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花會在這一片紛紛擾擾中過去了。(.無彈窗廣告)幾天後,吳青聽到風聲,後宮多了一位芙美人,安置在披芳殿。芙美人美若天仙,寵冠六宮,皇上愛她如珠如寶,時時召其伴駕,除了上朝聽政,片刻不離。一時間,芙美人風頭漸炙,人人都在私底下談論打聽。倒是皇子們對此事三緘其口,對底下的內監宮女都加以約束,不得隨意談論。


    在此期間,魏雲也來找過吳青兩回,說了些巧兒的近況。芙美人獨受恩寵,玉美人、包良人這些低階宮嬪的日子自然更加難過了。包良人心中有怨,巧兒難免要受些閑氣,聽說這幾日平白挨了兩次訓。吳青心裏琢磨著得盡快把巧兒從包良人身邊撈出來,可苦於自己身份低微,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麽好的法子。


    又過了些日子,小年夜這天,皇帝、皇後、眾宮妃和皇子公主及幾位宗親王室聚在翠微山上的凝和殿飲宴。


    這一天,延壽宮非常的熱鬧,到處都在灑掃除塵,人人歡天喜地。一大早,大官令便監督著眾內監宮女準備了祭灶的糖瓜、紅雞蛋、麵湯和米酒。尚食局也預備了灶糖、火燒、糖糕、油餅和餃子充作晚上宴席的點心。


    家宴開始前,有司設司和教坊司在殿前設製山樓排場,為群仙隊仗、九龍五鳳等各種隊形。凝和殿內外張燈結彩,鋪設錦繡帷帳。


    皇帝領著一大家子入席,分男女圍坐在兩個巨大的禦茶床旁,並按尊卑長幼依次坐好。每個人的麵前都陳列著環餅、油餅、棗塔等看盤。


    宴會宣布開始以後,先是斟禦酒。斟禦酒期間,又教坊司的樂伎舞伎表演口技、奏樂和舞蹈。整場宴會,共行酒九盞。飲第三盞酒的時候,宮女們陸續端上菜肴點心。有白肉、鹹豉、爆肉、餃子、燒烤脆骨、麻花、燒餅、炒飯、肉羹、羊排等等。


    吳青站在四殿下身後,看著桌上擺放的各色食物暗自腹誹:這家宴的菜肴點心,用料都極其普通,烹製方法也很原始,還及不上現代人在星級飯店裏的消費來得奢侈。


    皇帝與眾兄弟子侄舉觴相樂,氣氛熱烈。皇帝左手邊坐著三郡主的生父忠親王。忠親王約二十五六歲,劍眉星目,微黑的臉龐棱角分明,削薄輕抿的嘴唇雖帶著笑意,但讓人感覺冷傲孤清,凜然生威。[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吳青心想,這通體的王者氣派,或許是在邊關多年征戰,磨礪出來的迫人殺氣吧。


    皇帝右手邊坐著的是惠親王,約三十出頭。麵如渥丹,須髯漆黑,身材壯健。坐在這群瀟灑俊逸的兄弟子侄當中如同異類。觀其舉止談吐倒似豪爽忠厚,並非是魯莽無禮之輩。皇帝似更喜歡惠親王,二人推杯換盞,相談甚歡。


    惠親王說了一些在成都府鎮守西南邊陲時,兩個兒子的糗事。眾人聽得有趣,紛紛停箸傾聽,樂不可支。十二三歲的世子和剛滿十歲的慶國公二人羞的滿臉通紅。皇帝看兩個侄子窘迫的樣子著實可憐可愛,擺擺手道:“正則和靈均尚年幼,麵皮薄。四弟不好總拿他們在長輩和眾兄弟姐妹麵前取笑。看把這兩個孩子臊的。”


    惠親王尷尬地笑了一下,言辭懇切道:“這兩個皮猴,他們母親實在管不住,隻好送到成都府由臣弟管教。可我是個粗人,哪裏知道看孩子,兩三年下來,倒更失了管束。現今,臣弟也是沒辦法了。聽說正月十八資善堂要開課了,也不知這兩個孩子能不能留在京城,同皇子宗室子弟們一道進學。”


    “有何不可,正則和靈均是朕嫡親的侄子,朕的皇子也不多,他們兄弟幾個年歲又相仿,原該在一處多親近親近。承暉苑還有一處長春居空著,開課以後便讓這兩個孩子搬進去,和秉德、敏知、滌非住在一處,課業上還能相互探討,共同進步。”皇帝撚須笑道。


    “如此甚好,臣弟求之不得,多謝皇兄。正則,靈均還不趕快過來叩謝皇恩!”惠親王躬身一鞠行了一禮,又轉身向兩個孩子斥道。


    兩個少年對視一眼,臉上浮現“這下死定了”的表情,怏怏地上前行禮謝恩。惠親王見他們這副模樣,自然氣恨不過,跨步上前在二人頭上各拍了一掌,斥道:“如今要給你們這兩匹野馬上籠頭了,便擺出這副晦氣模樣,大年跟底下的就找打。”


    眾人見惠親王竟然在宴席上出手修理兒子,皆吃了一驚。世子和慶國公倒似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垂著頭立在一旁揉腦袋。


    這場鬧劇讓人啼笑皆非,倒將宴席的氣氛攪得更加歡暢輕鬆。


    笑鬧了一回,惠親王又問道:“十三妹妹過了年應該有十八歲了吧!也不知婚期定在何時?”


