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家莊後院的連甍接棟,在張牙舞爪的火光中化為一片焦土。火花嗒嗒的爬滿了蔓草,而蔓草又滋長了火焰的氣勢,囂張地吞噬著呂莊的木梁樨柱。


    屠戮還在繼續。空氣中彌漫著鮮血的腥味,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在刀光劍影中化為烏有。


    陸一渾身浴血,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經殺了多少人。那是真正有血有肉的生命,今夜注定難忘,死在他劍下的亡魂比之前兩輩子合起來都要多。


    這就是古代,人命如草芥,生命若浮沉的時代。若是不想成為別人的刀下亡魂,那自己必須帶有殺戮的覺悟。世間勝者為王,你不殺人,就要被殺,尤其是在這紛亂無序的時代,根本沒有道理可言。


    地上躺滿了呂家家丁的屍體。這些可憐的人,不過是一些大戶人家用來守護家院等的仆役而已,本身並無多麽強大的戰力。


    以呂伯的心狠手辣,這些家丁仆役的姓名不過是為他獲取高官厚祿的炮灰罷了,如同草芥一般微賤。


    雖然對於陸一來說,這些毫無戰力的家丁並無多大威脅,但的確延遲了他所逃脫的時間。這也是呂伯的目的,用呂莊的家丁,去完成他計劃中的一環。在他的眼裏,隻要拖延陸一的腳步,待董閥的精銳軍士聞聲而來,那麽陸一必然插翅難飛。


    要知道,今日聚集在呂莊的銳士雖然不過一個屯的兵力,也就是隻有一百人的軍隊。不過這一百人可都是正經八兩的中央軍,而且聽聞是收自西園五軍裏的精銳。


    總所周知東漢帝國在洛陽的中央軍,早前大致分為宿衛軍以及北軍五營。除此之外,還有直接受中央朝廷指揮的邊防以及關隘軍,還有黎陽營、雍營、長安營三大機動軍。


    但隨著帝國的腐朽與沒落,本來最為精銳的北軍五校禁軍,即屯騎、越騎、步兵、長水、射聲五營,戰力已經不堪重用。而黃巾起義後,嚴重的軍事危機以及大將軍何進、地方州郡的壯大,使得漢靈帝劉宏開始留心軍事,於是設立了西園八校尉以及洛陽八關都尉。


    所謂的西園軍,其實是“西園五軍”,即上軍、中軍、下軍、典軍以及助軍。而其中助軍由四個校尉分別統領,其它四軍則是每個校尉率領率領,故而有“西園八校尉”之稱。


    其中深受寵幸的宦官小黃門蹇碩為上軍校尉,虎賁中郎將袁紹擔任中軍校尉,屯騎校尉鮑鴻擔任下軍校尉,議郎曹操擔任典軍校尉;光祿大夫趙融擔任助軍左校尉,大司農馮芳擔任助軍右校尉,諫議大夫夏牟擔任左校尉,淳於瓊擔任右校尉。


    西園諸校尉統於蹇碩。小黃門蹇碩總管各軍,直接受命於皇帝。一時聲勢浩大,連大將軍何進亦要受其命令。這也是漢靈帝以及中央朝廷在日暮途窮之時,用以控製日益強大的州郡勢力、地方豪族,以及製衡大將軍何進軍權的重要籌碼。


    能入選西園八校尉的,無外乎都是一時俊傑。而能入選西園五軍的將士,個個都是驍勇善戰的虎狼之輩。


    但無論是聞名百餘年的北軍五營,還是名盛一時的西園五軍,都在今年以大將軍何進為代表的外戚勢力,以及十常侍為代表的宦官勢力的血戰中瓦解消亡。但他們的殘存的有生力量,都被隨之掌握洛陽中央大權的董卓軍所吞並,至此除了冀州的黎陽營外,大漢帝國的中央軍都被董閥完全控製。


    而今夜一百人組成的屯兵,恰好就曾經是屬於五軍八校尉之一的“西園典軍”。這一營的軍隊曾經都是典軍校尉曹操統領,隻是如今都成為董卓心愛的孫女——渭陽君董白的親兵。但用曹操曾經統帥的軍隊去追殺擒捕曹操,也不得不說洛陽那位董太師董相國對曹某人實在怨念極深。


    若說呂莊的家丁不值一提的話,那麽由一百個人組成的禁軍屯兵,就不是陸一這個雛兒所能輕易招架的龐然巨物了。


    以如今漢帝國的軍製,一個屯便是兩個隊率的兵力,也就是一百人的兵力。由一百個精銳之士組成的強大戰鬥力,可能在呂布這樣準仙境界的無敵強將眼裏,微不足道,但對隻有靈智期實力的陸一來說,那便是完全應付不了的強敵。


