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離騎著車, 心焦地衝到小磊家樓下,急急給他打了個電話, 要他下來。


    昏暗的樓梯裏慢慢亮起燈,小磊下來了。


    樓道門打開時, 若離趕緊衝過去,一把抓住小磊的手,“小磊,你知道石彬怎麽了嗎?”


    殷至磊被抓住的手明顯一顫,倏地抬起眼望向姐,“什麽?”聲音有絲不穩。


    “石彬,剛才被警察帶走了!”若離想起剛才心痛的一刻, 聲音再次吵啞。


    “姐, 你慢點說,彬哥……怎麽會?”小磊的眼低垂著,藏著一種深深的愧疚,是一種她看不明的感情, 他也在擔心石彬。


    “警察說石彬把鍾國峰打了, 鍾國峰到現在還在醫院昏迷不醒,如果……如果他醒不了,石彬……就會……會……”最後的字已經被哽咽聲替代,頭難過地靠在小磊肩上。


    小磊緊緊擁住姐,心跳狂奔地混亂,彬哥被帶走了,因為鍾國峰, 其實,都是因為他。他心亂地緊緊擁住姐,想著彬哥的話,想著警察。警察會不會也要帶抓他,心裏的緊張害怕傳遍全身,身體也開始輕顫。


    “彬哥會沒事的,肯定是鍾國峰先惹彬哥的,他該死,該死……”小磊的聲音透出極度氣憤的壓抑。若離一聽心更揪緊,鍾國峰是人渣,可他若出了什麽事,石彬也要被毀了,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石彬和鍾國峰為什麽起衝突?”若離抬起臉緊盯著小磊,他一定知道。


    殷至磊被盯得心時一慌,眼神閃爍,心鼓狂作,“可能……是為了曉冬上次被抓的事。”他心裏好怕,害怕鍾國峰真的掛了,那他,他就成了殺人犯,他……他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石彬不會這麽衝動的。”若離心裏想著石彬的為人,深知他很有分寸,怎麽會下重手,傷得鍾國峰一睡不起。


    “……是啊。”殷至磊呆呆地想著彬哥最後交待的話,肯定的語氣,鎮定的表情,彬哥應該心裏有數,怎麽會被警察抓到呢?他是不是該去把彬哥換回來,自己才是真正的凶手。殷至磊心亂如麻,毫無意識地回答著姐的問話,心裏卻在想著如何去見彬哥。


    若離看到小磊也有點受驚了,趕緊輕拍他的肩,讓他早點回去休息。石彬的事,她會處理,就騎著車離開了。


    ——


    殷至磊站在樓道裏看到姐離開,就找人打聽了鍾國峰的情況,他現在還在昏迷,鍾家的人已經全去了醫院,說一定要將打人凶手嚴辦。


    小磊嚇得趕緊聯係王鵬和小丁,告訴他們彬哥被抓了,兩人已經聽到消息了,三人合計該怎麽去見石彬。


    三人約了時間匯合,一起去了帶走石彬的派出所。


    結果,三人被告知不讓見石彬。正當三人一籌莫展時,一個青年男子從警察局裏走出來,過來問誰是殷至磊?三人都愣了愣,小磊怯怯地望著他,不敢作聲,他是誰?怎麽知道他的名字,為什麽單單找他,難道是彬哥已經屈打成招把他供出來了?心胡思亂想地顫抖,眼神求助地望向王鵬和小丁,小丁開口了,“你是誰?”


    那男子厚唇微啟,“石彬叫我六哥。”眼神在三人中掃過,最終定在殷至磊臉上。


    小丁和王鵬迅速對視一眼,他就是六哥,是能幫彬哥的人。兩人齊聲開口喊,“六哥,彬哥沒事吧?”


    “現在還知道,你是殷至磊?”他冷冷的語調最後一揚,直望著小磊。


    “是……”殷至磊聲音微顫,六哥是誰,一看他臉上冷酷表情就知道這人應該是出來混的。


    “跟我來。”六哥手一指一勾,就向警察局裏走,殷至磊慌亂猶豫該不該跟上去,小丁已經從身後推他一下,“快去。”


    殷至磊隻好跟著六哥進去。


    六哥看來認識裏麵的人,找了關係,轉了幾個彎,終於批準他們見石彬。


    當殷至磊看到被警察押出來的彬哥,眼角嘴角都有明顯的青痕,心裏猛抽緊,彬哥!隻覺眼睛脹得刺痛,有某種鹹鹹的液體在眶裏打轉,撲騰撲騰就要往外湧,雙唇顫抖得無法合攏。彬哥是為他,全是為他!


    彬哥看到殷至磊,那青嫩的臉已經慘白如紙,眼微閉,淡定地扯了一抹笑,慢慢走到小磊麵前,伸手一攬,用力將他腦袋壓在自己勁窩!


    嘩,頸邊一片冰涼,這小子居然哭了!果然還是個孩子!


