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月圓之夜。<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少林寺禪房內。


    “方丈大師,明天我就要下山了,我能問您一件事嗎?”跪在地上的少年問道。


    少林寺方丈元慈大師盤腿坐於蒲團之上,閉著眼睛,道:“阿彌陀佛,老衲問你,你身上的三條鐵律是什麽?”


    “何一凡不得學習任何武功。何一凡不得詢問任何緣由。何一凡不得擅離香齋園半步。”回話的便是被這鐵律禁錮的少年何一凡。


    當年元慈大師在山下抱回還在繈褓中的何一凡,從此這三條鐵律就伴隨著何一凡的成長。鐵律的期限為十五年,期限一到,何一凡將被放下山去,不得回來。


    若要違背其中任何一條,何一凡都將被提前逐出少林。


    可這茫茫世界,對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來說,哪裏又是他的棲身之處?這三條鐵律簡直無情,殘忍!


    元慈大師點點頭道:“既知如此,不必多言。”


    何一凡思緒萬千,沉默不語。


    元慈大師緩緩的睜開了雙眼,道:“阿彌陀佛,施主既然來了,為何不進屋小坐。”


    何一凡轉身站了起來,隻見窗外比屋內還要明朗,但哪裏有半條人影?


    可窗外偏偏卻傳來了一個聲音:“小坐就不必了,在下隻是在這月圓之夜,想起了一些往事,途經此處,前來探望一下元慈大師罷了。”


    元慈大師道:“不知施主想起何事?”


    “陳年舊事,不提也罷。告辭。”話音剛落,身形已消失在皎潔的銀盤下。


    何一凡疑惑地看著元慈大師,欲言又止。


    元慈大師頓了一下,擺了擺手道:“孩子,早些回去休息,明日就下山去吧。”說完又合上雙眼。


    何一凡對著元慈大師磕了三個頭就離開了。


    等何一凡離開後,元慈大師緩緩睜開了雙眼,望著窗外皎潔的月光,喃喃道:“紅塵凡事,皆有定數;是非對錯,因果報應。”


    鐵律中的香齋園是少林寺煮飯的地方,也是何一凡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strong>.</strong>十五年間,何一凡隻學會了一手可口的齋飯,不曾學過半點武功。


    屋外秋風瑟瑟,月朗星稀。


    屋內燭火幽幽,悄然聲息。何一凡獨自一人趴在窗台上,仰望著夜空,這已是他最後一次在少林寺中欣賞月色了。


    當年元慈在山下河邊撿到一名棄嬰,元慈希望他將來能成為一個平凡的人,故取名何一凡,難道這就是不讓何一凡習武的原因?那又為何要在十五年後放他下山?其中緣由,恐怕也隻有元慈自己知道。


    翌日清晨,白茫茫的雲霧還彌漫在山穀間,可少林寺內已經傳出了整齊的早課聲。


    隻有何一凡一人悄悄的從少林寺後門離開,緩緩的走在用青石板鋪成的石階上。也不知走了多久,石階終於全部走完了。


    何一凡停在最後一塊青石板上,轉身遠遠地望著寺院緊閉的後門,嘴角慢慢上揚,露出了愉悅的神情,自言自語道:“十五年,我終於出來了!”話音剛落,身影已消失在被雲霧籠罩的石階上!


    何一凡就像山雀掙脫了鳥籠的束縛,踩著輕快的步伐下山而去。突然他在半山腰上停了下來,注視著前方,問道:“前方何人?”


    定神望去,前方十丈處不知何時竟多出一條人影。何一凡話音剛落,人影已到了一丈之處,隻見此人一身青衣,背對著何一凡道:“你猜。”


    何一凡道:“你就是昨夜禪房外那人?”


    “繼續。”


    何一凡道:“我身上有一本《梨花掠水》,一本《挽弓凝氣》,都是你給我的?”


    “還有。”


    何一凡道:“三年前你給我秘籍時說會再來找我!”


    青衣人轉身看著何一凡,隻見此人風骨棱棱,氣宇軒昂,微微一笑道:“一點沒錯!”


    青衣人話音剛落,笑容陡然停住,身形已經閃到了何一凡麵前,掌風呼呼而來。


    何一凡也瞬間擊出右掌,嘭得一聲,何一凡竟然硬生生的接住了青衣人這掌,卻沒有半點受傷之態!