    呂伯的臉上都出勝券在握的得意奸笑,這種笑容讓陸一感到陣陣寒意。


    隻是一個屯的士兵,著實讓自己手足失措。若說一百個普通呂莊家丁組成的人堆,隻是一坨熏人的屎的話;那麽一百個訓練有素、組織性強的正規軍士,著實讓自己差點當場便秘。


    此時陸一置身險境,猶如魚遊釜中、委肉虎蹊,著實捉衿見肘,如蹈水火


    所幸兩隊士兵都沒有使用弓弩這種近乎無敵的遠程利器,不然自己就算武藝再高,今晚也得跪在這裏。


    隻是陸一不明白的是,這群士兵明明有一千個擒殺自己的機會,卻不知為何隻守不攻,似乎單單把自己困在這裏無法逃脫。


    陸一雙手浸滿汗水,今夜幾乎是他兩世為人以來所遇到的最大危機了。雖然他們沒有使用弓弩利箭,也沒有對自己發出淩厲的進擊,但每次自己想要尋隙突圍,就被他們圍成甕中之鱉,根本毫無機會。因為他們的確有如銅牆鐵壁,以自己如今的實力,根本無法突破障礙。


    陸一大感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此時不上不落的情況,猶如釜魚幕燕,十分危險。


    “陸君還是不要做徒勞之功了。”呂伯哈哈大笑道:“這些銳士訓練有素,你是萬萬突破不了的。不如束手就擒,滅遭不必要的羞辱。若是陸君就此放棄反抗,承伏厥罪,我倒是可以在董姬主麵前為你美言幾句。”


    陸一見呂伯宣威耀武的樣子,不禁想起“小人得誌”這四個字。不過是靠著出賣朋友,搖頭擺尾而成為董家的走狗。看他的表情,卻似乎以為自己是董家的心腹重臣一般,十分沾沾自喜,隻能說很多走狗都沒有端正好自己的身份。


    “哦?這麽說來,呂少莊主在董姬主麵前,倒是一言九鼎了?”陸一裝出一副大吃一驚的表情,心裏卻是笑道:你可不知道你口裏的董姬主,現在正被我捆在房間裏。


    呂伯忻忻得意道:“那是自然。我呂家為董相國出了這麽多力氣,在董姬主麵前當然小有薄麵。怎麽樣,陸君考慮的如何?”


    “好久沒有聽到有人能把牛吹得這麽清新脫俗了。聽你說話,一種智商上的優越感油然而生。”陸一拍著手掌哈哈大笑,隨即大喝一聲道:“其實你算什麽呢,不過是一條亂吠的狗罷了。”


    “你早死!”呂伯暴跳如雷,惱羞成怒地指著典軍士兵道:“給我殺了他,千刀萬剮。”


    隻是任憑他發指眥裂、咆哮如雷,那群士兵依舊維持著本來的陣形,絲毫沒有把呂伯的話放在耳裏。


    此時呂伯在眾人的眼中,無疑隻是一隻令人嬉笑的猴子而已,任憑如何做戲,也無法掩飾自己出賣世交的醜陋本性。即使是董閥的軍人,對此也是十分不恥。


    陸一眨眨眼睛,哈哈大笑道:“我真不明白,為什麽呂少莊主好好放著人不做,而一定要去當狗呢?如果不是遇見你,我一輩子都不會理解小人的真正含義。”


    “你找死!”呂伯懲忿窒欲之下終於長劍出鞘,镔鐵劍化作點點寒光,盛怒下向陸一勃然出手。


    “來的好!”陸一大為雀躍,激怒呂伯出手本來就是自己如今唯一的出路,頓時騰身而起,畫影劍飛出一道厲芒,動作從容,瀟灑好看。


    “賊子給我去死!”呂伯驟然一聲猛吼,長劍如颶風樣向陸一襲來。


    陸一大為驚訝,似乎沒想到呂伯這無恥小人竟然真有兩把刷子。不過隨即想到這呂家莊既然能中牟地界稱霸一方,身為呂家長子的呂伯自非弱者。隻見他霍地將身軀扭轉,恰到好處的將呂伯的長劍躲過。


    見呂伯出手招招要將自己置之死地,陸一雙目射出前所未有的神光,瞪著他一字一語道:“背叛世交朋友以獲取自己的高官厚祿,著實令我不恥。今日,我就要讓呂少莊主明白,走狗,就有要走狗的下場。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陸一登時凝聚一股強大無匹的勁氣,朝呂伯直衝而去,他的確是無法突破由一百個虎狼銳士兵組成的屯兵方陣,但對付呂伯一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呂伯在他的強大壓力下,一時間竟不敢輕率出手。


    陸一怒哼一聲畫影劍快逾電閃的斜斜畫出一道藍光,“鏘”的一聲劃過呂伯的左肩,呂伯受傷跌退,鮮血從他的右肩噴濺到陸一身上。


    陸一見呂伯慘嘶倒地,一腳一步慢慢走到他身前,搖搖頭道:“你看你旁邊的那群士兵,就像在看戲一般,好像你的生死與他們無關。怎麽樣,呂少莊主,明白當狗的下場了麽?”


    一把妖媚之極的女子聲音從身邊響起:“陸郎的話未免也自大了些。要說是走狗,呂少莊主怎麽算也是奴家的狗,還輪不到陸郎來教訓呢?”


    陸一如遭雷殛,緩緩轉過身,卻發現一位桃腮柳眼的美人兒正翹起秀眉,似笑非笑地坐在屋頂上盯著他,赫然是被他鎖在房裏的魔女董白。


    陸一心裏暗道一聲:“糟糕,這番是逃脫不了她的魔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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