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賀子安看罷,默默收了手機吃飯,心情較之前明顯低落。


    有些話說得太白反而沒了意思,隻是他心中很清楚,這兩個字另一個深層含義。她在拒絕,拒絕自己的試探,拒絕所有可能會出現的曖昧。


    建在城郊山腳下的穆家別墅,燈火通明,笑語聲聲。


    男女低聲交談的聲音,不時從花園的各個角落飄來,星光璀璨的夜空下,原本幽靜的花園已是人影綽綽。舒珮心不在焉的收了手機,耳邊忽然突然響起一聲悶哼。抬眼望向聲音發出的地方,涼亭外圍的花圃裏,隱約倒著一個人。


    不會這麽快就有人喝醉了吧……想著,腳步本能靠近過去。


    男人仰臉摔在花圃裏,身上的西服被樹枝掛住,露出裏麵淩亂的白襯衫,姿勢狼狽又滑稽。舒珮走到近處才看清,這人竟然是陸一飛。


    短暫的慌亂過後,舒珮依稀聽見他在說話,立即吞下湧到嘴邊的驚呼,主動伸手去扶他:“喂……你有沒有怎樣?”


    陸一飛頭疼欲裂的借著她的臂力,艱難站起,下一秒即沉沉伏到她的背上:“去醫院……”


    舒珮險些站立不穩,勉強扶好他之後,答:“我馬上打120急救。”


    “去醫院!”陸一飛顯然不耐煩她的囉嗦,語氣又急又重。


    真是好心當驢肝肺!舒珮不樂意的腹誹一句,大聲叫來保姆。那些在花園裏散步的人,聞聲也圍了過來。一名衣著性感的女孩子,哭哭啼啼擠到身側,一把將舒珮推開,返身將陸一飛抱住。


    她這一推可倒好,不止沒扶住人,還雙雙又倒了下去。布料裂開的聲音,一下又一下,舒珮捂住嘴笑了笑,自動往後退出一步,沒有要扶的意思。


    接到保姆通知,忙於周旋的閻素素夫妻倆,隨後也出現在涼亭中。舒珮逮著機會,悄然挪到老友身旁,貼耳詢問陸一飛與那女孩的關係。


    “沒關係……”閻素素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飛快說完便幫著穆文哲把人扶起來。陸一飛站立不穩,吩咐穆文哲安排好司機,甩下那個還在哭哭啼啼的女孩,獨自去了醫院。


    人群漸散,舒珮見閻素素還在忙個不停,獨自走進花園深處發呆。實際上酒會的氣氛很輕鬆隨意,她若是願意,也可以迅速和人套近乎,包括再進一步的了解對方。


    可心底始終有個聲音,清晰又明確的告訴她,一個人自由自在其實也不錯。


    無聊呆到酒會結束,舒珮別過閻素素開車返回市區,一晚上沒怎麽吃東西的胃,餓得咕嚕直叫。順路打包好夜宵回去,進門已是夜裏11點多。對著電視有一口沒一口的吃完,門外依稀傳出窸窸窣窣的動靜。


    舒珮駭了一跳,光著腳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悄悄摸到門後。沒等伸頭去看魚眼,家中所有的燈突然滅掉,門外窸窸窣窣的動靜也隨之變得清晰,她僵著四肢往後挪開,冷汗一下子濕了後背。


    家裏到處黑漆漆的,眼睛一時無法適應,慌亂中竟撞到了鞋凳。“刺啦”一聲,凳子滑動摩擦地板的聲音,驚悚落入耳中,刺激程度堪比午夜凶鈴。


    門外的動靜停了下,舒珮捂著嘴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少頃,疑似撬鎖的聲音再度響起,舒珮假裝屋裏有男人,裝著膽子喊了一句:“老公,怎麽突然停電了。”


    恐怖的聲音沒有停止,反而越來越大,隱隱帶著某種急切的意味。


    舒珮嚇得腿腳發軟,顧不上自己是否能看見,跌撞著跑回客廳,胡亂找到手機。一遍遍摁下解鎖鍵,偏偏手機一點反應都沒有。


    情急之下她顧不上害怕,大聲質問門外的人是誰。


    “嘭……”重物撞擊門板的聲音響起,一下、兩下,響到第四下終於停止。跟著隱約聽見雜亂的腳步聲,重重往電梯的方向移去。


    舒珮鬆了口氣,自由落體一般跌進沙發。歇了歇,眼睛已經能夠適應昏暗的光線,哆嗦著從包裏翻出移動電源接上手機。


    “篤篤篤……”禮貌的敲門再度傳來。舒珮手裏的動作一頓,隻聽門外的人說:“裏麵有人在家嗎?我是花岸水榭的保安。”


    “有……”一聽說是保安,舒珮機械的抹了把汗,大聲回答:“有人在家。”


