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蒙茲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他的傷勢遠比雷納和莫裏斯要重,連爬都爬不起來。


    “我們這是在哪?”埃德蒙茲睜開了眼睛,有氣無力的問道


    。


    “塞倫米斯的監獄裏麵。”莫裏斯答道。


    小小的牢房有著一股難聞的味道,潮濕稻草散發出的黴爛味和雷納三人帶進來的臭雞蛋味混雜在一起,黏合成了一種更加難聞的怪味。小窗裏投進來一束陽光,照在牆壁上,形成一塊小小的光斑。


    雷納伸出手,正想去觸摸那一束金黃色的光芒,鐵門忽然洞開,幾個士兵罵罵咧咧的進來,將三人架了出去。


    在離開塞倫米斯的時候,雷納三人又享受了一輪臭雞蛋和爛番茄的洗禮,看著苦著臉的埃德蒙茲,雷納忽然忍不住笑出聲來。


    車隊在咯吱咯吱聲中繼續前進,但是押送他們的換成了一隊五十人左右的士兵。


    越過一條大河,車隊便沿著河岸,一陣往東南方向行去。


    三人乘坐的不再是之前那輛用黑色帆布蒙起來的馬車,而是一輛罩著大大圓木籠子的囚車。


    左邊的大河很寬,從這邊望過去根本望不到對麵的河岸。這是連接薩裏昂默布雷湖和巴可斯帝國伊索湖的洛蘭河。右邊是一片被白雪覆蓋的樹林,這是布雷特汶森林。


    “我們必須找個機會逃走?要不然隻有死路一條。”莫裏斯說道。


    “左邊的河水太冷,隻有逃進右邊的樹林裏,看看能不能擺脫這些帝國士兵。”埃德蒙茲往兩邊望了一眼,說道。


    “埃德蒙茲,你的傷?”莫裏斯看了看他一身的血汙,有些擔心的問道。


    “一點小傷,就是手上的傷嚴重些。”說著,他自嘲的笑了笑,說道:“還好兩條腿沒事,要不還真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埃德蒙茲最嚴重的傷在右手之上,手臂上有著一條長長的血口,這是在惡鬥之中,一個帝國角鬥士將短劍刺進了他的手臂,又用力一拉,幾乎將他的這隻手給廢掉了。


    “看樣子他們是要把我們帶到帝都雅諾斯去。”莫裏斯笑了笑,繼續說道:“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來慢慢謀劃


    。”


    從塞倫米斯出發,如果沿著洛蘭河的北岸走的話,可以去伊索斯和塞茲,而沿著南岸走的話,便隻有去帝都雅諾斯的一條道路了。而現在,車隊便行駛在洛蘭河的南岸。


    夜幕降臨的時候,冷風也刮了起來,呼呼的北風中,夾雜著細碎的冰粒,劈頭蓋臉的打下。()


    “又要下雪了麽?”雷納抬起頭,望向黑漆漆的天空。


    不遠處燃起了一堆篝火,士兵們圍在一起,喝酒烤肉,咒罵著這該死的天氣和可惡的戰爭。


    火光處有烤肉的香味傳來,但無論是那火光的溫暖和美味的烤肉都輪不到他們三個囚犯來享用。他們被關在這個四麵的透風的囚車裏,整整一天隻吃了一塊又幹又硬的黑麵包。


    趁著這個時候沒人看守自己,雷納開始給莫裏斯解開緊緊綁在手上的粗麻繩。


    繩子很粗,綁成一個死結,雷納忙活了半天,流了一身的汗,也沒能將其鬆動分毫。最後他連手帶嘴一起上,直到後半夜的時候,才將莫裏斯手上的繩子咬開。


    其間不斷有士兵過來查看,好在埃德蒙茲報警及時,才沒讓押送他們的士兵發現他們做的小動作。


    解除了束縛的莫裏斯很快將雷納和埃德蒙茲手上的繩子也解開了,但是為了不讓帝國士兵發現,他們又重新將繩子綁在了手上,隻是這次綁得很鬆,而且繩頭就握在他們手裏,隻要輕輕一下,就能將手掙出來。


    囚車上了鎖,而邊上的木柱也很粗大,根本就掰不開,折不斷。


    “必須想辦法弄到鑰匙,要不我們一樣出不去?”莫裏斯道。


    “鑰匙?隻能再找機會了。”雷納望向不遠處的火堆,那裏的帝國士兵東倒西歪睡了一大片,他哂笑道:“還好押送我們的隻是這些雜牌軍!”


    車隊走了三天之後便轉向南麵,再走得一天,便都是一望無際的平原了。


    按照雷納等人的計劃,他們是要在布雷特汶森林邊緣動手的


    。但是可惜的是,他們一直沒有找到機會,給他們送食物的人並沒有鑰匙,鑰匙隻在領頭的那個騎士身上。


    而三人吃喝拉撒都在這輛囚車之上,士兵們根本就不給他們任何出囚車的機會。


    平原之上,放目四望都是覆蓋了積雪的稻田,一個個高高的稻草垛就立在道路兩邊。不時會經過幾個小鎮和村莊,和在塞倫米斯一樣,迎接他們的隻有臭雞蛋和惡毒的詛咒聲。


    寒風凜冽,凍得囚車上的三人渾身發抖。風中又夾雜著雪粒,像是一個個的小石子,打在臉上,鑽進領口,化開在原本就凍成一團的身子上,仿佛要將這寒風浸進人的骨髓裏麵一般。


    走了十幾天之後,一望無際的平原裏終於又出現了大片樹林的影子,這是艾思德裏森林,帝都雅諾斯北麵最大的森林。


    穿過這片森林,便到雅諾斯了,押送三人的士兵臉上的表情顯得輕鬆了不少,而雷納三人的臉色卻是難看了許多。


    許是囚車的味道太難聞,領頭的那個騎士甚至都沒有靠近過。


    車隊還在慢慢走著,直到黃昏的時候才停下來。士兵們紮營生火,開鍋造飯,和往常一樣,還是那個一直給雷納三人送飯的士兵罵罵咧咧的走過來,往裏麵丟了三塊又幹又硬的黑麵包。


    風忽然變大了,帶著嗚咽如鬼哭的呼嘯聲,席卷著滿地的飛雪,吹起半丈來高的白霧滾滾。大樹的枝椏在狂風中一陣搖晃,將樹枝上殘留的積雪都震落下來,撲簌簌的聲音好像天空又下起了鵝毛般的大雪。


    “喂,吃飯了!”士兵不耐煩的往囚車裏喊了一聲,但裏麵的三人卻是全無半點動靜,躺在肮髒的車板上,像是全然沒有聽到他喊話的聲音。


    士兵有些慌張,他從地上撿了個小樹枝,去戳裏麵三人的身子,但三人依舊沒有動。士兵故意往他們的傷口上去戳,也全無半點反應。


    “別是凍死了吧!”士兵看車上三人,臉上都是凍得一片的鐵青色,他想要伸手去摸摸三人的體溫,但三人身上的臭雞蛋和肮髒的血與泥的混合物,讓他打消了這個心思。


    “大人,出事了!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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