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音同無,仲,行二也。


    吳仲這個名字,是他自己起的。


    他本名叫做袁秉仁,是當今大宋王朝開國帝王袁世信的親子,也是袁秉德的弟弟。


    隻不過,在袁秉德的記憶中,袁秉德早在幼年之時,就已經溺水身亡。


    無二,不再做第二,舉世無雙。


    自從改了這個名字之後,遠走揚州的他,便再沒有袁秉德這個哥哥了。


    在他心中,他的哥哥已經死了。


    輕輕頷首,他對跪在地上的何向風笑道:“何先生快快請起,你我之間,何須這般!”


    何向風站起身來,輕聲問道:“大人,您的身份是否可以……”


    吳仲搖了搖頭說道:“此事不急,那康姨是柳飄飄的人,而你,表麵上也是老大的人,況且父王初登大寶,再跳出一個皇子出來,可未必是件好事。”


    說完,他負手向屋內走去,輕歎一聲,“況且我的那位曾經的父王,而今的皇帝,未必會相信我還活著。”


    “殿下~”


    何向風喚了一聲,跟上前去。


    吳仲猛然轉身,看向何向風,“何先生,殿下這個稱呼,眼下先生還是不要提起的好,我是吳仲,可不是什麽殿下。”


    吳仲的言辭並不是那麽嚴厲,可何向風依然從中聽到了一陣寒意。


    看著吳仲的眼神,何向風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低頭行禮道:“我,知道了!”


    若是讓笪守典等人見到眼前的情形,定然會驚掉下巴,誰會想到,一向心高氣傲的何向風,會在吳仲麵前這般低聲下氣。


    何向風不是忌憚於吳仲的身份,而是真真正正地忌憚吳仲這個人。


    走到桌旁,吳仲隨意坐下,對何向風說道:“何先生,方才之事是我的修養不夠,先生莫怪才是,不過,以我目前的處境,還是謹慎些更為妥當。”


    何向風走近吳仲,站立在側,壓低嗓音說道:“如今陛下並未側立太子,殿下何不趁此機會?”


    吳仲搖了搖頭,“你別忘了,柳飄飄可還有一個兒子在呢,有道是鷸蚌相爭,我又何必這麽著急跳出來?況且,我師父他老人家說過,若無他的命令,我不可主動前去與父皇相認。”


    說完,他輕拍一旁,“先生請坐!”


    何向風輕挪椅子,在吳仲左側坐下,正了正身子,微微點頭。


    猶豫了片刻,他問道:“大人今日前來,除了方才所說之事,可還有其他安排?”


    吳仲點點頭說道:“康姨還有她的人必須要撤離巴州,如此才能保全於我。況且如今柳飄飄已貴為皇後,隻怕現在的她正想方設法地與老大去爭權奪勢。她那一層樓的人,可未必會再聽從老大的號令。”


    何向風點點頭說道:“大人您說的不錯,今日老笪提起與康姨歸隱一事,我之所以應允,便是要試探一下康姨的反應,如今看來,隻怕是康姨又有新的任務了。”


    聽何


    向風提起笪守典,吳仲笑了笑,“沒想到他老笪倒是個癡情的人,以他的能耐,什麽樣的女人他睡不到?卻偏偏鍾情於康姨,倒是讓我佩服的很。”


    何向風知道吳仲這“佩服”二字指的是什麽,也跟著笑了笑,繼續說道:“我若猜得沒錯的話,那柳薇薇是皇後用來對付大殿下的,隻可惜她未曾料到的是,這柳薇薇卻是突然跟隨闞畫子跑去涼州了。”


    “柳薇薇可是個聰明的女人呐~”


    吳仲輕讚一聲,笑問道:“你說是闞畫子所為,還是那個我從未見過的寧書生所為?”


    “闞畫子與那姓寧的關係不錯,或許是受其所托,將柳薇薇帶到了涼州。”


    何向風說道。


    “我聽說闞畫子有三位紅顏,難道他就不怕老大一怒之下,將他的三位紅顏給收了?”


    說完,吳仲麵露鄙夷之色說道:“說起來,就憑他闞畫子那五短身材,黑黢黢的相貌,怎麽會有女子願意追隨在他身旁呢?”


    何向風笑了笑說道:“那春花,雪月,秋香三人,本就是大殿下安插在闞畫子身邊的,不然正如大人所說,就算他闞畫子畫技了得,以他的相貌,也不會如此討女子歡心的。”


    “如此說來,闞畫子是有所察覺了?”


    何向風點點頭說道:“應是如此了,可笑的是,咱們那位大殿下還以為用闞畫子來接替我處理巴州的事宜,是一步妙棋,結果卻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吳仲嗤笑道:“想不到這麽些年過去了,他還是那般——成事不足。”


    笑過之後他問道:“這下他總該是覺察到些什麽了吧?”


