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一會兒,就有仆從來尋朱五郎,說是祖父有事要找他商談。一進榮徽院中堂,便見到朱尚書和朱阮氏一臉肅穆端坐在太師椅中。朱五郎心知不妙,忙垂下頭恭順地站到堂下。


    朱阮氏首先說道:“瑞兒,你已年滿十九,合該成家立室了。我已經找了官媒去蔣家提親,前日冰人來回,說這樁親事應是八九不離十了。我也知道你眼光高,這兩年找了各種借口回絕親事。我知你年少貪玩,也未曾責怪過你。隻是這次,你不可再任性了。”


    朱五郎心中一沉,忙開口道:“祖母,孫兒現在還不想成親,孫兒想做出一番事業再……”


    “胡鬧!”朱尚書厲聲喝道:“你父親像你這個年紀,二郎都已經出生了。常言道,成家立業,你成了家,屋裏多了一個賢內助操持,豈不更好。你幾次三番推拒,莫不是嫌我們給你挑的不好。”


    朱五郎見祖父動怒,忙跪下道:“翁翁息怒,孫兒絕沒有這個意思。孫兒隻是不想和一個陌生人生活在一起。蔣家七小姐我連見都沒見過……”


    朱阮氏聽他這樣說,心裏又好氣又好笑,將朱五郎扶起又說道:“論地位翰林蔣家雖說及不上河間盧家,但也是書香門第,簡在帝心。他家的七小姐無論模樣性情都不遜於盧家八小姐。你放心,祖母已經替你相看過了,這樁親事再合適不過了。”


    朱五郎心知此事再無回旋餘地,又思及吳青回絕自己的一幕,不禁悲從中來。沉默了片刻,朱五郎啞著嗓子回道:“孫兒但憑祖父祖母做主。孫兒還有些公務要處理,先告退了。”


    朱尚書撫著胡須眯著眼將朱五郎審視片刻,沉聲道:“差事固然要緊,家裏的事也要顧念些。過幾天便是千秋節,你父親還有大郎二郎就這兩天到家,你想著去城外迎一迎。益州山高水長,回來一趟不易。你們父子兄弟快有三年未見了,趁著大家都在,盡快將你的婚事辦了。蔣家那丫頭也有十六了,若不是蔣夫人過世耽誤了議親,哪裏還輪得到你這渾小子。”


    朱五郎垂著頭恭順地回道:“孫兒知道了。”


    朱尚書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頗有些動氣,厲聲道:“抬起頭來,年紀輕輕何以如此消沉萎靡,你這樣子哪裏像我們朱家子弟。”


    朱阮氏生恐丈夫氣壞了身子,忙在一旁勸道:“算了算了,一把年紀還和孩子生什麽氣。左右他父親要回來了,便交給老大好好管束就是了。”接著又轉頭對朱五郎說道:“你不是還有公務嗎?還不快去忙你的。”


    朱五郎自小最怕祖父,此番情形,哪裏還敢多留,忙請安告退。


    孫子出了院門,朱阮氏不禁埋怨道:“前年若不是你堅持要讓五郎聘娶盧家八小姐,怎會錯過鄧太尉家孫小姐這樣的好人選。如今能入眼的閨秀越來越少了,若不是正好蔣家丫頭除服,我們家五郎豈不是要娶個小門小戶的女子。”


    朱尚書冷哼一聲道:“盧老怪瞧不上我們朱家,反而將他那個寶貝孫女許給了一個無權無勢的新科進士。這般作態還不是意在拉攏那些寒門學士舉子。好在蔣翰林是個知實務的,不僅深得皇上倚重,和同僚的關係也都極好,而且還和吏部章尚書有親,論起來不比盧家差。今後五郎在朝堂上也算多了不少倚仗。”


    朱阮氏歎了一口氣道:“我們這般為兒孫籌謀計算卻還總是得不著好,我瞧著五郎像是不太滿意。也不知道這孩子一天到晚在想些什麽。”


    “哼,想什麽。你還不知道呢,五郎怕是中了那妖女的蠱了。”朱尚書恨聲說道。


    “什麽妖女,你說的是誰?”朱阮氏忙問道。


    “還能是誰,便是那位深得帝心的華亭縣開國縣伯,吳大學士。小小年紀又是個女兒身,也不知使了什麽妖法屢建奇功。如今稍長些又開始招蜂引蝶,招惹了不少無知兒郎為她茶飯不思,爭風吃醋。我聽說,她連國子監裏自己的學生都不放過。今日五郎去了她的府第,回來就這副喪氣模樣。依我看,這婚事宜早不宜遲,今年年底就給他們辦了吧,省的在外頭給我招惹是非。”


    “竟有此事,五郎怎麽同這種蓬門蓽戶出身的孤女拉扯不清。看來我今後要好好約束於他了。不過我聽說,章尚書和禦史中丞林大人幾次三番彈劾她都被皇上駁回了。依我看,這個小女子不是個省油的燈,五郎真要是迷上了她,怕是個不小的麻煩。”朱阮氏擔憂道。


    “憑她再有能耐又如何,朝中不喜她的人不少。是人就有錯漏的時候,隻要能拿住她的把柄,不怕拽不下她。”朱尚書捏緊了拳頭,眼中鋒芒畢現。


    此時的吳青哪裏知道,就算拒絕了朱五郎也免不了和朱家的愛恨糾葛。世人都不喜旁人比自己強。而在朝堂打滾了一輩子的重臣碩老,更是容不得年輕的後輩站到他們頭上耀武揚威。吳青在朝堂遭受排斥和打壓實屬必然。


    第二天,垂拱殿廷議結束。朱尚書叫住吏部章尚書和林禦史,邀他們去東郊別院閑雅居小酌。


    席上,朱尚書直奔主題,說道:“如今聖上信重一個小丫頭,你我這樣的老臣倒被撇到一邊,實在有失公允。不若我們三人聯手給她一個教訓,省的她時時在聖上麵前招搖。”


    林禦史搖頭咋舌道:“此事不易。雖說不喜歡她的人不少,可架不住皇上信任她呀。再說,朝中就有一些迂的,說什麽用人唯才,不遺疏遠單賤。不僅不反對皇上任用她,反而對她交口稱譽。如今她勢頭漸盛,想要辦她越發難了。”


    章尚書點點頭道:“別看她是個年輕女子,待人行止卻十分沉穩老練。一時間很難讓人找出破綻。前番彈劾於她未能成功,就是未能抓住確鑿證據,才至功虧一簣。”


    朱尚書為二人斟上酒,神閑氣定地說道:“從她身上找不到破綻,那她的家人呢……”


    章尚書林禦史聽了此話不由放下杯箸,異口同聲道:“高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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