,伏低做小也該適可而止了。


    暇玉剜了他一眼:“嗯,你的錯處多了去了。”悶哼一聲,抽了抽鼻水,忽而又連打了幾個噴嚏。錦麟挑釁的逼問:“那你還想怎麽著?想打我嗎?”暇玉毫不客氣的說:“還用說,當然想。我若是哪天得了神力,一定好好打你一頓,方稱我心。”


    他驚:“哎呦喂,你膽子真不小,這種話也敢說。”她哼道:“心裏想什麽說什麽而已。”


    錦麟皮笑肉不笑的說:“不用等到那個時候,今天是我的錯,讓你滿意,過來,給你打!”說完,當真閉上眼睛把臉湊過去,做出給她打的樣子。但心裏卻暗暗不滿起來,他對得寸進尺的人一向沒好感。


    暇玉流的是眼淚,不是腦汁,剛才在氣頭上,現在冷靜了不少,心說這廝慣於使詐,保不準是引蛇出洞。便不理他的‘好意’,背對著他,臉麵向床裏側,盤起腿披著被子坐著。錦麟半天不見她揮巴掌,眼睛睜開一條縫隙看她,見她跟個受氣包似的氣哼哼的抽抽噎噎,又好氣又好笑,從後麵抱住她:“給你打,你怎麽不打了?”


    “你臉皮厚,打著手疼。”


    他一聽,心裏刹那敞亮了,知她肯讓步了,便纏過去:“我臉皮不厚,哪能娶到你。”暇玉咬唇回眸,哼道:“你就知道欺負我。”錦麟道:“你可說錯了,別人我也欺負。”扳過她的肩膀,把她摟在懷裏:“別跟個受氣小媳婦似的,我剛才不是答應你了,以後不欺負你了。乖,來,笑一個。”


    她老實的靠在他懷裏,哼哼唧唧的說:“什麽叫做像受氣的小媳婦,我就是你媳婦,你給我氣受。”


    半嗔怪半撒嬌的話,錦麟十分受用,捧起她的臉,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我疼你來不及,哪會給你氣受。”


    他這番話,她左耳進右耳出,一點沒往心裏去,她剛才耀武揚威的對他又擰又罵的,以後的日子還得過,所以她需要盡量挽回一些。知他喜歡自己示弱,那樣他心裏才舒暢,便低聲啜泣道:“……錦麟……你以後千萬別那樣了……你防備我做什麽,浮香在鄒公公那裏掛了號了,我就是三頭六臂也不能把人弄走,唯一要求的就是再多留她幾日……你都答應我了,結果又騙我,你知道我心裏多難受麽,她不在了,你平日不在家的時候,我連個能說貼心話的人都沒有了。”


    錦麟自動把自個帶入妻子能說貼心話的人選中,道:“那我以後多陪陪你。”


    “……”暇玉無語。隻得拾起另一個問題掰扯:“還有,錦麟,我以後好好的,你別那麽對我發脾氣,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好像都不認識你了。”其實對她來說,暴跳如雷亂發脾氣的穆錦麟更熟悉一些。


    錦麟細細品她的話,覺得有些道理,他也不想她在自己麵前整日戰戰兢兢的:“我也是被你氣的,你看我平日裏哪對你那樣了。”


    暇玉心裏罵,這家夥是沒救了,他還是覺得自己沒錯!如此安靜的過了一會,仰頭看他,伸手撫摸他剛才被她狠掐的臉頰,柔聲關切的問:“還疼麽?”


    他搖頭笑道:“不疼,你能有多少力氣。”


    她便有些後悔掐的力氣還不夠。而穆錦麟想她是歉疚了,不禁心中暗笑,忽然想起她剛才生氣那會說的話,便立即問:“你說喜歡誰也不會喜歡我,是真的嗎?”他十分介懷,就算知道是假的,也得讓她親口承認。


    “……”秋後算賬這麽快就來了。她往他懷裏拱了拱:“在氣頭上的話,哪能作數。你還說叫我自個哭死呢。你不也回來看我了麽。”


    錦麟重重點頭:“我就知道,不過以後這種上傷人心的話,最好少說。”


    她一服軟,他就順杆爬上來了。暇玉便從他懷裏掙脫出來,蹙眉戳了下他前襟:“就你說的最多,一口一個吳暇玉找死,是誰說的?”說著就要下床,錦麟趕緊摟住她:“我知道了,以後不說了。”暇玉回眸看了他一眼,亮出右手的小拇指:“拉鉤。”錦麟撲哧一笑,往後躲:“多傻啊,我不來。”她一眯眼,一邊捶打他一邊說:“你看你,剛說完不說傷人心的話,你又說我傻!”


