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車隊浩浩蕩蕩的出發了,一路上都在驛館補充幹糧。<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有一小隊騎兵打前站提前安排,倒也沒耽擱行程。大約行了五天到達長江邊。


    過江沒有正式的橋梁,隻有一座臨時搭建的浮橋。眼前這座浮橋有幾百隻木船代替橋墩,橫排於江上,上鋪梁板作橋麵。橋與河岸之間用棧橋作連接,船與船之間再用鐵索相連,並係著鐵錨固定於江底及兩岸。橋麵約寬丈餘,車馬人群行走在上麵如履平地。這讓吳青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和能力。


    過了橋沒多久就進入了揚州城。但聽得車馬喧騰,人聲鼎沸,眾女子都忍不住揭開車簾張望。街道兩旁店肆林立,商鋪的招牌旗幌在樓閣飛簷間飄揚。粼粼而來的車馬,川流不息的行人像是在吳青眼前展開了一幅色彩斑斕的畫卷。


    古人有詩讚揚州――“人聲隻愛揚州往,夾岸垂楊春氣熏”,“十裏長街市井連,月明橋上看神仙。人生隻合揚州死,禪智山光好墓田”。如今親眼看到這般繁華之處,難怪古代文人生也想待在揚州,死亦想待在揚州。


    一行人一直往西門行去,趕到西郊的揚州校場,於此處停駐休整。整個校場被一眾軍隊團團圍住,上千輛牛車將偌大的跑馬場擠得滿滿當當。這個專門用來訓練騎兵的場地集合了整個江淮諸郡采選來的童女。


    沒過多久,便有士兵穿梭在牛車當中,將采女從牛車中喚出,命她們拿好自己的行李在一處空地集合。吳青環顧一周,見東邊方向立著一排箭靶,這處場地應該就是校場當中的射箭場。


    在人群亂亂紛紛的時候,一個身材高大,身著戎服黑麵美髯的將軍走到場地一座高台上,沉聲喝道:“所有人麵向本將,以五十人為一排整齊站好!”所有采女莫不從命,再不敢出聲。幾百名士兵出列,將眾采女排成橫五十、縱一百的陣型。


    又有兩名著綠色曲領大袖長袍,腳蹬黑皮履的內官分頭從陣前陣尾一一檢視采女。[.超多好看小說]吳青判斷這應該是七品以上高階的太監了。


    走向陣尾的內監約四十餘歲,圓臉大腹,一雙眼睛雖小,卻暗露精光。從陣前檢視的內監三十餘歲,高個方臉,略略大量了一位采女,便微微啟唇道:“去!”便有一旁的小太監命其出列。又檢一人,這次卻問道:“報出籍貫、性命、年歲。”那采女一一應答。內監聽其聲音悅耳,微微點頭,行至另一采女麵前檢閱。


    如此這般挑挑撿撿,兩名內監折騰了三天,五千之數的采女便隻剩下不足千人。至於淘汰的都交予揚州刺史衙門一一送回原籍。


    牛車和車夫應是在淮揚褚郡所雇,多餘的就地遣散。剩下的牛車是從新分配的,吳青拉了巧兒果兒同乘一車。另有兩名新同伴,喚玉荷和秀秀。兩人都是十四五歲的樣子,狀似親密,應該是相識的。


    玉荷身上穿的是淺粉色細羅窄袖短襦,下身係一條桃紅色繡海棠花長裙,裙下露出一雙鳳頭羅綺彩繡鞋。而秀秀穿的是鵝黃色撒花窄袖短襦,下身係一條紅羅石榴裙,腳穿一雙丁香色絲緞繡鞋。


    二人竊竊私語,時而嗔笑,時而打鬧,不時將眼風掃過吳青三人,麵露不屑。吳青暗自好笑,對待這種矯情做作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看不理。當下便與巧兒、果兒交換了眼色閉眼假寐。


    不一會兒牛車緩緩開動起來,兩百多輛牛車連綿不絕。前有騎兵領隊,後有步兵押著百輛輜重車跟隨。不時有騎兵往來車陣巡邏維持秩序,嚴防逃逸。車隊井然有序,由於人數眾多就不在驛館解決食宿,而是在路邊的河灘草地埋鍋造飯。到晚上采女在牛車上休息,將領士兵和內監則搭帳篷過夜。


    八月份天高氣爽,連著多日都是晴天。雖說不用淋雨,但多日的高溫讓每一個人都是渾身臭汗,采女們也忍不住抱怨連連。眾內監商議後決定讓采女們趁夜輪流在河中洗浴,每一輛牛車發放一張大塊的油布以作圍幛。


