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以為我們是怎麽回事?”唐於野反問。[]


    “你還在這兒跟我打馬虎眼,拒不承認是不是?”唐大媽怒瞪她。唐於野心想,她媽連打馬虎眼都用得出來,果然是跟教導主任呆久了的。


    “媽,先吃飯。”唐於野又端起碗筷,將枸杞葉掃入口中,咀嚼之後擰巴著臉蛋把它吃完。


    唐大媽哼了哼,一邊吃著飯菜,一邊沉著臉色說:“你的同事,都將你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我了,你也別想著繼續隱瞞了。我就奇怪,你怎麽老是夜不歸宿,還說是在朋友那裏過夜的,原來這個所謂的朋友就是她?!本來你交朋友了是好事,可是我沒想到你竟然……竟然搞同性-戀!”


    “伯母。”宋沁梵甫一開口,唐大媽便涼涼地看了她一眼。唐於野朝宋沁梵遞去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隨後對唐大媽說:“您繼續。”


    “是我的原因還是你爸的原因,讓你不喜歡男人跑去喜歡女人?還是怎麽了?”


    “不是你們的原因,是我的原因。”


    唐大媽又扭頭去看宋沁梵,滿是失望:“小沁!我自問對你不錯,我也很喜歡你,我是真心讓岩峰娶你回家的。可是,你和岩峰是因為這樣分手的吧?你說到底是你欺騙了岩峰,還是你欺騙了小野?”


    宋沁梵張了張嘴,心裏委屈極了,可是卻無從解釋。


    “媽,她沒有欺騙我,也沒有欺騙哥。”


    “沒有欺騙?!可你們知不知道你們在一起是錯的,左鄰右舍的你看看有誰家的孩子像你們一樣的?”


    “若說我們在一起就是錯的,那先錯的人肯定是我。不過我不認為我們有錯。”


    唐大媽吃完飯,放下碗筷,心裏的怒火越來越壓製不住,隻是神情克製而認真地說:“我不管你們以前是怎麽回事,從今往後,你們就別往來了。”


    “我辦不到。”


    唐於野話剛落音,唐大媽便一個巴掌掃了過來,清脆的“啪”一聲,唐於野怔愣地看著唐大媽。而這巴掌震得宋沁梵連筷子都拿不住掉落在桌麵上,她迅速地站起來剛要走到唐於野的身邊去,唐於野握著她的手,讓她再等等。


    唐大媽打完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做了什麽,她也是一時著急才出手打唐於野的,看見唐於野那漸漸紅了的右臉,身心都被焦慮和狂躁的情緒所牽引,她打了唐於野自己心裏也急,可是對唐於野的失望已經大於一切了。


    “我懷你生你的時候天天擔驚受怕沒睡過安穩覺,我生你下來後又要遭受多少白眼和委屈,和你爸離婚後,我一個人含辛茹苦地把你們兄妹倆養大。我以為是我們的原因,讓你從小便養成了孤僻的性格,在學校沒有朋友,回了家也不怎麽說話。所以我疼你、護著你、舍不得打你罵你,我也不指望你那麽早就談婚論嫁,你若能交到好的朋友我也高興,可是我沒想過讓你和一個女人走到一起!”


    唐大媽罵著罵著便落了淚,哽咽著說:“我更沒想到的是這個女人還是你的女朋友!是我多年的教育有問題,還是說我把你教得這麽是非不分,三觀扭曲了?你哥多疼你你說,你這麽做,對得起誰?對得起我,對得起你哥嗎?”


    唐於野又何嚐不知道唐大媽所受的委屈,曾經的那些日子始終烙在她們的心頭,另一手握著唐大媽的手,也落下了淚:“媽,對不起!是我讓你們失望了。<strong></strong>您和哥始終都是我這輩子最親愛的家人,若是有下一輩子,我還要當您的女兒,還要當哥的妹妹。我也知道您這麽生氣是因為您覺得我還小,還不懂事。我不敢說我已經長大了,可是我卻很清楚我在做什麽,我想要什麽,我將來要麵對什麽。”


    “你不知道!你們這樣子在社會上會有多少人帶著異樣的眼光看你?我一個離婚帶著兩個孩子的女人都被人用異樣的眼光看了這麽多年。你們呢?你們才二十多歲,未來還有幾十年的光陰,難道你們真的可以忍受這幾十年所帶來的折磨嗎?”


