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香陌的勁道出乎意料的大,唐豆的手腕紅腫處傳來陣陣痛感。她皺了皺眉頭,輕聲道,“放手!”


    唐豆的聲音有些冷,宛香陌愣了愣神,慌忙放開了手,“被綁著很痛吧?皇上竟然這麽狠心……”她說著臉上一絲紅暈漫了出來,“我不知道皇上竟然喜歡這個……一時沒留神就抓到你的傷……你不要介意……”


    她說的結結巴巴,想要解釋,但是越解釋,唐豆的臉色愈加黑了。


    該怎麽解釋皇上的愛好?根本無法解釋,這確實是被綁的,隻是不是宛香陌想象的那樣子。


    唐豆閉口不言,輕輕揉了揉手腕,“我不會介意的,本來也沒什麽事兒。”


    宛香陌眸中情緒翻湧,最終眼神閃爍了下,含笑應了。


    -


    唐豆回了夕顏殿之後,一腔的鬱悶無處排解,喚了佩瓔取了前日裏皇後娘娘賞賜的白玉清雲膏。上次皇後娘娘賞賜是因為唐豆把頭撞青了,所幸還剩下許多,正好用在手腕上了。她讓佩瓔細細塗抹了藥膏,不由地感慨自己真是命途多舛。


    閑了半日,晚些時候,就有承乾宮的小太監來通知唐豆今晚上侍寢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晚上出宮駕車的小安子。


    佩瓔也跟小安子有過幾句交談,小安子吩咐了正事兒之後,她就把小安子拉到一旁,細細地問了幾句。小安子臉上帶著討喜的笑意,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發,“這個也看不出來,皇上的脾氣最近喜怒無常,誰能揣測聖意那就是神仙了!”


    佩瓔也不禁笑了。她回頭望了望唐豆,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也隻好先送了小安子了。


    “主子似乎不高興?”身為妃嬪,侍寢前連皇上的心情都不多關心,這心也太寬了吧。佩瓔窺了唐豆的神色,似乎有些恍然。


    “沒有不高興。”唐豆回過來神,撇了撇嘴吧,“他不得不來。”


    呦,這話可是說的胸有成竹。佩瓔微不可見地皺眉,旋即心底又湧上一股喜意。早前瞧著跟著的主子是個傻的,沒想到傻人有傻福。瞧瞧,把皇上迷的神魂顛倒,竟然說出來他不得不來的話語了,可見皇上是把主子給放到心間上了。


    佩瓔笑眯眯地點了點頭,轉身收拾屋子去了。


    至暮色深沉時候,趙輕閑踏進夕顏殿的門時候,就見在一盞燈下,唐豆坐在榻上,手裏拿著花繃子,正在專心致誌地繡著。花繃子上的是一塊軟緞,在她的素手下顯得更加的柔軟了。


    燭光搖曳,這一幅畫麵竟然顯得意外的晃人眼睛。趙輕閑怔了怔,隨即邁步過去。


    此時唐豆已經繡了許久了,手腕本就是酸疼,此番繡了半晌,卻始終不得要領,總覺著缺乏了些神韻。於是懊惱地擱下了手中的針線,想要起身歇歇。就在這時,她眼角掃到不遠處的一道明黃,頓時心驚。


    皇上什麽時候來的?


    趙輕閑此時已經行至了榻邊,極其自然地伸手將即將站起的唐豆按回了榻上,他挨著唐豆坐了,伸手拿起了花繃子,“你這是繡的什麽?水鴨?”


    唐豆目瞪口呆。


    不是?趙輕閑一挑眉,凝神看了半晌,啞然失笑。


    大約是女子思春之故,所以花繃子上是常見的鴛鴦戲水圖案。綠色的絲線是水草,雖然歪歪扭扭倒也稱得上是頗具神韻,偏生那一片清波中的兩隻鴛鴦,被錯認成了河麵上的水鴨。


    “女子思春倒是常事,隻是這繡工著實有些對不起這良辰美景,”趙輕閑今日心情似乎不錯,所以……可著勁兒地譏諷唐豆。


    唐豆頓時漲紅了臉。


    就知道趙輕閑狗改不了□□!嘴巴損人不帶重樣的!