    錦麟咯咯抬臂擋著她的撲打,鬧了一會,將人重新攬進懷裏親昵,看著她微腫的眼睛,不禁心疼:“看你眼睛哭的,跟桃子似的。”


    “都是你害的。”她嘟囔。


    錦麟便賠不是:“……你不是要看煙花麽,咱們出去吧。”這會輪到暇玉擺譜了:“你剛才沒聽到我打噴嚏麽,成心讓我染風寒麽你。”錦麟一默,他怎麽把這茬給忘記了。這時暇玉忽然覺得胃裏泛酸,忍不住推開他,側過臉去緊咬牙關,防止自己幹嘔。


    “你不舒服?”


    “我一哭就這樣,頭暈順帶惡心,明天就好了。”


    “你要是不舒服,我讓他們先把水餃下了,咱們先吃了,然後休息。”


    “我沒事,除夕之夜,怎麽也得堅持住。”


    話雖這麽說,但她十分難受,與他又說一會話,便支撐不住了,扶著額頭道:“我還是去床上歇一會吧,子時之前叫我。”錦麟給她脫了衣裳讓她躺下,他舍不得走,挨著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暇玉,我明天要去參加大朝會,你等我回來,咱們去東府祭拜先祖。我是不想去,但好歹過年了,大麵上得過的去。”


    暇玉腦袋裏嗡嗡的暈的厲害,輕聲應著,然後豎起一根指頭在他唇上:“我知道了,你先別說話,讓我躺會。啊?”錦麟立即抿嘴不敢出聲,又過了一會,似聽她的極輕而勻稱的呼吸,知她睡著了,坐起來準備躡手躡腳的走開,但忽然轉念一想,他何必出去,便幹脆脫了衣裳摟著她同榻而眠了,至於過年那點小事,隨它去吧。


    第二天在莊嚴肅穆的氣氛中,穆錦麟參加完了大朝會,與冬至節那天的大朝儀相比,要隆重的多,因為禮儀更繁瑣更耗時。待結束了,錦麟又像每年一樣,和名下的錦衣衛們去給東廠提督太監拜年,從他那出來,又去拜周指揮使,剩下的便是同級官員間互相祝賀。好在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互相敷衍,倒也十分迅速的就結束了,回家途中,錦麟與住在附近街上的孔釗同行。


    此人將錦衣衛打探消息的特點和自己愛好進行了完美的結合,此時嗬嗬笑著傳播京中笑事:“穆大人,聽說那順天府的府尹十分怕他家婆娘。在家都是自稱下官的。”穆錦麟不明白他怎麽提起這個來了,便道:“他丈人原是內閣重臣,他寒門子弟中進士步入仕途,高攀了他家夫人,自稱下官倒也不出意外。”


    孔釗嗬嗬笑道:“還有這個招笑的事,有一次他發現他手下的一個都頭,來衙門化卯的時候,臉上帶傷,他就問那人,你這傷是怎麽弄的,那人開始說是家裏葡萄架倒了砸的,後來架不住盤問才支支吾吾說是他家婆娘打的。府尹一拍桌子,大罵手下窩囊,要他把他妻子叫到府衙來,他替他懲罰那悍婦。誰知這番話被府尹夫人聽到了,她便挽袖子從府衙門後麵衝出來要教訓府尹,嚇的那府尹從椅子上蹦下來,對手下的都頭說,你快替我攔一下,我家葡萄架也倒了。”


    錦麟聽了,著實笑出聲,不過很快就覺得哪裏怪怪的。倒不是說他疑心病重,這孔釗說這話,是不是指桑罵槐,暗指他穆錦麟亦懼內?不該啊,他不可能知道昨晚上妻子對自己又打又罵的事啊。錦麟下意識的捂住臉頰,仿佛還在隱隱作痛。