    眾采女紛紛喜形於色。吳青、巧兒和果兒三人商議好,一人留在車中看行李,一人幫忙舉油布圍幛。三個人分工明確,高高興興地將自己刷洗幹淨。


    玉荷、秀秀二人原說不慣在野地裏洗浴,但耐不住身上的酸臭。又見吳青三人洗浴回來一團喜氣也沒出什麽狀況,便滿臉堆笑央了巧兒看管行李結伴而去。


    等二人走了,吳青打趣道:“她們也知道你好說話,麵善心熱,我和果兒不如你,從不給她們好臉色看。”巧兒紅著臉道:“左右不過這些天,沒必要鬧僵。”吳青搖搖頭道:“這種人慣拿人做梯,離她們遠些省的被人賣了都不知。”


    “就是,這兩人一看就是城裏富家出身,什麽樣的家宅陰私都見過,手段多著呢。我堂姐就在臨江縣一戶富商家做丫鬟,不知道受了多少夫人小姐的磋磨呢!我們窮家破戶的在她們眼裏豬狗都不是,犯不著和她們扯上關係。”


    巧兒聽了臉窘的更紅,低低應道:“我知道了,以後防著些不理她們就是了。在家的時候也數落過我,說我心腸軟,隻會點頭不會搖頭。以後果兒姐和青兒妹妹多提點我些。”


    吳青嗤笑道:“誰讓你別理她們了。隻說讓你別和她們走的太近,近君子而遠小人懂不懂。”


    “懂了懂了,那我現在就來近一近你這個君子。”巧兒說完就上前哈吳青的咯吱窩,不一會兒三人便鬧做一團。


    經過這幾日的相處,三人便似姐妹一般親密無間。有時吳青想到前世,不禁會心一笑。在這個環境相對惡劣的異世,結交了兩個好朋友,也算有所收獲了。


    第二日,車隊行到一處砂石灘休息。吳青吃了夕食往回走的時候,不經意間看到一頭牛有些不一樣。確切地說這頭牛生病了,腹下乳房處生了瘡。吳青腦袋裏飛過一個念頭,胡亂編了個理由說是帕子丟了回頭去找。巧兒說要陪她找,吳青連忙擺手說不必拔腿就往回走。


    等她們走遠了,吳青又悄悄走了回來,將病牛打量了一番。見那牛瘡大如黃豆,周圍有紅暈,皰疹灌漿,已成膿皰。心裏已有九成把握這便是“牛痘”無疑了。


    吳青之所以知道“牛痘”,是因為前世在博物館工作以後,曾詳細係統地自學了中國古代史。知道“天花”、“鼠疫”對於古人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出於好奇她還在網絡上查閱了關於“天花”和“鼠疫”的資料。因此知道了用“牛痘”預防“天花”的方法。


    現在機緣巧合,吳青碰上了活生生的牛痘範本。怎能錯失這個千載難逢的“接種”機會。吳青見無人注意這邊,當機立斷卷起袖子,用指甲在上臂輕輕劃開一個小口。又從懷中掏出那枚銀釵挑破一個牛痘,沾了一點點膿漿抹在了上臂的傷口上。


    雖說做完這些動作前後不超過一分鍾,但吳青還是免不了緊張,回到車裏的時候已經是滿臉通紅。巧兒和果兒問起隻說是天太熱了,遂閉眼假寐。吳青腦袋裏轉著一個念頭――“要不要告訴她們這件事呢?”想了想還是決定先不說。且不說種“牛痘”在古代過於驚世駭俗,難有人信。就說種牛痘本身也是有風險的。雖說歐洲人使用的“牛痘法”比中國古人使用的“人痘法”安全得多。但吳青沒有親身經曆過,不知道風險有多大。萬一告訴了她們,信不信是一個問題,就是信了學著做了,萬一對她們的身體造成了大的損傷,便是害了她們。先觀察幾天再說吧。


    接下來,吳青就等著“牛痘”發作了。第一天沒有反應,第二天傷口結痂了仍沒有什麽反應。這個傷口很小,半粒米那麽大,不痛也不癢。等第三天吳青都要忽視它的時候,起紅疹了。說實話,她還是有一些緊張的,整日都在回憶關於“牛痘”的資料。直到大家都在議論今天是仲秋節的時候,吳青才轉移了些注意力。


    巧兒見吳青這兩天心神不寧,似有心事,便關切的問她緣由。吳青隻苦笑道:“仲秋了,想父母了。去年還是闔家團圓,今年卻是天人永隔了。”此時巧兒和果兒方知她父母皆已離世,又免不了殷殷勸慰了一番。吳青見她們真心關懷,心下愧疚,暗自發誓以後要將她們當親姐妹一樣維護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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