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有眼力的,那軟劍有如行雲流水,寒光內斂,一看就非俗物。


    葉二過去在家中受寵,不知私藏了多少這樣的好東西。


    瞧瞧她住的墨亭居,比她的瀲灩軒大了不止三倍。


    院內引了暗泉,常年有燙熱的溫泉泡,宅子修的雅致,處處皆是心思。


    栽重了多年墨竹,具有聚斂靈氣的功效,且隻有墨亭居才養得活這些嬌貴的品種。


    離遠了看不覺的怎樣,真正的站在這兒,會很輕易的感覺到靈力充盈了奇經八脈。


    不必費心思精煉提純,便可引來直接滋養身體。


    怪不得以前她修煉的速度那麽快呢?


    體質逆天固然是一個重要原因,居住墨亭居的環境怕是另一個不可或缺的因素,就算是個什麽都不通的普通人,住的久了,也會得到不少妙處。


    “墨亭居是我的地盤,何談霸占?你們也配要求我搬家?笑話。”葉沐歆的手一彈,軟劍嗡嗡回應。


    她心裏有了決斷,既然葉家如此現實,不念親情,非要以實力來衡量一個人的價值,那她就好好讓他們知道,她葉沐歆就算是沒了玄陰靈根,仍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湊上來隨意招惹的。


    葉逝水叉腰,哈哈嘲諷大笑,“我看你不僅是玄陰靈根被廢,腦袋八成也傻掉了,都什麽時候了,不好好夾著尾巴做人,苟延殘喘的活夠你最後的幾年,居然還把自己當成過去的葉初晨嗎?”


    “醒醒吧,你現在不是天才葉初晨了,你是葉二,連叫那個名字的資格都沒有了,你還有什麽好驕傲……哎呦……”


    銀浪一閃而逝,血光,噴成了細霧。


    啪嗒——


    一根斷指,落在地上,滾了三圈,恰好落入了草間。


    葉逝水先是不敢置信,跟著像個受傷的野獸般嚎叫起來。


    他的手指,拇指與中指之間的那根,斷了,被斬斷了。


    “最討厭被人用手——指!”葉沐歆輕輕歪著頭,淡淡的提醒。


    任誰都不敢相信,就是這個氣度雍容的十三歲少女,剛剛才輕描淡寫的斷了人家的手指。


    “小畜生,你敢弑叔……”葉流年爆吼一聲,衝上前來。


    “我最討厭被人用手——指!”葉沐歆似笑非笑的慢慢重複一遍,手中的軟劍,銀色光芒一閃,寒煞襲人。


    葉流年驚駭的瞪視著手握銀劍,靜靜等待他衝過去理論的葉沐歆。


    隻覺那絕色少女周圍似乎彌漫著一些看不見的東西,她越是沉靜淡然,隱藏起的陰沉暴戾爆發時便越是可怕,讓人心驚肉跳,小腿直顫……


    葉二,她真的變成了廢物嗎?


    為何比昔日那個意氣風發的葉初晨還要可怖啊。


    葉沐歆輕柔的聲音隨風飄過,落在這一女二男耳裏,


    “這院子屬於我,誰來都不讓。”


    “我的玄陰靈根廢了,不代表我這個人也廢了。”


    “不信的話,你們可以試試看。”


    “不過,我可不保證下一劍的準頭還那麽好,隻斬斷了一根手指,而非一截手腕,又或是一條脖子。”


    她說話的語速極慢,平平淡淡,不帶一絲波瀾。


    可聽在葉流年耳中,卻分明是一種可怕的威脅。


    眼看著葉二不好惹,被廢了還那麽彪悍,迅速萌生出了退意。


    葉二以前可是家族的寵兒,撈了不少實實在在的好處,誰看誰眼紅,她現在的確是靈根被廢,但危險度不一定就跟著降了,萬一一怒之下用在了他們身上,他們可沒啥自保能力。


    葉流年額頭冒出細汗,葉逝水是一身汗,斷了一根指頭疼的。


    葉家二紈絝陷入了兩難。


    他們很想立即離開。


    但如果被葉二威脅幾句話就退走,感覺又很是丟人。


    紈絝都是很愛麵子的,他們被一個家族放棄的廢物小輩三言兩語給壓製住,傳出去不太好聽。


    “滾!”葉沐歆不耐煩的低吼。


    二紈絝齊齊被驚的跳起老高。


    下意識的扭頭就跑,跑出了老遠,方才停了下來,麵麵相覷。


    “我們為什麽要聽那廢物的話,她讓我們滾,我們就真滾了?”葉逝水捂著手指,忍痛問。


    葉流年抓了抓頭發,一臉疑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好像那丫頭一說出滾字,手和腳就不受控製似的。”


    “芙蓉還在裏邊呢,我們要不要再回去?”葉逝水心髒怦怦亂跳。


    葉流年苦笑著晃了晃腦袋,“先找人給你止血,裏邊的事兒,咱們還是別摻和,拿不到什麽好處不說,你還搭上了一根手指,算了算了,咱倆繼續做紈絝富少,少去參與小輩們的爭鬥。”


    “我的手指就這麽斷了?”葉逝水不甘心的瞪眼。


    “總比再斷了一隻手,或者幹脆連脖子都斷掉了強吧?”