    孔釗取笑完了順天府尹,恰好到了自家的街口,在馬上拱手道:“屬下先回家祭祖,一會再去大人府上賀年。”錦麟冷聲道:“孔鎮撫慢走。”那孔釗以為禮數不恭敬,惹了穆同知不悅,立即下馬深深作揖辭別。錦麟點點頭:“孔鎮撫快些回家吧,我也該回了。”兩人便各帶著隨身的小校分別回了自家。


    他早上離家的時候,妻子還未醒,他不忍叫她,叫她繼續睡著。而這會,妻子已經醒了,穿戴好在正堂等他,不過神色有幾分憔悴:“錦麟……咱們該去東府那邊祭祖了,剛才那邊來人催過了,我叫人回話說你還沒回來,若是回來馬上過去。”


    他心疼的問:“你還沒休息好,怎麽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沒事,我一直不就是這病怏怏的樣子麽。”她自嘲的苦笑,深吸一口氣:“咱們過去吧。”


    兩人齊齊向門口走,準備坐轎去東府。這時暇玉想了想,裝作隨口問:“那個,浮香是不是還沒被送到鄒公公那去呢?”


    錦麟心說,她怎麽又提起這事來了,難道還沒過去麽?便道:“是沒有,不過人走了,最好別再抬回來了。到時候你們哭哭啼啼的,壞了過年的好心情。”暇玉哦了聲,心想這事急不得,慢慢的磨他幾次,讓他答應她們主仆再見一麵,多少能有些希望。


    臨上轎之前是青桐給她撩轎簾子,她不禁觸景生情,每次做這個的都是浮香,也不知她現在過的怎麽樣,眼睛一酸,同時胃裏一陣抽絞,她便嗚的一聲,捂住嘴巴,往旁邊轉過身子,一彎腰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錦麟忙過來給她拍背:“我就說你不舒服,你非得說你沒事。瞧吧!是不是昨天涼著了?”一摸腦袋果然有些發熱,便自責的說:“我就不該信你說的,什麽哭過之後難受睡一覺就好,果然是病了。”


    暇玉渾身無力,剛想開口反駁,竟又沒忍住,吐出一口清水,然後她掏出帕子擦嘴:“我……”錦麟當機立斷:“你別去了,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去,等完了,就回來看你。”


    就算錦麟要她堅持,她也不會堅持的,萬一到時候吐到東府的祠堂裏,驚擾了穆家的祖先,她可擔不起罪責,便咬緊牙關,防止再嘔吐,然後點頭:“嗯……我就不去了,我想叫吳家的人過來給我瞧瞧,行麽?”


    錦麟心想,她定是要跟吳家的人控訴他對浮香的所作所為,不過也行,說了心裏舒服舒服也好:“嗯,到底是自家人,叫他們來,我也放心。”他上轎之前,吩咐暖雪和青桐必須照顧好夫人,才坐轎去了東府參加祭祖活動。


    等錦麟的轎子走了,暇玉就讓青桐去吳家請大哥澄玉過來。她則仿佛得了軟骨病一般的,躺臥在床上,期間又吐了一回,吐的天旋地轉險些搭進去半條命。不過好在,終於把大哥等來了。


    吳家不比穆家,平頭百姓一個,早上不用參加什麽大朝會,於是一起床,全家人便祭祀了祖先,等接到暇玉生病的信兒的時候,澄玉早就祭祀完吳家先祖,正準備出門替祖父和父親去交好的人家送賀貼拜年。但接到了妹妹的口信兒,拜年的事兒由嵐玉負責了,他就得空過來了。


    澄玉還不知浮香的事,給妹妹把脈的時候,隨口問:“怎麽沒看到浮香那丫頭?也病了?”


    暇玉說不出把浮香送去給太監做玩物這種話,鼻子一酸,拿衣袖蓋住臉不說話了。


    澄玉呆住,須臾猜道:“穆同知把她收房了?”


    “沒。”暇玉不理解哥哥怎麽猜出這樣一個理由來。這時,她隻覺得心裏慌慌的泛著一股惡心勁,忙坐起來就要吐,但等丫鬟拿了痰盂來,又沒什麽可吐的。


    澄玉長歎一聲,號好脈收手回來,交臂抱肩,很是難過的說:“完了。”


    暇玉以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忙問:“難道我得的不是風寒?”


    “完了。”他道:“你有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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