    “媽,您是我這輩子最尊敬和佩服的人,因為您就是這樣走過來的,我是您的女兒,我相信我繼承了你的這種堅忍不拔的性格和精神,哪怕未來的路困難重重,艱難險阻,我也有信心挺下去。”


    “你有信心,那她呢?”唐大媽看著宋沁梵。


    “伯母,我知道這條路有多難走,曾經在我即將要放棄的時候,是於野給了我希望。我不知道我們的未來會怎樣,可是在她的身邊,我很幸福。”


    “男女之間的感情尚且會分手,結婚的人也會離婚,你們又怎麽能保證你們可以長遠地走下去?!”


    “正是因為我們都是女人,所以我們的感情彌足珍貴,我不敢說我們能長遠地走下去,可是我會比常人更加珍惜這段感情的。”宋沁梵說。


    “你們連一個可以白頭偕老的諾言都說不出來,又談何珍惜?!”唐大媽已經慢慢地從憤怒中冷靜下來。


    “教堂裏邊,有多少人說著一生一世的宣誓詞,可是走到最後身邊的人仍然是對方的又有多少呢?”唐於野也說,“哪怕我們不能白頭偕老,可是在那之前,讓我們先幸福著好嗎?”


    “不好!”唐大媽嗬斥她,又對宋沁梵說,“時候不早了,你還是回家去吧!”


    宋沁梵也知道,呆在這裏和唐大媽僵持也沒有好處,便告辭了。唐於野扶著紅腫的臉,說:“我跟你一起走吧!”


    “你去哪兒?哪裏也不許去!”唐大媽吼她。


    “我自己回去吧,你先安撫著伯母。”宋沁梵緊了緊唐於野的手,目光落在她紅腫的臉上,想冰袋給她敷,可是目前而言不太可能辦得到。


    “不行,你是我帶來的,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回去。”唐於野說,扭頭對唐大媽說,“媽,我知道您一時之間還不能接受我們,但是我相信時間會給我們答案的。我先把宋宋送回去,晚些再回來。”


    “十一點過後你不回來就別回來了!”唐大媽下了禁令,但也總算是妥協了一點。


    宋沁梵看著唐於野浮腫的右臉,問她:“疼嗎?”


    “還好。”唐於野吐了一口氣,“比起心裏上的難受,這點痛算什麽?!”


    “或許我今晚不該出現,這樣也許你還能向伯母隱瞞一段時間。”


    “我難受的是我目前還沒有能力讓我媽一下子便接受我們。如果沒有簡祚的從中作梗,或許我們還能有更多的時間。”唐於野笑了笑,“不過沒有他,這一天也遲早會來的,我就不找借口了。今晚你若不來,那我一個人的力量就有限咯!”


    宋沁梵知道唐於野在哄她開心,她的出現其實隻會給唐大媽添堵。雖說沒能取得唐大媽的同意,可是也不是沒有好消息的,至少唐大媽不會一哭二鬧三上吊、以斷絕母女關係等手段來威脅唐於野,逼迫她就範。


    回去之後,宋沁梵在冰箱翻了一下沒有冰袋,隻好用袋子裝了一些冰塊給唐於野先敷臉。唐於野也曾有被唐大媽教訓的時候,不過那個時候是教育上的教訓,如今出手給她一個巴掌還是未曾有的,她的心裏怎麽會不難受。


    唐於野讓宋沁梵去洗澡,洗完澡就去睡覺,十點半過後,她便動身回家了。


    她回到家的時候唐大媽正在訓唐岩峰。


    唐岩峰也是無辜,他工作忙,剛回來問了一句還有沒有剩菜,就被唐大媽抓去訓斥了一頓。


    “你怎麽當大哥的,妹妹發生這種事都不知道!”


    唐岩峰一臉茫然,問:“於野怎麽了嗎?”


    “怎麽了,我問你,你和宋沁梵到底是為什麽分手的?”


    唐岩峰眼神閃爍:“我說了是因為我們不合適。”


    “不合適?!其實是於野和她在一起了才對吧!”


    唐岩峰一怔,看著唐大媽的眼神開始訝異起來:“啊!媽……”


    “媽什麽媽,別想著瞞我,我什麽都知道了!”


    他媽知道他和宋沁梵假裝男女朋友的事情了?!唐岩峰一怔,連忙認錯:“媽,你先別生氣,我知道錯了!”