    她本來有些愚鈍,繡花之事也做的並不好,純粹是用來打發時間的。如今被趙輕閑拿來品鑒一番,唐豆心頭一怒,身子前傾,伸手就要搶走花繃子。


    趙輕閑是多麽精明的主,唐豆一想要動作就知道她想要幹嘛,於是輕笑一聲,將手中的花繃子舉了起來,“朕還沒有欣賞夠呢!”


    “給我!”唐豆羞憤難耐。


    “不給。”趙輕閑嗤笑一聲,“能讓朕賞鑒,這是你的榮幸。”


    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


    唐豆恨得直咬牙,也顧不上尊卑,站起身來就要搶過去,“給我!”


    ……她真的搶到了。


    唐豆麵上一鬆,心底卻一陣訝然,不由地抬首看向趙輕閑。


    趙輕閑保持著拿著花繃子姿勢,身子極其的僵硬。他眉頭蹙起,狠狠地盯著唐豆,眼神異常的陰鷙。


    這讓唐豆不由地打了個凜冽。皇上不會因為這個就處置了她吧?尚未來得及說話,就看到趙輕閑眸中情緒變換,臉色一陣迷茫。


    良久,他眸中的光才聚在一起,環視了一圈,這才呐呐道,“奶娘,天色怎麽黑了?”


    完蛋了!皇上又被附身了!


    唐豆身子一栗,出宮的原因想必皇上就是找道士驅魔去了,沒想到驅魔的道士看著仙風道骨,實際上卻如此的不堪,皇上回宮的第一夜還沒有過去呢,怎麽就在夕顏殿發瘋了呢?


    隻是這個奇怪的閑兒似乎對自己沒有惡意,而且霸占著趙輕閑的身子,也不知道如何對待。隻好將身子往後蹭了蹭,想要離他遠一點。


    不想手中仍舊拿著花繃子,上麵的針還明晃晃地掛著,這一下移動,直接將繡花針直直地戳進了手指肚。


    “啊!”唐豆痛呼一聲,看著手指頭上的針帶起的血花,眼中登時帶了淚花,她最近果然太倒黴了!


    這一聲輕呼仿佛嚇到了趙輕閑,他歪頭看著唐豆痛苦扭曲的表情,輕輕一歎氣,伸手撈過來了唐豆的手腕,“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呢?一根針也能傷害你。”


    唐豆看著如此稚嫩卻溫柔的趙輕閑,不由地感覺到一絲滲意。


    趙輕閑此時卻不敢不顧,他伸手將針拔了出來,看著指肚上的血珠,覺著甚為礙眼,直接用嘴含住了。


    !!!!!!!


    手指尖傳來溫潤的觸感,唐豆像是石獅子雕像,登時傻了。


    趙輕閑口中含著唐豆的手指,一股淡淡的鐵鏽味兒傳來,他微微蹙了蹙眉頭。


    “皇……閑兒,謝謝你,不用了……”


    她想要抽離手指,趙輕閑卻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腕不鬆開,一雙清亮的眸子裏並無一絲塵埃。看著這樣澄澈的眼神,一時間,手腕處傷痕的痛苦與手指傳來的觸感讓唐豆甚為痛苦,卻詭異的感覺到一絲愉悅。


    此時時間仿佛定格了一般,暖閣裏兩隻鏤花銅鼎裏散發著幽幽的淡香,氣氛驟然間安祥而溫馨。


    這股奇怪的感覺向著唐豆襲來,她腦中驟然閃現出幾個破碎的片段,這讓她的眼神不禁有半分的迷茫。


    “還痛痛嗎?”趙輕閑含了許久,口中沒有了鐵鏽的味道,這才猶豫著將唐豆的手拿了出來。


    他一雙眸子裏滿是認真的表情,“如果痛的話,一定要告訴閑兒。”


    “……好。”


    趙輕閑頓了頓,又加上最後一句話,“如果你像之前的奶娘一樣肚子痛,閑兒可以幫你揉揉的。”


    他篤定的語氣頓時讓唐豆哭笑不得。


    透過窗欞,淡淡的月光灑在兩人身上,一彎明亮的月亮掛在夜幕中。


    趙輕閑的神色沉了沉,輕聲道,“奶娘,又是月圓了,陪我去個地方好不好?”


    “不好!”唐豆斬釘截鐵地回答。


    “現在就去吧,”說著,趙輕閑拉著唐豆就走,“不然要晚了呢。”


    ……那麽剛才幹嘛要問她的意見。


    啊,什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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