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不知不覺中就這樣到來了。


    在表演開始前,紀子瑜和他們樂隊一起排練過幾次。他驚奇的發現,其實除了顧楚念穿著打扮和行為比較離經叛道一點,樂隊的其他人看起來都很像那種乖乖牌的好學生。這個發現讓他少了一些心理壓力,畢竟人和不是自己圈子裏的人接觸時,總會覺得有點不知所措。


    由於是商演,他們的曲風和選曲都是按著付錢的那個老板來,所以選的都是一些比較喜慶的樂曲。紀子瑜這次表演的是一個獨舞,是他自己編的一個曲子,屬於比較偏英倫風的芭蕾舞曲,優雅而歡樂,很適合在這樣的節日裏放出來跳。


    這一天,維也納下起了大雪。


    整個城市被冰雪所覆蓋,這一座歐洲的小城被潔白覆蓋,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個童話故事裏的冰雪王國。聖誕節就是國外的過年,過去的一年已經過去,人們即將迎來新的一年,不論這一年過得如何,忙碌或者閑暇,都已經過去。大家的臉上都洋溢著對未來的期待,不由地感染到了紀子瑜。


    他今天由於演出需要,穿著很單薄的襯衣和西褲,外麵隻罩了一件毛呢大衣,他把雙手攤開,拚命對著手心哈了口熱氣,這才穿過熱鬧的人群往舞台後台走去。


    現在的後台有點忙碌,因為不止請了他們一個樂隊,還有很多其他的節目。


    他努力在後台找了找,看見了在角落的顧楚念一群人,那邊也剛好看見他。


    “哎,這邊,子瑜。”顧楚念用中文招呼著紀子瑜過去,在全是英文交流的後台顯得有點突出,不少人好奇的看著這個漂亮的中國男孩。


    關於這種別人的注視,紀子瑜從小到大就收到過無數,再加上他本身就是跳舞的,喜歡眾人注視的舞台,因此也不會太別扭,由著那些人看自己,大大方方的走了過去。


    “因為人手不過,所以我給你化妝吧。”一走過去,顧楚念就舉著手裏的化妝包朝他打招呼。


    “……你還會化妝?”紀子瑜有點不敢置信。


    “咳咳,上一個談過的男朋友是做模特的,我特意學了化妝給他化過。”


    紀子瑜拚命消化著這個消息,一時不知道該問你是gay嗎還是問你是攻嗎好。


    不過畢竟顧楚念本來就幾乎算得上他在異國唯一的朋友,現在知道了他和自己是同類人,似乎感覺擁有了一個共同的秘密,隻覺得和他更親近了一些。


    一時之間他也沒來得及阻止,顧楚念已經開始往他臉上糊粉底了。


    饒是知道他會化,紀子瑜還是忍不住咋呼道:“你別化太厚……”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囉嗦!今天就讓你見見本少爺的功底,保證把你化的更迷人。讓上回那個追你的anny被你迷倒。”


    “是tonny。”紀子瑜忍不住糾正道。


    “你不是不喜歡他嗎?怎麽記得這麽清楚?”


    廢話,歸圖那個小氣的男人現在可是動不動就在留言裏讓自己遠離tonny,就算不想記也記住了好嗎。


    大概要是歸圖知道了自己的督促反而起了反作用,也許會哭死在美國。


    不過這話還是不能和顧楚念說的,他隻是淡淡的回道:“你以為都和你一樣智商低。”


    “切。”顧楚念哼唧了一聲,手裏開始專心對付起紀子瑜的臉。


    等到他們樂隊上場的時候,已經將近淩晨了。


    這個時候聚集在廣場上的人群已經到達了一個巔峰,不少人都選擇在這個即將跨年的時刻來到廣場,和大家一起數著廣場上懸掛著的那個大笨鍾一起跨年。


    等紀子瑜他們一個樂隊一起上場的時候,台下的觀眾們都很給麵子的鼓起了掌。


    “讓我們一起歡迎這支樂隊,為我們帶來美妙的音樂,和我們一起度過這個令人興奮的時刻。”主持人是個大胖子,腆著肚子在台上蹦了幾圈,把樂隊幾個小夥都逗得不行。


    “大家好,我們是j樂隊。歡迎我們的貝斯手a,吉他手u,架子手j,以及主唱我……”顧楚念打了個響指,帥氣的外表吸引了台下不少小姑娘的尖叫,他手指所到之處燈光會跟著打過去,給台下的人介紹到自己的成員。


    等他的手指到紀子瑜的時候,燈光也跟著打了過去。


    他頓了一下,笑著介紹道,“這是我們樂隊最好看的人,也是今晚這個節目的主角——來自中國的mr.ji。”


    紀子瑜沒想到他會這麽介紹自己,畢竟他覺得隻是來伴舞掙點零花錢,樂隊接的商演他們才是主角。因此他也難得的楞了一下,還是很快反應過來:“hello。”


    台下的人被他呆萌的反應逗笑,已經有大膽的女士開始笑著問他約不約。


    顧楚念挑著眉替他回道:“不約。”


    然後他們的節目就在簡短的自我介紹後開始了。


    顧楚念這個樂隊雖然平時大家都嘻嘻哈哈沒有個正經,但是其實很有實力,就算在維也納最頂尖的音樂學院裏,也能脫穎而出成為最受歡迎的三大樂隊之一,他們的吉他手、架子手等等,幾乎每個人在學校都有著一群數量不小的粉絲群體。


    今天也來了很多特意等他們節目的小粉絲,不過紀子瑜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中國人,還是被主唱大人親口說是他們樂隊最好看的人,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很快大家就被圈粉了,這也是個新男神啊!