    “不好意思,樓裏的電閘被小偷破壞了,我們馬上修好。”保安的聲音很好聽,估摸著年紀也不大。舒珮徹底放下心,催他趕快將電閘弄好。


    “好嘞!”保安回了一句,轉身走開了。舒珮靜靜的坐在黑暗裏,心有餘悸的解開手機鎖,下意識的給大男孩發了條短信:公寓樓裏進賊了,剛才房門差點被撬。


    這頭賀子安看完短信內容,笑著回了條:你是不是又要說,幸虧你機智的嚇退了對方。發送完畢,他摸了摸被小偷打破的嘴角,頓時疼得倒抽一口涼氣,隨後像個傻瓜一樣無聲大笑。


    舒珮捧著手機,不由自主的彎起唇角,恐懼一點一點抽離身體。聊了許久,燈光霎時亮起,眼睛本能閉上,過了許久才睜開。


    發完最後一條,她情緒平靜下來,赫然發覺自己的腿肚子淤青了一大片。找出藥箱,回頭去洗了澡噴上雲南白藥,安安穩穩的睡了過去。


    隔天早上起床一看,腿上的傷簡直觸目驚心。從衣櫃裏找出長褲換上,舒珮帶著感激的心情,去了小區的物業辦公室。


    昨夜值班的保安已經換班,舒珮笑著謝過,開車回了新華小區。進門時碰到舒傳德要出釣魚,從來沒去過的舒珮一時興起,要求隨行。


    垂釣的地方在江上遊的水庫,距離市區挺遠,空氣十分清新。找好垂釣點放下漁具,舒珮打開折疊椅,有樣學樣的按照舒傳德教的步驟,往魚鉤上掛餌料。


    水庫的裏的水清澈冰涼,垂釣區對麵不時看到有人在遊泳。舒珮甩出魚竿,小聲陪舒傳德閑聊。正說著話,垂釣區的小路上開過來一輛豪車。


    “這兩年水庫禁漁,垂釣的人漸漸變多了,幸好魚也變多。”舒傳德笑著說完,發現有魚咬鉤,隨即起身收杆。


    舒珮笑著稱讚兩句,餘光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準確的說應該是兩個——穆文哲跟陸一飛。原想假裝沒看到,穆文哲已經走到跟前,笑著打招呼:“沒想到你會在這,早知道讓素素一起跟來。”


    “我陪我爸過來消遣,一會就走。”舒珮笑著站起來,客氣給舒傳德作介紹:“爸,這是我同學穆文哲,素素她老公。”


    “認識,幾次來都能碰見,隻是沒想過你們會是同學。”舒傳德將魚線拉出水麵,鉤子上的大鯉魚活蹦亂跳。


    穆文哲大笑鼓掌,又說了幾句拉著陸一飛繼續往前走。


    選好地方,陸一飛拿出自己的釣具,隨口問道:“她是你們夫妻倆的同學,以前怎麽沒見過?”


    “你怎麽沒見過啊,她原來還是尊創的員工,那年你極度稱讚的影樓廣告,創意就出自她的手。”穆文哲搖頭失笑:“你身邊從來不缺女人,不記得很正常。”


    陸一飛若有所思的停下手裏的動作,反問:“那個影樓的廣告創意者不是你同學方亦然嗎,怎麽成她了?”


    穆文哲聳了下肩,簡單解釋舒珮跟方亦然的關係,忽然說:“我還沒問你,hurricane幹嘛要收購尊創?”


    “天天賣藥,說出去比不上搞傳媒的文雅,所以就收了。”陸一飛苦笑:“我以為收了尊創順便能收來一個好的創意團隊,結果尊創中層以上的職員,幾乎個個都有自己的工作室,或者身兼數職。”


    穆文哲不想聽他聊工作,笑著將話題岔開。


    片刻之後,水麵開闊的水庫周圍,垂釣的人陸陸續續增多。


    快中午時,舒傳德已經收獲頗豐,舒珮幫著收了魚竿,知會了一聲穆文哲提前返回市區。郭月瑤難得沒有出門,也沒找人來打麻將,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吃了頓午飯。


    舒珮腦子裏老記得新聞上那對夫妻跳樓的事,趁著吃餐後果,旁敲側擊的全郭月瑤收手。結果非但沒有說通,還被迫接受了一番教育。


    轉過兩三天,一直沒有過交集的陸一飛突然出現在attendre,盛情邀請舒珮去吃晚飯。


    舒珮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天酒會上,那個說話陰陽怪氣而且很不尊重人的自大模樣,是以態度並不熱情。拒絕的話將將湧到嘴邊,神算子一般的閻素素電話追來。


    簡單交談完畢,舒珮情緒起伏不大的表示願意赴約。


    吃飯的地方在南苑,舒珮從車上下來,心裏隱隱覺得難受。第一次來這個地方,親耳聽見賀子安的父母說出,他已婚的事實。這一次再來,身邊的人卻無半點好感。


    腳步遲疑的跟著他進了內院,不料竟迎麵遇上從裏麵出來的向晨,還有賀子安。


    驚疑、痛苦,種種情緒瞬息湧上心頭,雙腿像灌了鉛再邁不動分毫……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更不更還沒確定,如果過了下午7點,沒更的話就是沒有。 連續碼了一萬字,累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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