    “大殿下他以為是皇後在從中作梗,我曾收到他的密令,要我防著情主這一樓的人,必要的話,想辦法把他們變為己用,以此來削弱皇後背後的力量。”


    吳仲思慮片刻,輕笑道:“也好,此舉正合我意,隻有你強大起來了,以後的我才更有把握。”


    說完之後,他突然沉默了下來。


    何向風沒有開口。


    片刻之後,吳仲抬起頭來,輕聲問道:“父皇那邊,是不是連你都不信任了?”


    何向風點了點頭,“還是因為大殿下的緣故。”


    “此外,陛下還將黑騎令交到了皇後的手中!”


    “什麽?”


    吳仲驚得站起身來,“為什麽?那三千黑騎可是父皇最後的手段,如此輕易交由皇後掌管,父皇莫非是老糊塗了不成?”


    何向風搖了搖頭說道:“黑騎依然會聽命於陛下,此事您盡管放心好了,不過陛下此舉的確有些匪夷所思,不過據我推測,陛下此舉很有可能是為了保護三殿下。”


    吳仲聞言,輕哼一聲。


    當年的自己,被自己的那位好大哥推入池塘之中,怎麽就沒有人來保護自己呢?


    若非自己的師父出現,以玄妙手段讓所有人都誤以為自己已經溺水身亡,而後又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手段將自己從棺木中帶走,再救活自己,


    收自己為弟子,傳授無上絕學,才有了今日的自己。


    “何先生,從目前的形勢來看,隻占據二州之地的大宋王朝,那也隻是個笑話,而今荊州都想趁亂並吞巴州,揚州那邊何以一點動作都沒有?”


    吳仲問道。


    “原本我去荊州是要挑撥荊州與巴州的關係,好讓我揚州有機可乘,隻可惜,他江陵王自視甚高,不屑與我揚州締結盟約,而今又趁巴州內亂而發兵雲上城。”


    說到這,何向風冷哼一聲說道:“想必他江陵王猜得出來,巴州能夠如此大亂,是我們的謀劃,隻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大人你才是我這次計劃的最終目的。”


    吳仲點了點頭,“不過,單憑平南城一城人馬還不足以成事,此外,你這邊若是連番失利,老大那裏你也不好交待。”


    說到這,吳仲沉吟片刻,繼續說道:“這樣,我已吳仲的名義向老大投誠,此事由你居中聯絡,另外,那個寧冱也可以好好利用一下,眼下呂一平已死,那個馬逸超又是個怕死的家夥,對了,我聽說魏天罡傷重,這可是你的謀劃?”


    何向風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說道:“我原本也是這般計劃的,此事還未來得及與您商議。至於魏天罡之事,非我所謀,乃荊州人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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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他笑道:“好在我在返回巴州之前,已將鄭錫丁斬殺,而紫陽閣的易中原又站在了我們這一邊,以您的功力,荊州已是無人能敵,將來我們拿下荊州,那是輕而易舉之事。”


    吳仲搖了搖頭說道:“這天下能人異士頗多,不說別人,就是那個叫元夕的,他師父就是個十分厲害的人物,若非我的功法獨特,且一直小心行事,隻怕真的會讓他發現些什麽了。”


    何向風倒是沒有見過霍棄疾,聽吳仲這般說道,疑惑道:“他當真有這麽厲害麽?”


    吳仲笑了笑:“此人乃玄一門的嫡傳,國師霍星緯的兒子,你說厲害不厲害?況且連那青雲宗的掌門都命喪於其手,你說厲害不厲害?”


    吳仲有句話沒有對何向風說,其實他的真實功力,不比霍棄疾弱。


    甚至在某些方麵,還比之強上一分。


    “我說那個叫元夕的小子這般厲害,原來他的師父來頭這般大,好在這次我是有備而來,他元夕再厲害,可也是雙拳難敵四手。”


    提起這個元夕來,何向風也是恨之入骨,最初他們的計劃就是被這個小子給破壞的。


    吳仲點點頭說道:“元夕此子,功力的確不俗,以你的功力,若是以性命相博,隻怕難以撐上二十個回合,不過有那個叫易中原的從旁相助,再加上寧冱與笪守典,他元夕必死無疑。”


    ————————


    雲上城,率先趕到的元夕手持長槍,單膝跪在魏天罡的靈柩前,低聲說道:“魏帥,我元夕一定要用你給我的這柄槍,替你報仇雪恨!”


    已在靈柩前行過禮的範立業見到了雙眼通紅的魏青青,猶豫了片刻,他還是走到魏青青身前,輕聲說道:“師姐,還請節哀!”


    隨後,他又低聲說道:“魏爺爺這仇,由我來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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