    節目效果很好,不少老人和孩子也跟著他們的音樂在廣場幸福的跳起了舞,等他們的節目結束的時候,剛好鍾聲劃過了零點,新的一年已到來。


    “wyear。”顧楚念身為主唱,聲音本來就很好聽,此時他這一句帶著笑意的磁性聲音透過電流傳到了廣場每一個人的耳朵,讓大家的心裏都深深的感受到了新年的氣氛,紛紛在台下朝他們喊著新年快樂。


    紀子瑜打著噴嚏從顧楚念手裏接過錢,收拾了一下背包,表情有些懨懨的道“沒什麽事了吧?那我走了?”整個人看起來都很沒有精神,就連臉上精致的妝也沒掩飾掉他的疲憊。


    顧楚念有些關心的道:“你看起來不太好,需要我送你去醫院嗎?”


    紀子瑜又打了個噴嚏,“我大概是感冒了,沒事,吃點藥就好了,我先回去了。”他還約了歸圖今晚上一起語音跨年,這個點已經是美國那邊的下午,正是歸圖要去複建的時候,別讓他久等了。


    話音剛落,他卻覺得腳一軟,頭暈乎乎的,整個人都使不出力氣來,軟綿綿的往後麵一倒,幸好顧楚念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謝謝。”紀子瑜有氣無力的回道,用手探了探自己額頭溫度,隻覺得燙的過分。


    “我還是送你去醫院吧。”顧楚念也注意到他這個動作,不容他拒絕,就拉著他上了自己的車。


    對於顧楚念在維也納還有車的事情紀子瑜也沒覺得奇怪,畢竟這個人平時作風和打扮看起來家裏都不像窮的。


    醫院即使到了新年,也還是留了一個醫生值班,用來應對一些突發事故。一般這種時候留下的醫生都是中國人,因為他們幾乎不把聖誕節當過年,在他們心裏隻有那個吃餃子的春節才叫做過年。


    紀子瑜他們去的這個醫院醫生就是中國人,還挺年輕的,看起來也就二十幾歲的樣子。大概看他們也是中國人,油然生起了一股愛國情懷,對他們很照顧,立馬給免費安排了一個病房讓他躺著去掛水,還一副正經的樣子道:“反正今晚醫院的病房基本上都是空的,沒人躺著也浪費,你就在上麵躺著打針吧,困了就睡,沒事的。”


    紀子瑜朝他感激的一笑,弱弱的有些沒力氣再繼續說話,這柔弱的模樣激起了醫生的保護欲,又噓寒問暖起來。


    顧楚念把這個正義使者拎了出去,“病人需要清淨。”


    小醫生有些尷尬,訕訕的道“我隻是好久沒有遇見中國人了有些激動,那啥,你們有事就找我。”然後去幾個今晚仍在病房的重病患者那巡房去了。


    這是一個三人間,紀子瑜被安排在靠窗那個病床,比較安靜。顧楚念在最中間那個病床拍了拍被子,然後嫌棄的拿外套先在上麵墊住,才躺了上去。


    他歪頭看紀子瑜,“你怎麽把自己折騰感冒的?”


    “穿太少了,再加上今天下大雪,室外溫度有點低。”


    顧楚念忍不住數落道,“你穿毛衣不也一樣跳嗎。”


    “還不是為了節目效果,畢竟是商演,老板有要求,總要遵守的。”紀子瑜在對待工作和舞蹈方麵,一向敬業的可怕。


    顧楚念不再說話,紀子瑜說的很有道理。他換了個話題,“我看你穿著打扮不像窮的,怎麽這麽缺錢?是交不起學費了嗎?其實我可以幫你……”他知道以紀子瑜不愛出風頭的性子,多半是為了錢才答應接這場商演。


    紀子瑜笑:“我男朋友在美國,我們聖誕假期不是有一個月麽,我想攢錢去看他。家裏還沒同意,不想花家裏的錢。”其實就算同意了,他也不想花父母的錢去找歸圖。


    顧楚念愣住,“原來你是同類人啊。”


    “是啊。”


    “哇,那你這樣的,會喜歡什麽樣的男生啊?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有男朋友,你看起來就是個乖乖牌啊。而且你還和家裏說了?看不出來啊,你玩這麽大。”


    紀子瑜有些不認同:“我不是玩。”


    “咳咳,不是不是。”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顧楚念立馬道歉,“不好意思,我說錯了。我這個人沒惡意的,就是嘴欠,你別介意啊。”


    “不會的。”紀子瑜和他相處也有幾個月了,知道他的性格,因此也不是很在意。他隻是不喜歡別人說他對歸圖隻是玩玩而已。


    兩個人相見恨晚,在空蕩蕩的病房立馬就聊了起來,還有了點gay蜜的意思。


    這個跨年夜,紀子瑜是在病房度過的,身邊雖然沒有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卻有個話癆陪著自己,他覺得也不錯。


    因為還吃了感冒藥,他頭腦有些昏昏沉沉的,陷入沉睡之前,他忍不住想道,上一次感冒的時候,那個人借歸慕的名字偷偷來看自己,那雙手溫柔的撫過他額頭,那個溫度他能記住一輩子。那個時候他們還沒在一起,每一份表達都是曖昧的試探,讓他心動不已。


    現在他們已經在一起了,卻還是分隔兩方。


    默默數著自己卡裏的錢,他想著,再去接幾份咖啡廳的小時工吧。


    真是有一點,想那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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