    “你錯什麽了?”唐大媽又問。


    這時,唐於野回來了,唐岩峰看見她,便立刻起身將她抓到一邊去,問:“怎麽回事,怎麽回事,媽怎麽就知道了?”話剛落音便看見她右臉的浮腫,“你的臉怎麽了,是誰打的?!”


    “我打的!”唐大媽憤憤地說,鼻子一酸,眼淚又要往下掉,但是她強忍著淚水,用洪亮的聲音來掩蓋自己的異樣。


    “……”


    “疼不疼?”唐大媽板著臉,問唐於野。


    “疼!”


    “疼就好,疼就對了!”


    “媽……”


    “媽什麽媽,我跟你說你最好給我好好地想清楚,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兒,我不希望你以後過得那麽苦!”


    “怎麽會,這世上有三個人能理解我、支持我和疼我就夠了。”


    “哪三個人?”唐岩峰悄悄地問,不用說,他肯定是其一。


    “親人、愛人和友人。”


    唐岩峰心想,唐於野果然是白眼狼,說出具體的三人騙騙他也好嘛!


    “友人知道你的事情後會離去,愛人能否長久地走下去也不知,隻有親人才會是你一生的支柱。”唐大媽說。


    “能離我而去的友人不叫友人,愛情剛起步誰又能知道接下來會怎麽樣,隻有真心以待的親人才能叫做親人。”


    唐岩峰也開了腔:“媽,這家夥可精了,你若是擔心她還不懂事那就是太小看她了。所以你也試著讓她們過一過,實在是過不下去,你就有理由讓她們分開了不是?!”


    “試什麽試?!以後別在我麵前提這件事!”唐大媽沈著臉說。


    唐岩峰和唐於野都閉口不言,等唐於野洗完了澡,抱著枕頭便溜進了唐大媽的臥室裏。唐大媽正在抹護膚品,橫了她一眼:“你進來做什麽?”


    “我今晚想跟媽一起睡!”唐於野說著便往床上一蹦。


    “我不想跟你睡,你要睡找宋沁梵去!”唐大媽冷哼。


    “媽這是同意我們了?”


    “誰同意你們了,你要是去跟她睡,那就別回這個家了!”


    唐於野在她身邊躺下,想笑,可是又扯到了臉,登時便疼得齜牙咧嘴。唐大媽扭頭看她,罵道:“笑啊繼續笑,疼不死你!”


    唐於野一臉委屈,唐大媽放好護膚品,又看著唐於野:“從小到大,我為你操心多少回了,比你哥都還要操心!以前你老是拒絕你爸安排的酒會,我想著你可能是怕生,也就沒有幫忙勸著你去。我又怕你找到人嫁過去之後受委屈,特別是家裏有點資產的人家,不過你怎麽看啊也不是會受委屈的人,最有可能就是沒人要,孤獨終老,所以我連你孤獨終老的路都打算好了。”


    “啊?!”


    “媽這些年就一間小店,收入不多,但是攢了這麽些年也算是小有資產了,到時候我全部轉入你的賬戶裏邊去……”


    “媽,我有手有腳的不會自己賺錢啊!這些錢您自己拿著,閑來無事就去逛街,旅遊!”


    “你那點工資夠你的開銷?平常我也沒見你買什麽東西就天天喊窮,還有你哥和你爸給你零花錢、壓歲錢,你都花哪兒去了?”


    “呃,一部分借給同學開婚紗店了,還有一部分和同學開了間工作室,剩下的都花掉了!”


    唐大媽說著又恨鐵不成鋼地說:“你怎麽這麽不讓我省心?那是你哥哥的女朋友,你怎麽也下得了手?他沒怪你是因為疼你,可是你這麽做本來就是不對的!”


    “我知道哥疼我,我時常向他索取,他也沒有埋怨的時候。但是並不代表因為他的縱容令我因此而喪失人性,連哥的女朋友都會搶過來,正是因為她不可能是哥的女朋友,所以我才會和她在一起的。”


    “那你的意思是,她本來就是喜歡女人,假意和岩峰在一起的了?!”


    唐於野眨了眨眼:“哥沒跟您坦白嗎?其實他們隻是普通朋友,當時哥為了搪塞您,所以請她幫忙假裝是情侶。”


    唐大媽聽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嗓門大開:“什麽!這麽說你們一直都在騙我!”


    “媽,善意的謊言,咱們睡覺吧!”唐於野連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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