    皇帝放下玉盞,歎了一口氣道:“雅南也是命苦,她及笄之年,正是父皇病重之時,顧不上為她議親。後來朕稟告了父皇,攬下了雅南的親事。剛議定了卓太尉的幼子卓遠簫,父皇就仙逝了。雅南守孝未滿,卓太尉又接著故去了。這下又輪到卓遠簫守孝三年,等到他孝滿除服,雅南怕也該二十歲了。”


    兄弟三人嗟歎了一回,惠親王又笑問道:“秉德也有十五了吧?皇兄有沒有為他選個好妻室。”


    皇帝看了眼垂著頭心事重重的二皇子,皺了下眉,說道:“前些日子倒是和皇後商議過此事,擇了幾個人選,現今還沒有結論。這事倒也不急,再看看吧!”


    “原該如此,婚姻大事不能倉促。若得佳妻,情深契露,便是做天上神仙都不換。當年九弟和王妃這對神仙眷侶羨煞多少旁人啊!”


    忠親王原在飲酒,聽了此話,嗆的連連咳嗽。皇帝趕緊在忠親王背上拍撫起來。三郡主也十分擔心,連忙遞上帕子。忠親王接過帕子,捂著嘴又咳了一會兒方才歇住。歎了一口氣道:“四哥好端端的拿我取笑作甚,真是怕了你了。”


    惠親王嘴巴一咧,訕笑道:“我說的是實話嘛!弟妹在世的時候,你四嫂沒少在我耳邊叨叨你們的事情,話裏話外要我多學學你怎麽疼愛妻子。現今我就多說這麽一句,你就將就著聽吧!”


    忠親王哭笑不得,搖頭歎氣。這副“該拿你怎麽辦的樣子”讓忠親王冷若冰山的氣勢直接破功。


    而此時的二皇子卻在心裏躊躇盤算,他想借著這次家宴向皇上請旨賜婚。他覺得自小父皇對他就不重視,又處處受皇後的壓製。生母曾貴儀當年因難產去世後,外祖家緊跟著敗落了。


    所有的不幸與不公讓二皇子從小就體會到人情冷暖,世態炎涼。自他會說話起,就很少笑了,漸漸地他變得陰鬱偏執,光明在他內心慢慢退卻,被陰影一步步占據。所以他想當然的認為父皇不會為他考慮。他必須為自己的婚姻做打算,主動爭取,這次家宴就是絕好的機會。


    年節底下,礙於兩位皇叔的麵子,父皇不會過多責罰他。再有兩位皇叔在旁相勸,說不定真能如他所願,娶得佳人歸。想到這兒,二皇子鼓足勇氣,起身離席,跪到皇上麵前哽咽道:“父皇,兒臣有一事相求。”


    眾人吃了一驚,忙放下杯箸,離席分班兩側,垂首侍立。皇後冷著臉一揮手,正在表演的樂伎舞伎紛紛退下。凝和殿頓時鴉雀無聲,氣氛一下子變得冷凝壓抑。


    皇帝鐵青著臉問道:“逆子,家宴上何故這般作態?”


    二皇子抬起頭,臉上尤垂著淚,回道:“父皇,兒臣已有心悅之人,懇請父皇成全。”


    皇帝臉色一變,斥道:“兒女婚姻自有父母做主,哪容你置喙。你這是中了什麽邪,說出這些混賬話。”


    二皇子漲紅著臉說道:“父皇息怒,自上次賞花會,兒臣見過崔四小姐一麵,回去之後便茶飯不思,夜不能寐。兒臣思前想後,深覺應該向父皇坦白說明。父皇仁慈,定能體諒兒子的思慕之苦。兒子方才聽得九皇叔與皇嬸的事,心中著實羨慕向往。遂著膽子向父皇懇求。父皇不要生氣,是兒子魯莽了,願領責罰。”說完以頭搶地,錚錚有聲。


    惠親王心有不忍,上前一步,躬身進言道:“皇兄,秉德言辭懇切,誠心正意。少年動情最是難耐,皇兄何不成全於他,也算是譜就一段兒女佳話。”


    皇帝麵色稍緩,左手扶額,右手拂袖道:“罷了,你先起來吧,這件事朕會考慮的。隻是你的膽子也太大了,做哥哥的應該修心養性,以身作則。如今你做錯了事,合該受罰。便罰你禁足一個月,將《孝經》《論語》各抄一百遍,開學之前呈上來。”


    二皇子跪謝皇恩,起身垂首躬立一旁,內心猶自惴惴,額上血跡斑斑,卻不敢擦拭。


    宴會在尷尬的氣氛中草草結束。昆玉殿的書房裏,四殿下坐在椅上怔怔地想著心事。半晌才抬起頭問道:“青兒,你說我二哥做的對嗎?”


    吳青想了一下回道:“若是為了感情,努力爭取,便是可敬可佩。至於對不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關鍵是二殿下自己覺的值不值。”


    四殿下點了點頭,幽幽歎道:“情獨私懷,誰者可語?青兒,你會永遠和我在一起,對嗎?”


    吳青囧裏個囧,這個臭小子是在表白嗎?隻好含糊地回道:“我不在這裏還能去哪兒呢!”


    四殿下眼中的光芒黯下來,撅著嘴又回到思考人生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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