    青衣人緩緩收回掌力,一點沒有驚訝,道:“你有機會躲避,為何硬要接我這掌?”


    何一凡道:“我知道你不會傷我,隻是試探一下我的內力。”


    “這掌我雖隻用了一成內力,不過你能接住,看來你三年時間沒有浪費。”


    “這三年中,我不敢有半點偷懶,沒人時我就會偷偷練習這《挽弓凝氣》。”何一凡回道,神情仿佛在回憶這三年中的點點滴滴。


    “你果然沒有令我失望!”青衣人頓了一下,道,“隨我來。”話音剛落,身形已經往山下飛去。


    何一凡隻能緊隨其後。兩人的身形就在盤山路上環繞而下。兩人相距雖始終隻有一丈,但青衣人閑庭信步,悠然自得,緊隨其後的何一凡額頭早已布滿了汗珠。


    青衣人在山腳的一顆大樹旁停住,回身看著氣喘籲籲的何一凡,道:“你這‘梨花掠水’假以時日,也能有所成就!”


    何一凡緩了緩道:“要不是師父一直故意放慢速度,真比起來,我就算再練二十年也跟不上!”


    青衣人疑惑道:“師父?”


    何一凡道:“是,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


    青衣人打斷道:“等等,你知道我是何人?”


    何一凡道:“不知。”


    青衣人問道:“那你為何要拜我為師,又怎知我會收你為徒?”


    何一凡肅然起敬,道:“我學了您的武功,就已是您的徒弟。既然您傳我武功,就願意當我師父!”


    青衣人又問:“那你說說,你為何要學武?”


    何一凡道:“我在少林寺的這十五年中,我隻明白了一個道理。”


    青衣人在聽。


    何一凡道:“這個世上隻有強者才能發號施令,弱者隻能無條件的屈服。我已經做夠了弱者,以後我要做強者!”


    青衣人厲聲道:“好大的口氣!”


    “在少林寺中,我過於弱小,連說話的權利都沒有。況且少林寺隻不過是江湖的小小縮影,在江湖上,更要變得足夠強大,隻有這樣,至少還有人會認真聽你說的話!”


    青衣人問道:“那你為何不早點離開少林,自己闖蕩江湖?”


    “江湖萬分險惡,我無依無靠,隻能寄人籬下。還有我不明白為何有這三條鐵律,如果我提早下山,恐怕會被少林寺注意,所以我隻能忍耐,等鐵律消失,我再理所當然的離開。”


    青衣人重重的甩了一下衣袖,道:“你年紀輕輕,心機卻是如此之重!”


    何一凡握著拳頭,道:“這不是心機。我什麽都沒有,這是被逼無奈!”


    青衣人沉默不語。


    “我實在不明白為何有這三條鐵律,現在我也沒權利明白,不過等我將來變強以後,我會回來親自問清楚。”


    青衣人疑惑道:“你對少林有仇恨?”


    “不,恰恰相反,我內心感激少林。沒有元慈大師,我肯定早已轉世投胎。沒有這十五年的生活,我也悟不出這道理。”


    “哦?”


    “我能分辨善惡,也非忘恩負義之人,但感激和疑問是兩件事,所以我會回來弄個明白。還望您能收我為徒,教我武功!”何一凡真摯的看著青衣人。


    十五年,何一凡始終在小小的香齋園內生活,沒有童年,沒有朋友,更沒有家人的關愛,有的隻是無形中限製他的鐵律。這種滋味是尋常人無法體會的!


    青衣人抬頭望著遠遠的少林寺,道“沒錯,江湖本來就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他又看了一眼何一凡,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何一凡。”


    青衣人點點頭,道:“為師蕭百川。”


    何一凡聽聞此話,欣喜若狂,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向著蕭百川連磕了三個響頭。


    十五年了,何一凡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的學武了!


    蕭百川微微一笑道:“好,一凡,我們回去吧。”


    何一凡疑惑道:“師父,回去哪?”


    “回家!”


    何一凡剛離開了一個‘家’,轉眼又有了一個‘家’,此時的何一凡無疑是十五年來最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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