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罪,你還沒定。”葉沐歆提醒。


    “我已失去了一個女兒,不能再失去另外一個,傳令下去,再不準提及此事。”葉戰堂疲憊的揮了揮手,語重心長道,“你須吸取教訓,再對上自家親人的時候,再委屈,也要念一念親情。”


    這一刻,他倒有點當父親的意思。


    不過,若非被逼到極致才開始惺惺作態,或許葉沐歆的鄙視會減少半分。


    葉家人對此處置竟然全無異議。


    似是在同一時刻,集體失憶,忘記了葉芙蓉的‘委屈’。


    龍蛇毒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義憤填膺的想要替葉芙蓉出頭的念頭不見了。


    葉芙蓉冒著家族被覆的危險藏毒害人,本已是不可饒恕之大罪,陰差陽錯栽在葉沐歆手上,倒也算是死得其所——


    總比被外人把龍蛇毒從她身上搜出來,禍及整個葉家的要好。


    每個人都是自私的。


    生死威脅當前,最能考驗人心。


    由於龍蛇毒的緣故,葉二算是間接保全了葉家。


    就讓葉芙蓉無聲無息的消失掉吧,隻要葉家不大張旗鼓的宣揚,也不會有人注意到一個葉家大小姐的永遠離開。


    此局,葉沐歆勝,無驚無險,本在意料之下。


    葉家老小,鬆了口氣。


    從來都不知道,時間如此難熬,每一瞬都仿佛是被架在火上燒。


    眼見了著葉沐歆帶著楚淩天轉身欲走,每個人臉上都露出會心而放鬆的笑。


    總算是——結束了。


    真的結束了嗎?


    未必吧!


    葉沐歆忽的停住腳步。


    眉心一簇,耍的回頭望向祖廟的一角。


    那裏有一道視線,從她進入祖廟時起,便一直注視著她。


    那目光中,帶著些令人充滿侵略性的意味,令人不安。


    她感覺的到。


    幾乎就在她不避諱的以行動告訴對方,她早就發現了他的存在的那刻。


    隻一個眼花的瞬間,他便沉默站在祖廟的正中,雙手負在身後,通身冷血氣息。


    傲氣的身影是如何出現的,竟然無人能看清。


    真真正正的翩若驚鴻,浮光掠影。


    那雙可怕的銀眸,高高在上,生人勿近,尋常人就是多看一眼,也有種心驚膽寒之感,帶著一種俯視眾生的意味。


    “你是誰?”葉戰風怪叫,震醒了葉家之人。


    葉沐歆睫毛微微顫動,不經意間與那人對上一眼。


    墨北凰?


    他還沒走?


    大半夜的不睡覺,跑來葉家祖廟湊什麽熱鬧。


    “你的身份,不配與我講話。”一張口,便是絕對的狂妄,絕對的不客氣。


    葉戰風被噎的一口氣喘不上來。


    隻是墨北凰氣勢太盛,氣度和風儀都不是他這個小小的葉家刑堂長老能夠比擬的。


    葉戰風罕見的沒有暴怒,他望向葉戰堂,屏息,沉默,等著家主出麵。


    葉戰堂上前一步,躬身抱拳,“請問,你是?”


    墨北凰不滿的掃了一眼過去。


    隻一眼,葉戰堂卻忽然間有種被人狠狠推入了冰窖之中,渾身上下全都浸入了冰水裏的感覺。


    冷。


    極致的冷。


    身體強忍著不顫抖。


    靈魂好似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的揪成了一團。


    他仿佛成了不值一提的螻蟻,生死已然被對方捏在了手中。


    葉戰堂苦笑,“我是葉家家主,如果連我都不配與你講話,這位……王座大人,葉家實在找不出有資格給您回話之人了。”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驚歎聲四起。


    王座!居然是位王座!