    葉流年心有餘悸的回想起葉二尖銳之極的警告,她音色看似溫淡,卻可以讓人很清楚的明白,她不是在開玩笑的,頓時心煩氣躁的扯著葉逝水就走,


    “葉二那丫頭邪了門,交給芙蓉去對付吧,反正是她想要墨亭居,又不是咱倆,走走走,給你包紮下手,咱去西街瞧瞧李二家的小娘子去。”


    二紈絝強撐著鎮定,故作輕鬆的調笑幾句,腳下卻是一路小跑,不願再回想起噩夢般的可怕遭遇。


    走了兩個,還剩一個。


    葉芙蓉眼裏蹭蹭冒火,有鄙夷,也有恨鐵不成剛。


    “你陪著來的人,剛剛走了,不跟他們一起嗎?葉芙蓉!”


    葉沐歆緩緩揚著手中的軟劍,唇角淺笑,不動分毫。


    她不喚葉芙蓉為姐。


    一個看著自己的妹妹落入低穀,急切趕來踩上一腳的惡毒家夥,不配為姐。


    “妹妹還沒將墨亭居讓出來,姐姐哪能走呢?”


    絲毫不掩飾自己對墨亭居的喜歡,葉芙蓉蓮步輕移,手指愛憐的搭在最近的一株墨竹之上,輕輕摩挲。


    半眯的眼兒在每一處景物上溜過,滿心歡喜,溢於言表,


    “妹妹的身子,怕是不行了,執意賴在這兒不走,其實對妹妹來說,並無好處。”


    “不如就把院子給了姐姐吧,姐姐也不會白要妹妹的好處。”


    “從今往後,在葉家,姐姐護著你,不用再擔心其他姐妹來欺負你,更沒有哪個下人敢刻薄妹妹。”


    看似句句商量,實則字字威脅,。


    她就是要逼著葉二看清形勢,別端著葉家二小姐的架子,死不肯放。


    葉沐歆被那番指鹿為馬、顛倒黑白的話給逗笑了。


    葉芙蓉的強盜邏輯,真讓人無語啊,明明是想落井下石,撈點好處,偏偏得披上一件冠冕堂皇的外衣作掩飾。


    怎麽,還期待著她雙手將墨亭居送上,外加感恩戴德嗎?


    以葉沐歆的個性,自然是直接將她囉嗦的廢話當成噪音,素手一指大門,


    “不必!不送!”


    快滾吧!最後一次機會!


    葉芙蓉也笑了,笑的渾身亂顫,全身搖晃的好像狂風中搖動的垂柳。


    姣好的臉上浮現出一層淡淡陰狠,“既然妹妹不識相,那就別怪姐姐不憐惜妹妹了。”


    她從身後摸出了一把長鞭,靈巧舞動,搖到半空中,用力一甩。


    啪的一聲,脆響。


    葉芙蓉本以為葉二見她動真格的,立即會識相的放軟姿態。


    哪成想,葉二不止不軟,反而跟著一抖手中軟劍,迎麵向前踏走了兩步。


    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無息無怒,似海麵般平靜。


    可惡,一個廢物,裝腔作勢,居然讓她感到心慌了。


    一腔怒火,衝天而起。


    新仇舊恨,蒙蔽了葉芙蓉的眼,選擇性無視葉二身上出現的讓她不安的東西。


    廢話無用,手底下見真章。


    黑色的長鞭,鞭身藏了些淡藍色的暗芒,如黑色的毒蛇,淩空朝葉沐歆抽來。


    葉沐歆無視鞭身卷起的急風,身形如鬼魅般,直奔葉芙蓉衝撞過去。


    手中軟劍,化為奪命的怒龍,直鎖葉芙蓉的脖頸。


    一出手,便是奪命追魂的招式。


    以血換血,以命搏命。


    大有一同上路,同歸於盡的架勢。


    葉芙蓉的長鞭,即將抽中葉沐歆的脊背。


    與此同時,葉沐歆的軟劍,距離葉沐歆的咽喉,僅僅隔了數寸。


    葉芙蓉甚至能夠清晰的看到葉沐歆嘴角微微上挑的挑釁的冷笑,向她發出無聲的邀約:


    來啊,葉芙蓉,你讓我難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要死,大家一塊死。


    細眉一皺,葉芙蓉哪舍得用自己的命去做賭注。


    顧不得手中的長鞭,猛然間用盡了全力,身體配合著腳步,向一側移轉過去,險險避開了銀色的軟劍。


    不容她喘上一口氣,忽然覺得眼前一花,正前方的葉沐歆就那麽憑空消失不見了。


    那廢物去了哪裏?


    她可是九級武士巔峰,距離武者僅有一紙之隔,沒道理她會捕捉不到一個廢物移動的軌跡。


    葉芙蓉腦袋中剛出現這樣的念頭,來不及有所反應,脖上突然間被一條冰涼的銀蛇突然間纏住了。


    不,那不是銀蛇,纏住她的是葉沐歆手中的軟劍。


    每一寸鋒芒,都緊貼著她脖頸細嫩的肌膚,劍身寒芒,透體而入。


    葉沐歆抿著嘴唇,譏笑的望著她,一個照麵,命,已被她捏在了五指見,予取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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