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再動手,先射馬,你後我前。”


    雷納點點頭,緊了緊手裏的重弩,他的右手食指慢慢搭上了重弩的扳機


    。兩人埋伏的小樹林裏小路不到十米遠,隻要不是太糟糕的射手,一般都不會失手。


    拐過一個小角,兩名策馬的騎士踏著飛揚的積雪現入了草叢後兩人的視野。


    縱馬的兩名騎士一個身形稍矮,稍瘦,而另一人卻是高壯的大漢,兩人都用白布蒙上了腦袋,隻留出一雙眼睛。


    “準備動手,是他們!”雖然那兩人都將腦袋蒙上了,但是多諾萬還是一眼將兩人認出來。


    前麵那個稍瘦的自然是鮑勃?卡內森,而那個高塔模樣的壯漢該是他的那個手下烏特雷。


    “駕”


    馬上騎士一揚馬鞭,但是還沒來得及抽下,身下的戰馬忽是一聲嘶鳴,便往前栽倒而去。和他一起栽倒的還有他身後那匹快馬。


    兩支羽箭從旁邊的小樹林裏飛出,正中兩人身下的快馬。


    戰馬嘶鳴中,雷納和多諾萬丟下重弩,從小樹林裏跳出來,各自拔出腰間的長劍,朝從馬上摔下來的兩人衝了過來。


    “該死的”


    那稍瘦的男人從地上爬起身子,拔出了腰間的短劍。而那高塔模樣的壯漢隻在地上一滾,便站直了身子,他將頭上白布一把扯開,罵罵咧咧道:“我就說不用罩這層白布,還不是被發現了麽?”


    雷納長劍提在胸口,疾奔之中一劍刺向了鮑勃?卡內森的胸口。他挑的對手不是那個高塔壯漢,那烏特雷實力遠在他之上,他沒必要去觸這黴頭。


    鮑勃?卡內森提了短劍和雷納都在一處,兩人你來我往,鬥得幾個回合,便被雷納連著逼退了三步。鮑勃手中武器隻是短劍,長不過兩英尺,被雷納提著長劍一番急攻,隻能左擋右格,堪堪護住自己的身子。


    另一邊,多諾萬和那烏特雷鬥在一處,長劍和精鐵拳套相擊,金鐵碰砸的金鐵交擊聲鏗然不絕於耳。兩人武技隻在伯仲之間,多諾萬勝於戰鬥技巧,而烏特雷手臂力量極大,配著雙手的精鐵拳套,一時之間也是不落下風


    。


    兩匹健馬倒在路旁的積雪上,一匹被勁弩射中胸口,已然死絕了,還有一匹肚腹上中了一箭,躺在地上抽搐著,蹬著四肢,口中連聲發出聲聲哀鳴。


    四人從鎮外的小道一直鬥到旁邊的小樹林裏,積雪之上,滿是四人混戰留下的狼藉痕跡。


    小樹林深處是一條小溪,淡淡的月光下,小溪像是一條銀色的匹練,邊上都是皎潔的銀雪,愈發現出這條小溪的蜿蜒亮潔來。


    小溪名為西瑪河,它從雷迪山脈之上發源,流過茂盛的森林,繞過阿南勃格,趟過凱涅堡下豐茂的田野,和絲密河一起,匯入默布雷湖。


    在這裏,西瑪河剛剛發源,不過還是一條兩米寬的小溪流,但是奔流下雷迪山脈之後,進入山下廣袤的原野之後,便是化成了近十米寬的大河了。


    小樹林中,四人分成兩團,一上一下,卻是都往這小河邊過來了。


    這是個小小的渡頭,三艘小船靠在岸邊,係在一根深深釘進土裏的木樁上。小雪紛紛揚揚下了一整天,帶得這小溪的流水也急了幾分。


    鮑勃?卡內森一直在退,而雷納提著十字長劍,一路急追,將他逼到了這小河邊上。無路可退的鮑勃?卡內森一望烏特雷,卻見他和多諾萬鬥得正凶,根本沒時間顧及自己這邊。


    雷納又是一劍接著一劍,絲毫不給他喘息之機。


    鮑勃?卡內森眼看自己這邊處於下風,忙大喊一聲:“停手!停手!”


