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麵吃飯一麵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容慎也沒覺著怎麽異常,就和自己原來在府上時一樣,倒是一旁盡職盡責杵在一旁的宮人,臉上那明明很吃驚卻偏要努力裝出一副沒什麽的模樣叫她有點奇怪。(.棉、花‘糖’小‘說’)


    “哦對了,你也沒同我說過,清涼殿有什麽規矩麽?”容慎比較自來熟,自打成親那天住進清涼殿起,向來以自己在裕國公府的習慣行事,也沒問過葉翡,這會兒才想起來問問。


    對麵舉止矜貴優雅的男子長筷一頓,好像沒聽明白她的話,“嗯?”


    “我是說……”容慎指了指麵前的飯菜,“比如食不言寢不語什麽的,規矩?”


    畢竟是皇宮麽,吃飯做事有些規矩也是正常的,其實按理說裕國公府也應該有許多規矩的,不過容紹容老爺子一向推崇放養政策,規矩是要教的,走出門去自然是優雅得體,可關起門來就是愛怎麽作怎麽作,隻要不把房頂掀翻了,是沒人會管的。她在這樣放養的環境裏長大,也就沒有守規矩的意識,可現在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還是要學習學習的。


    葉翡笑著搖搖頭,“沒有。”


    “哦……”容慎又朝一旁沉靜如雞的宮人看了一眼,那他們幹嘛這副目光炯炯的模樣,莫非是他們從來沒見過葉翡說這麽多話?


    “不過夫人若是想立些規矩,為夫也很支持。”葉翡含笑悠悠地補充道。


    容慎連連擺手推辭,她一天天的哪有那麽閑得慌,“不不不,我就是隨口問問。”


    葉翡停下手中的銀筷耐心地看了她一會兒,確定她是真的嫌麻煩而不是假意推辭後,又道,“一會兒有安排?”


    新婚燕爾,她能有什麽安排。


    容慎搖搖頭,“我整天無所事事。”


    “那一會兒用完早膳,便和我去靜王府轉轉吧。”葉翡說著,放下手中的銀筷,喚來宮人漱了口洗了手。


    小姑娘眼睛瞬間變得鋥亮。


    靜王府哦!以後她要和葉翡一起住的地方哦!新家哦!


    “真的嗎,已經快要完工了嗎?!”聽完這話容慎哪還有心思吃飯了,當即就把筷子一放,依樣漱口洗手,將擦手的帕子一扔,站起身來繞過桌子,直接拉住了某人的袖子,幹脆道:“走吧!”


    沒想到容慎會忽然湊上來的葉翡微微晃了晃神,目光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牢牢揪著他衣袖的小手。(.無彈窗廣告)


    這要是擱在七天以前,他是絕對不敢奢望,有一天容慎會這麽主動地靠近他,並且捉著他的衣角的。


    不知道為啥突然心情大好的葉翡反手將容慎的小手握在了手裏,輕籲了一口氣,柔聲道:“好,我們現在就去。”


    默默在一旁收拾碗筷的宮人:靜王已經不是她們認識的那個高冷的靜王了……


    由於皇帝陛下顯而易見的偏心,靜王府就修在離皇宮不遠的興順坊邊上,後邊就是皇家園林,既符合葉翡心遠地自偏的個性,又不至於遠離長平城的權力中心。對於容慎來說,還有一個更大的好處,就是靜王府修的離太傅府十分近。


    她四姐容悅可是和她同一天嫁進太傅府的,雖然現在還不知道容悅那邊的情形,可容慎以為,離得這樣近,以後她們兩姊妹想要相聚,也方便些。


    因為葉翡身份尊貴,又受三方寵愛,府邸的占地麵積極大,這時候已經差不多完成,門口高高掛著的碩大牌匾上“靜王府”三個字熠熠生輝,看起來十分氣派。


    容慎揚著頭看了一會兒那牌匾,努力克製了一下想要在門口拍照留念的心情,眯著眼睛偏頭和葉翡感歎,“禮部一定是給你放水了。”


    東宮也就不過如此吧。


    “也不算是放水,”葉翡牽著容慎的手慢悠悠地走進靜王府裏,耐心地解釋道,“你左手邊挨著永樂坊的那塊地方,原來是晟王府的一部分,一直空著,我回京以後,要修府邸時,父皇便將空著的那塊地一並給了靜王府。”


    晟王府?


