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正午熱烈的陽光照在沈煙身上,她還是覺得身上有些冷,不由更抱緊了懷裏的小白貓。小白貓十分乖巧,雖然被沈煙緊緊抱住有些難受,但它似乎並不惱,反而似乎有幾分愉悅,下垂的尾巴輕輕搖晃著。


    沈煙想著之前那個女人,隻覺得突然有些累,下午本不打算去店裏。隻是在經過店門口的時候,她看到了一個略有些熟悉的身影低著頭蹲在了門口,似乎在哭。沈煙一愣,收拾好心緒走了上去,“……沈原?”


    低著頭的人輕輕一顫,隨即很快抬手擦了擦臉頰才抬起頭。沈原的臉頰上有著未幹的淚痕,眼圈也有些紅通通的,他看著沈煙,眼底還有些未褪去的悲傷,啞聲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沈煙微微一愣,“這是我的店呢。”


    沈原搖了搖頭,囁嚅道:“我以為你在午睡。”所以才會在這裏哭了出來……


    沈煙並沒有聽出沈原的畫外音,她看著沈原被汗水浸濕了的頭發,拿出鑰匙打開了店門,“先進來吧。”說完先推門走了進來,把店裏的空調打開了調低了些溫度。


    沈煙從小隔間裏麵端出了冷水,看見沈原站在門口有些呆愣,完全沒有上次那般生機活潑的模樣。她把水盆放在桌上,擰幹了毛巾,走過去遞到了沈原麵前,“擦擦臉吧……”見他低著頭乖巧的接過了毛巾,她不禁摸了摸他的頭,看著他還背著的書包,“放了學就過來了麽,下午還要不要去?吃午飯了麽?”


    沈原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低聲道:“……好像有點餓了。”


    沈煙原本失落的心情似乎平靜了許多,她又摸了摸他的頭,“沒有吃午飯當然餓了,你坐在這裏等一會,我去幫你弄點吃的。”末了她看了看時間,已經快一點了。金水街附近是沒有小學的,沈煙怕午飯弄得太久會耽誤沈原下午上課的時間,她出聲問道:“好像時間有些晚了……中午吃炒飯小原你介意麽?”


    沈原搖了搖頭,見沈煙微彎了彎嘴角,他不禁出聲說道:“要放點辣椒……”


    沈煙點了點頭,抱著小白貓走進了小隔間。


    沈原看了她走進了小隔間,然後鬼使神差一般跟在了她身後,在走到門前的時候突然清醒了過來站在了原地。他站在門口看著沈煙從冰箱裏麵拿出食材,準備給他做炒飯的樣子……心底有些暖暖的,他之前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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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舅舅說,他生下來的那一天,爸爸就因為意外事故去世了。媽媽也因為爸爸去世,身體變差了許多。原本就不太好的身體再生下沈原之後,一天內的大部分時間都隻能躺在床上。


    沈原沒有爸爸,但是他從小就十分懂事,不哭不鬧。等他長大了一些,所有的時間幾乎都呆在了媽媽身邊,照顧、陪伴著他的媽媽。雖然他的媽媽身體柔弱,不可以陪他玩鬧,但是他可以安靜的坐在床邊陪著媽媽。可是媽媽很少和他說話,即使說也隻是隻言片語。他的生活基本都是保姆和舅舅在照顧著。


    他的媽媽,從來也不會和他講著睡前的故事,從來不會對他溫柔的微笑,從來也不會撫摸著他的頭……


    他偶然之間聽到過鄰居們議論的聲音,說他的媽媽是狐狸精,破壞了別人美滿的家庭……他並不太理解,有一次他偷偷問媽媽,這些話是什麽意思。原本躺在床上的媽媽,撐起身子給了他一個耳光,大聲吼道:“你也是向著寧玉歆那個女人麽!你也為她兩個小女兒可憐對不對!你給我滾出去!”


    沈原第一次看見他的媽媽這副模樣,他有些害怕。隻是看著媽媽瞪大著眼睛看著他,氣得臉色發白幾乎有些上不來氣,他不敢再呆在房間,趕忙跑了出來找了舅舅進去照顧媽媽,他縮在門外無聲哭了起來。


    等到他長大了一些,開始上學之後,他漸漸明白了之前他問媽媽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他曾經私下裏問過舅舅寧玉歆是誰,她的那個女兒又是什麽名字。舅舅有些無奈,但是看著沈煙執著的眼神,他還是告訴了他關於寧玉歆以及她兩個女兒的事情。


    再過了兩年,他媽媽身體更差了,然後……住進了醫院。沈原從媽媽住進了醫院之後,心裏就十分恐慌,他想去陪著媽媽說說話,想問問舅舅……媽媽的身體到底是生了什麽病,她會不會……死。可是舅舅每次都回避著,含糊著不回答這些問題,可是他心底卻恍然知道了答案,隻是卻不願意去相信。


    他讓舅舅帶他去醫院見媽媽,可是舅舅卻含糊著推辭。終於在幾次過後,沈原在舅舅送他去學校之後,偷偷又從後麵跑了出來,正好看到舅舅經過十字路口,應該是往醫院的方向去了。因為舅舅每天都是在送過他去學校之後,再去醫院照顧媽媽的。