    石彬身後的人一看他的動作,就想上前要扯開兩人,卻被六哥旁邊的男子抬手阻止了。警察都出到門外,六哥也跟著出去。屋裏就剩下石彬和不停抽泣的殷至磊。


    “哭什麽?我又沒死。”石彬用力捏著小磊的後頸,迫他抬起頭,這孩子臉上早已哭花。


    “彬哥……”小磊沙啞地開嗓要說,卻被石彬抬手一攔,“什麽都不要說,聽我說。”殷至磊頓時被嚇住,默默流著淚,不敢出聲。


    “我有話想叫你帶給你姐。”石彬望著殷至磊的臉,腦中慢慢浮現若離哭花的臉,心一抽一抽緊縮,握著小磊的手不覺加重,“我答應她的事要失言了,但希望她不要失言,讓她一定考上h大。”


    殷至磊一聽,眼淚更是決了堤的海噴湧而出,彬哥,彬哥。


    石彬雙手捧著他的頭,用力搖晃著,強迫他鎮定,“替我好好照顧你姐,否則,”石彬鼻翼微顫,狠抽口氣,最終從牙縫擠出幾個字,“我不會放過你。”


    殷至磊已經泣不成聲,鼻涕眼淚全混成一片,模糊了眼,花了臉龐,啞了嗓子,“我不能……”他不能讓彬哥替他頂罪,他也無法替彬哥照顧姐,他隻是一個懦弱無用的膽小鬼!


    石彬猛然收緊手,將小磊的腦袋狠狠勒過來就著自己嘴邊,冷冷低說,“殷至磊,我不是為你,你如果坐牢,你想你姐會怎麽樣?”


    殷至磊身體激冷一點點顫抖,彬哥,我……對不起你。眼淚默默流淌,如果他不惹出事,就不會害得彬哥這樣,都是他,都是他害的。


    石彬慢慢放開他,輕輕拍著他雙肩,“每個人天生都有要走的路,也許我注定逃不出這條道。什麽都不要和你姐說。”石彬最後交待之後就將小磊推了出去。


    殷至磊傻傻地被六哥帶了出去。


    可殷至磊萬萬沒想到,那晚之後他竟再也沒見過彬哥!


    ——


    殷若離不敢相信地瞪著殷至磊,突然一下回過神來衝過去猛晃小磊,“他到底怎麽了?”


    小磊壓著心裏的沉痛,低沉地說,“不知道,彬哥就說了那句話。”他按彬哥的囑咐,過了幾天才把話帶給姐。


    殷若離狠狠推開小磊,重重地跌坐在沙發上,渾身發冷地止不住輕顫,他要她一定考上h大,而他呢?他不是答應她一起參加高考的嗎?他憑什麽就可以失言?他憑什麽不肯見她!


    “我要去見他。”若離跳起來一把抓住小磊的手,拚命地搖晃,殷至磊忍著手上的痛楚,緩緩搖頭,“見不到了。”


    若離眼前一黑,腦子像被人狠狠擊中太陽穴,眼前的光瞬間暗黑,久久才慢慢恢複,她的手指幾乎要掐到小磊的肉裏,遊離若絲的聲音一點點飄出唇畔,“什麽叫見不到了?說清楚,說清楚!”最後竟近乎嘶叫,刺耳尖銳。


    殷至磊忍著所有的痛,用力將姐按在懷中,“沒人知道他去哪兒了。”


    “為什麽……為什麽……他……不肯見我……”殷若離的聲音支離破碎,全身忽然像被人抽掉所有力氣,徒然強烈抖動,她焦急了幾夜的心竟在這一刻怦的全爆裂了!他甚至連離開都不肯告訴她!


    為什麽,為什麽?雙眼為何這麽痛,刺得她睜不開眼,想不動思緒,心也痛得快要跳不動!心好痛,痛得她快無法呼吸,整顆心像被人用最細最細的繩子一圈一圈纏緊,然後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猛然一抽,所有繩子狠狠地勒緊心房,勒入肉裏,勒出血來,一滴一滴殷紅滲人。石彬,你為什麽不親自告訴我,告訴我,你根本不在乎我的痛!


    殷至磊緊緊擁著姐狂哭的身體,每次抽動都像根鞭狠狠地抽打在他心上,姐,你不要怪彬哥,不要怪他!


    ——


    鍾國峰算命大,沒有性命的威脅,但腦後受擊造成顱腦中度損傷,神智某種程度受到了影響,人有些反應遲鈍。


    石彬最終沒有被起訴,因為六哥動用了道上的關係,將這件事與鍾家私了。除了負責鍾國峰的手術費還賠給鍾家四萬元。石彬母親也為此事再次與黑道的人扯上聯係,眼看要成了的婚事也吹了。


    石彬的事在明德和忠揚高中之間流傳了n個版本,大家隻知道最後鍾國峰也轉學離開,石彬也像空氣般人間蒸發。


    殷若離去了好幾次石家的娛樂所,才知道石家已經將它轉讓了。沒有知道石彬的去向,甚至連他母親和六哥遝無音訊。


    從此,石彬就那樣在殷若離的人生倏然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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