    容慎穿到大乾十幾年,這是第二次聽到晟王府的名字。還有一次是在很小的時候,她奉了盧氏的命去叫沉迷公務的容明琮吃飯,走到書房外邊時聽到容明琮和她的混賬三哥很激烈的爭吵著,具體內容聽不大清楚,隻聽得容恪重複最多的三個字,就是“晟王府”了。


    她穿過來的時候,晟王府就已經成為了曆史,也成了一個不能提起的地方,這麽對年來,容慎也就隻聽到容恪提的那一次。


    不過那天的爭吵,是以容恪挨了容明琮一頓棒子為終結的,容慎雖然好奇,也沒再敢逆流而上跑去問容明琮或者容恪。


    後來她倒是在雅荷給她倒騰來的各種野史傳說裏看到過這個名字。


    容明琮是當今聖人的伴讀,兩個人關係好得差不多可以穿一條褲子了,這是長平城稍微有點政治意識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可許多人已經不知道,其實當年和聖人可以真?穿一條褲子的人,不是容明琮,而是晟王葉愫。


    傳說裏晟王殿下英明神武,自成風流,多少姑娘家翹首欲嫁,晟王走在街上,都是會被投擲花果的。


    那晟王府也是車水馬龍,盛極一時。


    隻可惜帝王之家向來冷情,這哥兒倆關係再好,也沒能經得住奪嫡的考驗。


    當時的皇子群臣大致分成兩派,一派是以當時的太子、如今的聖人為首,一派是以戰功赫赫,很受先帝重視的定王為首,手足反目、陰謀構陷的那些事情自然美不用多說,容慎不理解的是,明明應該站在太子一方的晟王,竟然臨時倒戈成了寧王的得力幫手。


    後來寧王敗落太子登基,樹倒猢猻散,清算餘黨的太子一方自然不可能放過叛徒晟王。


    晟王沒了,晟王府自然也就空了。


    按理說,罪臣的府邸沒收後很快就會被分給其他官宦,可容慎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晟王府居然還空著。


    “為什麽是一部分呢?”容慎捉住葉翡話裏的疑點,有點不解地問道。


    “前些年興建街坊的時候,父皇下令將空著的晟王府拆掉了,其中一部分和那邊的康樂坊合並成了同一坊,也就是現在的永樂坊,剩下的一部分除了修路,便一直空著了。”


    難得葉翡一口氣說這麽多話,容慎聽得認真,臨了歎了一口氣,道:“你倒是記得清楚。”


    連這周圍的街坊原來什麽名字後來什麽名字都記得清楚。


    葉翡笑笑沒說話。


    他當然記得清楚,父皇下令拆掉晟王府那天,一向溫婉可人從不插手朝政的母後回可是和父皇結結實實地大吵了一架。雖然後來兩人和好了,可葉翡卻記得很清楚。


    那時候不在意,很久以後葉翡再回頭去看,才意識到,也許那一天的爭吵就是一個開端,父皇再也不願獨寵母後一人的開端。


    “也不知道四姐現在怎麽樣了。”小姑娘不會像他一樣想到這些,方才也隻是順口一問,這時候思緒已經隨著目光飄向了遠處的太傅府,心裏想著,便也說了出來。


    葉翡收回心神,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小姑娘悵然的神色,心中一軟抬手拍了拍容慎的頭,安慰道:“她會過得很幸福。”


    “你怎麽知道?”這安慰未免有些太蒼白無力了,根本起不到安慰的作用。


    “我不知道。”葉翡一麵牽著容慎繼續往裏走,一麵道,“我隻是了解謝致遠的為人。”


    見容慎一瞬不瞬地眨巴著大眼睛,葉翡耐心地解釋道:“謝致遠是一個非常非常理性的人,很清楚自己需要什麽,想做什麽。”


    而容悅恰恰完全符合他想要的愛人的一切標準:美麗,聰穎,理性,出身高貴,擁有打理整個府、作為一家主母的才能。


    容悅是這樣的人,也隻有容悅是這樣的人。


    名揚長平,見慣了無事獻殷勤的容悅並不是一個容易被打動的人。想要得到她的青睞,不捧出一顆真心,是不可能的。


    而謝致遠那樣理智的人,既然清楚要得到佳人的芳心,就一定會不遺餘力傾其所有,愛上她,打動她,得到她,珍惜她。


    也許這不是個好的動機。


    但殊途同歸,葉翡並不覺得謝致遠對容悅的愛意,會比自己少一分。


    “可這和我四姐有什麽關係?”她當然不怕謝致遠沒出息,太傅府的二公子最差也不會差到哪裏去,她怕的是謝致遠朝三暮四,辜負她姐姐的心。


    知道容慎理解到另一個方麵去的葉翡捏了捏容慎的手,企圖將她的思緒拉回來,“容悅就是他過去、現在、以後都需要的那個愛人。”


    不說太傅府的家教甚嚴,就說以他對謝致遠的了解,他也知道,像謝致遠這樣的人,得到容悅這樣的完美愛人以後,絕對不會再多看一眼旁的鶯鶯燕燕。


    他太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就絕對不會犯錯。


    容慎聽葉翡篤定地說出這樣篤定的話來,不禁笑起來,也許她的確有些杞人憂天了,容悅和她不一樣,作也許該擔心的人,是謝致遠才對。


    “你也是這樣想的嗎?”因為需要,所以去愛。容慎彎起漂亮的眼睛,葉翡的這個解釋很奇特,不過,竟然也很有說服力。


    那人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笑意更濃,“不是。”


    容悅符合謝致遠的理想型的一切標準,隨所以他愛她。


    可對於葉翡來說,他從來沒有一個理想型的標準,容慎就是他的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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