    沈原緊緊握拳,似乎在思考著什麽,終於他偷偷跟在了舅舅身後……走了大約二十多分鍾的路,他如願以償的來到了醫院。他壓抑著心底的興奮,快步跑到在護士姐姐那邊打聽到的媽媽的病房門口。他正準備推門走進去的時候,突然聽到了媽媽尖銳的聲音。


    “如果不是他,國帆根本就不會死……他為什麽要來到這個世界上!”那是沈原第一次聽見媽媽這般歇斯底裏的聲音,隻是他不知道“他”是指誰,也不知道媽媽口中的國帆是誰……可是他心底有一個聲音告訴他,隻要在門口呆著,他就會知道事情的“真相”。


    舅舅以往溫和的聲音,變得嚴肅了幾分,“小柔,你應該知道沈國帆會出事,根本和小原沒有關係。”


    餘柔一改之前安靜柔弱的模樣,聲音夾雜著恨意,“他根本不該出生……他的出生害死了他的父親,沈原……他也配姓沈麽,我恨他!”病房裏麵有著女人的尖叫聲,有著玻璃接觸裏麵發出了破碎的聲響,似乎還有些別的什麽聲音,隻是沈原都已經聽不到了。他終於知道為什麽媽媽一直不願意親近他……原來,在媽媽的眼裏他並不是被應該出生的孩子。


    他幾乎是逃回了家裏,躲在了房間哭了一天,然後他開始想辦法,想要找到寧玉歆的兩個女兒……在舅舅和四處問詢的情況下,他終於知道了寧玉歆兩個女兒的消息,然後在偶然的一天,他跑到了沈煙的店麵門口蹲坐著……然後他看到了沈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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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炒飯做起來很快,在快起鍋的時候,沈煙放了些用水焯過了的蝦仁進去翻炒了幾下,末了還灑了一些蔥花。她端過兩碗炒飯轉身,才看到沈原正靠在門框上,愣愣的看著她,眼圈似乎又有些紅了。


    沈煙看見回過神之後迅速的側過了身體,不想讓她看到他哭的模樣的沈原,她也順著他的意當做沒有看見。她把炒飯放在了桌上,“快來吃吧,下午上課遲到可就不好了。”


    沈原低著頭點了點頭,快步走了過來,拿起勺子大口的吃起了炒飯,幾乎算得上是狼吞虎咽。沈煙怕他噎著,從冰箱裏拿出了一盒牛奶,放在了他麵前。沈原吃飯的手停了停,聲音之間似乎壓抑著什麽,“……謝謝你。”


    沈煙看到了他落在了桌上的眼淚,她無聲歎了一口氣,柔聲說道:“你還小,應該無憂無慮。不要想那些大人們才應該煩心的事情,這也是小孩子的特權喏。”


    沈原再也憋不住,眼淚止不住的啪嗒啪嗒落在了桌上。


    沈煙走上去輕輕撫摸著他的背,溫聲安慰道:“哭出來就好了,就算遇到了難過的事情,也總是會過去的不是麽?”


    沈原一把摟住沈煙的腰,在她懷裏大聲哭了起來,哽咽說道:“媽媽她……快要死了……”


    沈煙一愣,但也回抱了他,她張了張口並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但他似乎也隻是單純想找個人傾訴,並不在意是否有人安慰。他一邊說著一邊流著淚,過了許久他在她懷裏哭累了睡了過去。


    沈原還小,所以並不重。沈煙抱起他放在了小隔間的床上,用毯子蓋住了肚子。她用溫水打濕了毛巾,擦幹了他已經變成了小花貓的臉。末了翻了翻沈原的書包,其中一本小本子上果然記著了幾個電話號碼。


    她先是打給了沈原學校的老師,替他請了半天的假,隨後打過了之前那個自稱是沈原舅舅的男人的電話。


    在滴聲之後,電話很快被接了起來,“你好,請問是哪位?”


    “……我是沈煙,餘柔快要死了麽?”


    那邊一陣沉默,他訥訥說道:“原來你知道……那小原他……”


    “嗯,爸爸的兒子,我知道。”畢竟沈原和沈國帆的五官有些相似的地方,而且沈原對她的態度……“餘柔她還能活多久?”沈煙沉聲問道。


    “小柔的身體本來就不好,能拖到現在也算是……她現在已經很少醒著了,大概隻有十天左右的日子了吧。或許這句話應該小柔來說,隻是她已經……我替她向你們一家道一聲歉吧。”


    沈煙想起之前父母死去的模樣……她心口湧上了幾分怒意,聲音不由變冷了幾分,“道歉我不接受。”末了她低聲說道:“餘柔死了之後,沈原你打算怎麽辦。”


    那邊苦笑了一聲,“我沒有孩子……我會幫小原當成自己的孩子養大成人。等小柔去了之後,我會帶小原去別的城市……”


    沈煙閉上了眼睛,沉默了一會,“沈原在我店裏,哭累了睡過去了,你過來接他吧。”末了,她看向小隔間的方向低聲說道:“你們既然要走,就早一些走吧。”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人死如燈滅吧……沈原的事情就這麽結束了。


    總之有一些事情,不應該讓什麽都不知道的孩子來承擔……所以就這樣吧。


    之後蒼藍就會回來了 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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