    “你們殺我又得不到半個第納爾,卻又何必這樣苦苦相逼。”


    作為一個曾經的獵人,鮑勃?卡內森自然知道,越高的賞金,便會引來越多的追殺,所以他在行事的時候,從來都不自己出麵,而是隱身幕後,所以即便是他做了好幾樁大買賣,城門口的布告牌上卻是一直沒有關於他的通緝令貼出來。


    如果說上次解救被綁票的小女孩,雷納兩人還能得到小女孩父親的賞金,那麽這一次雷納兩人即便是將鮑勃?卡內森和那個高塔壯漢烏特雷的頭顱砍下來,卻是也得不到半個子。


    但是,很顯然的是,雷納和多諾萬並不這麽想


    。


    “殺你,哪裏是為了那幾個第納爾!”雷納說著,又是一劍斬下。


    “背棄了榮譽的獵人,人人得而誅之。”多諾萬也是這般重重說道。


    鮑勃?卡內森往後一個小跳,避開雷納斬下的一劍,口中怒罵道:“你們兩個瘋子,瘋子!”他口中這樣罵著,忽是一腳踢在地上,踹起一大團的積雪,朝雷納麵目撲來。雷納連忙閉眼,用手擋在自己麵前,為防對手趁機突襲,雷納身子也是往後連退五步遠。


    積雪被雷納擋住,隻有幾點雪塵落在衣領裏,鑽進脖頸間,凍得他冷不禁的打了個寒顫。雷納睜開眼,卻隻見得鮑勃?卡內森一劍砍斷了一艘小船的繩索,朝那高塔模樣的壯漢烏特雷大喊了一聲。


    “走,快走!”


    但是他卻終究隻喊了一聲,便不再管那烏特雷,一手牽著斷繩,跳到了那艘小船上。


    水流迅疾,帶著小船如離弦之箭,飛也似的就往遠處去了。


    “別想跑!”雷納大喊一聲,提著長劍就追了上去。


    小河往下便是一個轉彎的拐角,原飛也似得小船在這裏卻是稍稍停了一停,才慢慢轉了方向,繼續朝下遊駛去。也就是這稍停的功夫,雷納已經從後麵追了過來,小船離河岸約莫一米遠,雷納追到岸邊,一躍身,就要跳到船上。


    身在半空,長劍便已高舉過頭,但是雷納還沒來得及將手裏的十字長劍斬下,小船上忽是拍出了一根船槳。


    隻聽得啪的一聲,又撲通一聲,長長的船槳正拍在雷納的胸口,將半空之中根本沒有辦法閃避的雷納拍進了西瑪河的溪流裏。


    冰冷的河水從四麵八方湧過來,將雷納徹底淹沒。


    連喝了好幾口冷寒的河水,雷納才從河水的急流中冒出頭來。他劃動著雙手,順著湍急的溪流往下遊出了近兩百米的距離,才尋著一個淺灘爬上岸。


    濕漉漉的衣服緊貼在身上,在這寒冷的冬夜裏,凍得人徹骨的冰冷


    。胸口還隱隱作痛著,有著一股悶悶的感覺囤積在那裏,讓人透不過氣來。


    捂著鼻子,雷納連打了兩個寒噤,正要將身上的濕衣服脫下,卻見得西瑪河的上遊又是漂下來兩艘小船,是烏特雷和多諾萬各駕了一艘小舟,一前一後,一追一逃,以極快的速度朝雷納這裏駛了過來。


    “攔住他!”多諾萬大聲喊道。


    小舟來的極快,不多時便駛出了近百米,離雷納這裏已經不過五十米的距離。雷納一低頭,正見著地上躺著一根長長的枯竹。


    枯竹上埋了一層厚厚的積雪,隻露出一個頭。雷納兩手抓住枯竹的末端,奮力將其從雪裏抽了出來,枯竹長約有三米,粗壯如手臂。


    “去水裏洗個澡吧!”


    雷納將三米長的枯竹掄了一個半圓,重重橫掃而出。啪的一聲,烏特雷粗壯的身體跟著半截斷落的枯竹一起掉進了湍急的河水裏。


    “救命!救、、、命!”


    在岸上的一身好本事的壯漢到了水裏卻像個嬰兒般無助,他瞎撲騰的兩隻粗壯的手臂,卻是怎麽也不能讓自己浮起來。湍急的河流裏,隻見著一個光頭浮浮沉沉,還有兩隻手使勁拍擊河水濺起的一大片的水花。


    雷納奔上前,正要用手裏剩下的半截斷竹將他拉上來,卻被從小船上跳到岸上的多諾萬伸手攔住。


    “讓他自生自滅吧!“多諾萬說道。


    雷納點點頭,即便是將他拉上來了,自己也定然會再給他一劍,還是任他去好了。


    沒有人乘坐的小船在湍急的溪流裏如最迅捷的飛鳥,從水麵一掠而過。壯漢還在水裏撲騰著,口中大聲呼救著,卻被從上遊駛下來的小船正撞在腦袋上。


    呼救聲帶著半個未完的餘音,戛然而止。小船一掠而過,像是一塊抹布,將方才還喧鬧的,水花四濺的河麵,重新撫平,拭幹。


    小船飛也似的漂出了兩人的視野之中,而淡淡月光下的西瑪河上,那個能映出半個月亮的光頭卻是再也沒有浮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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