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名重新回到學校,也已經是在出院後在家又修養了一周之後的事了。


    她擔心的首要事務倒不是自己的身體恢複得如何,比如因為手術而被剃掉的一部分頭發什麽時候才能長回來。比起這些,東名的關注點全是關於聖誕活動的企劃,畢竟那是和這個時空的赤司做過約定的事。


    這是在十年之後,除了她自己以外,可沒有像赤司那樣能夠獨當一麵的優秀的人能替她擔下全部事務。


    修養了這麽久,時間不會等人,那個未完成的企劃沒了她該怎麽辦?


    這才返校的第一天,在下午放課之後,心裏暗暗焦急的東名就匆匆忙忙地跑去了學生會室。


    學生會室還是熟悉的模樣,寬大的桌台,透著明亮日光的窗戶。


    東名是第一個到的,空蕩蕩的室內令她一陣恍惚。


    皮製靠椅反射著的日光有些晃眼,有那麽一瞬間,東名仿佛在桌台後的座位上,看到了那位麵容清俊的赤發少年。


    她閉目凝了凝神,抬手拍了下自己的額頭。


    都已經回來了,可腦子裏竟還滿滿地裝著十年前的少年的身影。


    要看清現實啊古賀東名!


    說到底,她也隻是談了場違背自然定律的戀愛而已。她和十年前的赤司發生過的一切,都是虛幻的存在。


    明明一直都知道是這樣,可在回來之後,她還是會覺得心底空空的。


    桌麵早在她入院以後被整理過了,來自各個社團的報告書被分類整理好擺在桌角。東名隨手從中抽出了一本,快速翻閱了一遍。


    報告書已經被處理過了,上麵有力沉穩的字跡顯然不是出自東名之手,但也並非是書記小西愛理的筆跡。


    對此的驚訝之餘,東名也稍稍舒了口氣。


    她還以為自己這一倒下,學生會的事務會處理不過來,在接連翻看了一些報告書之後,東名才覺得自己似乎是擔心過頭了。


    她沒在的時候,大家都處理得很好。


    雖然,她不知道是誰做的。


    彼時門口傳來鑰匙塞進鎖孔的聲音,在轉動之時,大概是發現了有人提前開過了門,門直接被猛地拉開。


    來人是學生會書記小西愛理,一個留著短發,長相可愛,卻硬戴了副巨大鏡框眼鏡擋住了大半張臉的女孩。


    小西在看到學生會室內站著的是東名,緊繃的神經這才舒緩,她一邊歎著氣一邊用手拍著自己的胸口:“啊會長你回來了啊,嚇死我了……還以為是什麽人偷偷跑進來……”


    東名歉意地擺了擺手,“有些擔心所以趕緊就過來了,而且能有鑰匙的人,除了我和顧問老師以外,應該沒有了吧。”


    “唔……說的也是。”


    小西認同地點著腦袋,在東名住院期間,包括她和其他人用的鑰匙,都是去保管處借來的。


    她抬眼看著東名氣色不是很好的臉,飛快地上前兩步,十分擔心地拉住了後者的雙手,“會長你沒事吧?如果需要休息的話,完全可以把事情交給我們的。”


    東名搖頭,“聖誕活動的企劃不是還沒完成,那件事我覺得還是我親自來比較好。”


    言下之意,除了此前沒有見到滿意的企劃之外,東名也非後夜祭點燈不做。而會知道這個企劃的人,除了赤司之外,便隻有她了。


    僅僅是想著,東名心中泛起點點波瀾。


    正是這個企劃,才拉近了她和赤司之間的距離。和那個人從此開始的羈絆,在此之後的一連串事件,全都是因這個活動企劃而起。


    至此,小西卻突然對著憂心忡忡皺著眉毛的東名寬慰地笑了笑,她以為東名是還在因為活動的事情而憂心不已。


    “會長不要擔心啦,報告書副會長都替你處理完了。而且之前副會長看到會長留在桌上的草稿,初步的活動企劃已經寫好了,隻是還有些問題需要商討……不過,時間不會很急,所以不用太擔心的。”


    東名一愣,“副會長?”


    帝光學生會有這個人嗎?還是說,在她住院之後新當選的……不過這個時間,隻可能出現代理會長而並非副會長啊?


    是了,帝光學生會除了會長古賀東名以外,便沒有能被稱作會長的人了,哪怕是個副職。


    原因是在東名剛剛當選會長職務的時候,有些完美主義的她對曾經的一位副會長做事毛躁抱怨很大。她隻是把這件事對自家表哥吐訴了幾句,哪知道她那位大表哥不曉得用了什麽辦法,從那以後學生會便沒有副會長了。


    “副會長……那是誰?”東名的眉毛越皺越緊,她還真不知道自己的學生會居然有個副會長?


