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學智沒有敲下於副校長辦公室的大門,糾結再三,扭頭回到電話室前麵,排著老長的隊伍,跟自家媳婦匯報情況。


    他每周原本隻有一次打電話的機會,這次是跟教官告了假,想過來到於副校長那兒走個後門,現在後門沒走上,機會也不能浪費了,他頂著刺眼的陽光往電話隊伍裏一站,眼皮都有點抬不起來了,心虛,膽突的,怕安安不高興。


    何安安接樊學智電話時,正撅著身子在廁所裏洗頭發,長頭發洗起來特別費勁兒,曲婷婷站在一旁,端著溫水幫她衝泡沫。


    手機響時,何安安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她的電話。


    曲婷婷手幹淨,回屋幫忙拿過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問:“陌生號碼,接麽?”


    何安安側頭看了一眼,顧不上手還濕著,趕忙接過手機,按了通話鍵:“喂。”


    樊學智聲音悶悶的:“媳婦。”


    何安安沒聽出來,頂著一腦袋濕漉漉頭發,撅在水池子前麵,挺高興的問:“怎麽現在有時間給我打電話啊?你們今天沒訓練?”


    樊學智小心翼翼解釋,不敢撒謊,也不想騙人,壓著嗓子說道:“媳婦,我剛才跟教官請假來著,去找了趟於叔叔。”


    何安安樂了:“請完了?哪天出來啊?”


    樊學智:“我,我就沒好意思敲門,又出來了。”


    “啊?”何安安愣了愣,之前有多期待雀躍,現在就有多失望鬱悶:“那,那你出不來了?”


    樊學智老實認錯:“媳婦,我實在是沒拉下臉來,我就敲不下去門,也開不了那個口,我。。。。。。”


    何安安手上還有洗發水的泡沫呢,她冷不丁聽到這個消息,失望了,精神上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手一滑,手機直接掉進了用來接水的洗臉盆裏。


    “哎呀!”何安安趕忙伸手去撈,撿起來,手機嘩啦啦往下淌水,她焦急對著手機喊:“喂!喂喂!”


    曲婷婷幫著一起搗鼓:“壞了,進水短路了。”


    何安安鬱悶:“這怎麽辦啊,我話還沒說完呢。”


    何安安這頭兵荒馬亂的研究手機,樊學智那頭握著話筒,就聽著手機裏突然就斷線了,他猛的瞪大眼睛,安安,這是掛他電話了?真生氣了?


    樊學智趕忙重新撥打過去,一直無法接通,樊學智慌神了,後麵排隊的同學出聲催促:“同學,你打完沒?”


    樊學智趕忙讓開地方,挪開幾步,愣愣盯著被別人拿在手裏的電話,腳上跟被人灌了幾噸重的水泥似的,站在地上,怎麽也拔不起來腳。


    “嗨!同學,麻煩讓一下。”樊學智回頭看了眼,說話這人正在陪著朋友排隊,他收回視線,轉身往回走。


    這一天的訓練,樊學智心不在焉,打從上學到現在第一次被教官接連罰訓。


    休息時,曹文宏湊過來,搭著肩膀問他:“怎麽了,老五?”


    樊學智伸手搓了一把臉:“沒事。”


    曹文宏想再問兩句,一想到樊學智的悶脾氣,又憋了回去,伸手拍了拍他:“沒事就挺住嘍,你看你今天魂不守舍那樣。”


    樊學智悶悶應了一聲,突然問:“今天周幾了?”


    曹文宏想了想:“周三唄。”


    樊學智算了算,打定主意,不行就周天早上請假,這回也不驚動於副校長了,幹脆直接找趙新國請假算了。


    何安安直接用毛巾把腦袋包住,頭發洗一半就不管了,心急火燎修手機,曲婷婷把自己手機拿過來:“要不你用我的先回過去?”


    何安安氣急敗壞:“沒用,他們學校隻能往外撥,不能往裏打!”


    何安安眼見著手機哩哩啦啦還在往外滴水,恨不得直接一把摔地上算了。


    曲婷婷多少還比她理智點,趕忙幫著把電話卡,電池都拔了出來。


    曲婷婷看著手機裏麵還掛著洗發水泡沫呢,問何安安:“這手機應該是報廢了,你要不去買個新的吧?說不準你男朋友晚上還會給你打過來。”


    何安安一聽這話,才冷靜下來:“你說的對,我得去買個新手機,婷婷,快,幫我衝水,我洗完頭就去買。


    何安安重新買了個手機,最新款的,關健是防水功能特別好。


    手機卡安進去了,手機卻安靜了下來,要不是後來分別接到了孫從安和張靜打過來的電話,她甚至一度懷疑是不是手機卡泡水後失靈了。


    孫從安沒事總給何安安打電話,他現在重新回到了校園,隻有周末才能回去看望唐明。


    孫從安告訴何安安,唐明馬上要參加高考了,這人緊張的不行,現在打電話過去,開口第一句話永遠都是,就說一分鍾啊,我題還沒做完呢。


    孫從安咧嘴笑:“你說他是不是特傻啊,傻的怎麽就這麽可愛,這麽招人疼呢。”


    何安安跟著樂:“唐明今年打算報哪啊?”


    孫從安嘿嘿笑:“東北小清華唄,離我近點,也能看著我,等我畢業了,我再看著他。”


    何安安聽了都覺得挺美,羨慕的說道:“真好。”


    孫從安現在打電話從來不問樊學智的情況,何安安之前已經告訴過他樊學智除了每周一次的電話,平時根本出不來,他特別能理解何安安的不容易,也就刻意避免觸動她的傷心事。


    何安安感動於他的體貼,兩個人之間的友誼並沒有隨著距離的拉開,變遠變淡,相反,兩顆心越靠越近,何安安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慶幸當初能遇到孫從安,跟他成為最好的朋友。


    何安安這頭眼巴巴盼著樊學智打電話過來,樊學智在那頭掰著手指頭數小時,好不容易從周三盼到周六。


    高壓水槍橫掃並排挎著胳膊貓腰站立的十二名軍裝學員,水槍掃到之處,便是一聲低沉壓抑的悶吼。


    冰冷的水柱撲麵衝刷過來時,那股仿佛能把人直接衝飛的氣勢,劈頭蓋臉砸過來,砍的人臉都要裂開兩瓣了。


    一陣高壓水槍掃射後,所有人立馬匍匐在地上,直接在泥湯中摸爬滾打,折騰到徹底筋疲力盡,才被允許稍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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