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這五萬餘人排山倒海般歡呼的是一個站在角鬥場中央的血人,他身上的皮甲已經壞得不像樣子了,手上的盾牌也隻剩下了一半。


    盾牌的另外一半躺在角鬥場染血的黃沙裏,它的旁邊是一顆還在冒著血紅泡沫的碩大頭顱。


    “我自由了嗎?”


    埃米克西斯張開雙手,想要去擁抱那從雲層的縫隙間透下來的陽光,但那雲層卻是忽然變得越來越厚,光線也越來越薄,越來越弱,最後竟是完完全全被滿天的飛雲所遮擋,再也沒有半點陽光灑下。


    歡呼聲持續了近半刻鍾的時間才停下,死去的角鬥士被兩個士兵拖走,連帶著那顆兀自冒著血紅泡沫的頭顱。民眾們開始散場,完成使命的埃米克西斯得到了民政官的召見。


    帶血的武器和浸血的衣裳都被衛兵除去,在換上一件幹淨的袍子之後,埃米克西斯見到了頭發花白的民政官。


    “我英勇的角鬥士,聽到了嗎?整個帝都都在為你的勝利而歡呼!”


    埃米克西斯連忙躬了躬身,一陣疼痛感傳遍了他全身的各個部位,剛剛戰鬥時還不覺得,但戰鬥一結束,這些傷口卻像一群火蟻一般,開始吞噬他的血肉,灼燒他的神經。


    “自由會是布賴爾利家族對你勝利的最大的獎賞。”民政官說著,往旁邊的哈羅德?布賴爾利看了一眼,哈羅德連忙點頭,回應民政官的話。


    “為自由歡呼吧!但是在這之前,你還有一場使命要完成!”民政官說道。


    對於這個所謂的使命,埃米克西斯十分清楚。最後的冠軍將為帝國處決三名來自薩裏昂的獅騎士戰俘。


    “用敵人的鮮血來書寫帝國的榮耀!”對於這個說法,埃米克西斯很是嗤之以鼻。但他還是恭謹的低下頭,說道:“這是我的榮幸,民政官大人。”


    黑夜沉沉的降臨,空氣裏的寒氣慢慢生出來,浸進地下,鑽進套著冰涼盔甲的身體裏。


    雷納閉上眼睛,卻怎麽也睡不著,那寒氣就像一根根鋒利的尖針,刺進他的身體,遊移在他的血脈之中


    。莫裏斯和埃德蒙茲兩人也是沒有睡著,他們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些微的星光之中,可見四點寒星亮在這個暗暗的空間裏。


    “唔!”不知道是誰歎了口氣,將久久的沉默打破開來。


    “明天、、、”是莫裏斯的聲音,“明天我們該怎麽辦?”


    便在白天門口四個守衛的口中,雷納三人知道了他們這一個夜晚之後,將要麵對的會是怎麽一番處境。夜晚的寒氣像是一層結了冰的霧,就這麽朝他們冰涼的身子,不安的心髒罩過來,罩過來。


    他們的鄰居,那頭獨眼的雄獅,在剛剛入夜的時候就已經醒了過來。守衛給它送來了豐盛的晚餐,那是一具血淋淋的屍體。那是一具**的屍體,上麵的衣物已經除盡了,但從那一身鼓脹的肌肉卻依然能夠猜出他的身份。


    這是一名角鬥士,一名戰敗了的角鬥士。


    鮮血的味道讓雄獅鼻翼輕輕聳動,它那隻獨眼睜開的時候,仿佛發出那麽一束碧綠的光來。


    咀嚼的聲音夾雜骨頭碎裂的聲響從黑暗中鑽進耳朵裏,讓人悚然而驚。就在這一聲咀嚼聲之後,又有許多同樣的聲響從各個不知名的角落裏響起,雷納驚坐而起,張目四望,也不知這角鬥場的地下,究竟馴養了多少食人的野獸。


    獅子啃下半具人屍之後像是飽了,它打了一個哈欠,獨眼瞪著三人看了片刻,一隻前爪扒著剩下的半具人屍,有著蓬鬆金色鬃毛的大腦袋就這麽枕著這具血淋淋的屍體繼續閉著眼睛小憩。


    這是一個漫長的夜晚。


    在鐵欄的那一邊,獅子的呼吸聲長長短短;而在鐵欄的這一邊,雷納三人的心跳聲高高低低。


    第二天的陽光投進來的時候,太陽已經爬上了角鬥場上方的天空。


    早早的便有上萬名帝國公民圍在帝都角鬥場的周圍,鐵製大門哐啷一聲打開的時候,所有的人像流水一般湧進了角鬥場的看台之上。


    這個時候,雷納剛剛享用完他的早餐,或許是因為這是最後的晚餐的緣故,早餐出乎意料的豐盛


    。一塊味道很不錯的小牛排,半塊奶酪,一根火腿,兩塊鬆軟的麵包,還有滿滿一大杯牛奶。


    和他們一起享用美食的是他們那是食人的鄰居,雄獅正在啃著昨晚剩下那具屍體的一隻腳。獅子啃著那塊大腿骨,獨眼不時朝正在進餐的三人望來。


    “不知道這畜生在想些什麽?是在想我們的味道會不會比他口裏的血肉鮮美一些麽?”雷納將剩下的半塊小牛排塞進嘴裏,心頭卻忽然冒出這麽一個想法。


    獅子的獨眼很是怕人,印著那一攤血淋淋的骨架,那隻獨眼仿佛也仿佛也變成了一片血紅色。


    等雷納三人差不多吃完早餐的時候,十餘人守衛打開牢門將他們帶了出去。


    拐過幾個過道,三人被帶到了角鬥場的入口處。這是一個單獨的房間,除了後麵那扇進來的小門,便隻有前麵這扇黑色的鐵柵可以進出。


    鐵柵門外麵便是角鬥場,這個時候,看台上的觀眾已經坐得滿滿的了,他們大聲喊著角鬥賽冠軍的名字,呼喚著角鬥的開始。


    守衛給他們遞過來武器,一把短劍和一麵盾牌。


    盾牌是獅騎士專用的嘉德勳獅子風箏盾,但是那柄短劍卻隻是木質的。很顯然,安排這場角鬥的人並不想自己三人死得太快,卻也不想留給他們任何翻盤的機會。


    雷納掂量了一下手裏的木劍,這柄木劍是用硬木削成的,如果對手的武器不是削鐵如泥的利刃的話,應該也能抵擋幾下。劍尖雖然沒有鐵劍那般鋒銳,但隻要刺中了敵人的要害,卻也不見得殺不死人。


    便在雷納查看這一身裝備的時候,旁邊的守衛忽然提起旁邊早就準備好的一桶血,劈頭蓋臉的澆在他們三人身上。這血腥臭無比,也不知是從什麽動物身體裏放出來的血。雷納有些哭笑不得,這是要把他們塑造成為殺人無數的狂魔麽!


    在外麵一片呐喊聲中,鐵柵門慢慢往上拉起,兩個守衛走過來,將離門口最近的莫裏斯推了出去。


    “等等,我先上!”埃德蒙茲站出來,推開抓著莫裏斯肩膀的兩名守衛,也不再往後望一眼,大步走進角鬥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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