    小西聽到東名的疑惑,被問得一臉茫然。她拉著東名的手,也和後者一樣曲起了自己的眉毛,緊緊地盯著東名柔和蒼白的麵龐看了許久,這才不確定地再次開口:“會長,你真的沒事嗎?”


    “我沒事啊。”


    “會長,你是不是……”小西說著,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示意東名這個地方做過手術。是不是因為術後後遺症,導致忘記了什麽,就像電視劇裏經常上演的那樣。


    “我怎麽了?”東名倒覺得自己被盯得莫名其妙,她把手從小西的掌心抽回,稍稍有點不耐煩了起來,“愛理,倒是回答我啊,副會長是誰?”


    “西條副會長啊,會長不記得他嗎?”急切之間,小西也忘記說出這位副會長的全名,她真的非常擔憂東名的情況,畢竟是在腦袋上開過刀,情況非同小可。


    思索之際,小西突然錘了下自己的掌心,“對了會長,那個企劃你可以先看看的!說不定就想起什麽了呢。”


    然後,東名就被小西當做了術後暫時性失憶,居然把希望寄托在了用身邊的食物來嚐試喚醒東名的記憶。


    可東名根本就不是失憶。


    是在她的記憶裏,從來就沒有西條副會長這個人。


    小西說的那份聖誕活動的初步企劃,就在桌角那一遝報告書當中,隻是東名先前沒有翻到罷了。


    小西把報告書中那一疊中挑出,遞到了東名的手裏:“我覺得副會長的想法很棒呢,會長一定也會認可的。”她說著的時候,臉上寫滿了憧憬。


    僅僅從小西的話語中,東名就聽出了無限的期待。這倒是更勾起了東名想要一看究竟的心,在她時空跳躍之前的一大堆報告書裏,就根本沒有什麽亮眼的企劃。


    東名滿心都是不解,什麽會長副會長的,她甚至覺得自己眼前的這位書記小西愛理,都變得怪怪的。這還是她待了快三年的帝光中學嗎?


    雖積了一肚子的疑惑,東名還是認真地打開了小西遞給她的報告書,而看完的下一秒,她震驚得幾乎快要站不住。


    大腦一陣眩暈,身形晃晃悠悠地朝後一倒,直接撞在了桌台的棱邊上。


    這嚇得小西驚呼了起來,上前就是攙扶著東名:“會長,你真的沒事嗎?!”


    東名手中緊緊地捏著企劃書,一時間說不出一句話。


    小西口中的那位西條副會長所寫出來的企劃,根本就是十年前她寫的那份。雖然語句上不會是一模一樣,但是內容和安排上,要說這個企劃是十年前穿越過來的她都信。


    為什麽會有人知道當時的內容呢?明明十年之前的事什麽記錄都沒有留下來,即便有人記得,那也都是當年的校友了吧。


    東名重新站穩了身體,也顧不得腰部因為撞在桌台的一陣鈍痛。她將報告書往桌麵上一甩,抓著小西的手臂就是一連串的發問,“現在西條副會長呢?人在哪?我要見他!”


    東名的反應讓小西感到奇怪,向來處事冷靜的會長大人今天怎麽突然這麽著急。


    盡管心存疑慮,小西還是乖乖回答了東名的問題:“今天好像請了病假吧。副會長身體一直都不是很好,經常住院的說。”


    “哪間醫院?”


    “和會長之前住院的一樣。”


    在得知了地點,東名拉起自己的包就風風火火地衝出了門外,也不顧身後的小西對她一陣擔憂至極的叫喚。


    東名越是想到企劃書上條列清晰的內容,心裏就越不安。


    就算是因為看見了她時空跳躍前留下的草稿,也不可能把流程和安排寫的那麽清楚。更何況東名寫下草稿的時候,她本人都不知道聖誕活動的具體會有些什麽,還是和赤司一步一步做出來的。


    可是現在為什麽會有人知道?


    東名一路小跑到了校門外,急匆匆地攔了輛計程車,直奔醫院而去。


    她必須見這個人。


    東名會一反常態失去了冷靜,是因為她覺得這個人,可能會知道時空跳躍的事。她甚至懷疑那個人是不是和自己一樣經曆過時空跳躍,比如是從十年前過來的。


    如果有這樣一個人,是不是就可以對赤司,言明自己的身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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