    鑄天大陸中層何時多了那麽多逆天的絕世高手。


    先是楚家老爺子號稱突破,達到劍尊之境,現在又來了一個比尊者更加可怕的王座——


    葉家今年,是衝犯了天煞孤星嗎?怎的招惹來的竟是這種動動手指頭,就能覆滅整個家族的可怕煞星。


    王座是什麽?葉沐歆腦子裏畫了個大大的問號。


    一看她眼中的迷茫,楚淩天便猜到了極度缺乏常識的她一定又在搞不清楚狀況了。


    生怕葉沐歆懵懵懂懂的惹到不該惹的人,他雖然也是頭皮發麻,卻還是咬著牙根湊過來,


    “你外公是三品劍尊,這人比你外公還高了整整一個等級,已至王者之境。”


    葉沐歆嘴角冷冷的一勾,沒啥反應。


    “奇怪,你好像一點不受影響?”楚淩天疑惑的看著葉沐歆。


    墨北凰身上的王座威壓無所不在,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在全力運功抵抗,卻仍是徒勞,個個臉色煞白,腿腳發軟。


    葉沐歆卻沒啥太大反應,臉色紅潤,神色如常,平時怎樣現在便怎樣,似乎完全沒有被墨北凰幹擾到。


    縱然她的玄陰靈根未廢,也不該是如此。


    除非——某人根本不曾向他家乖寶施壓。


    恰在此時,墨北凰平靜了掃了一眼過來。


    楚淩天立即咬住小嘴,不吭聲了。


    “王座大人若有吩咐,盡管直言,葉家上下,必定全力相助。”情勢不如人,葉戰堂無比識時務,姿態放的相當之低。


    偏偏對方似乎對他的刻意示好似乎全無興趣。


    寂滅冰冷的眼神若有若無的纏在了葉沐歆身上。


    葉戰堂忽然注意到葉沐歆那不客氣的表情,自動腦補,恍悟出了什麽,一蹦三尺高,臉露驚駭,


    “難道是這不孝女的得罪到了您?”


    葉沐歆聽言冷哼一聲,有人又在自作聰明。


    墨北凰懶的理會閑人,薄唇噙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葉戰堂卻誤以為他是在默認。


    嚇的麵無血色的老臉上立即扭曲著勃然大怒,手指發抖的點住葉沐歆,咆哮大罵,


    “孽女,害家害族的掃帚星,還不速速跪下,向王座大人告罪。”


    不問因由。


    不分青紅皂白。


    稍有問題,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把她丟出去,以求避難消災。


    葉沐歆連吐糟的心情都沒有了,把玩著手裏的軟劍,冷冷的與墨北凰美到極致的銀眸對望。


    “你懂了吧?”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冰冷絕情,帶著殺意和冷酷的意味。


    葉沐歆卻明白了他沒頭沒腦的詢問。


    他指的是之前跟她說的那番話,葉家必來找她麻煩,而投奔到他麾下,為奴為仆,卻可保絕對平安。


    “我的事,不勞閣下費心。”


    葉家的麻煩順利解決,她已經證明,沒有所謂的庇護,她一樣能過的很好。


    她可沒興趣將寶貴的自由奉獻給任何人。


    周圍一片倒抽涼氣之音,葉沐歆毫不客氣的言辭,令他們膽戰心驚。


    生怕惹的這位神秘的王座高手勃然一怒。


    在一位王座麵前放肆,簡直是壽星公上吊,活的不耐煩了。


    葉家人不怕葉沐歆自尋死路,他們是擔心慘遭連累。


    葉戰堂的聲音在寂靜的深夜聽起來有幾分尖銳刺耳,“請王座原諒小女無知冒犯,她年紀小,不懂事,此言絕對不代表葉家的態度。”


    急於撇清關係的嘴臉令葉沐歆深深的蹙起黛眉。


    她何時宣稱過要代表葉家嗎?


    墨北凰眼中閃過一抹厭煩。


    薄唇淡淡的吐出一個響亮而清晰的“滾”。


    葉戰堂一怔,跟著像是得到了令箭一般,響亮揚聲,“葉二,沒聽到王座的命令嗎?速速滾出祖廟,回頭我再跟你算賬。”


    楚淩天臉色一變,小身子像隻離弦之箭,嗖的就朝葉戰堂飆了過去。


    小爺忍他很久了,管他有沒有王座在場,打算先扁他一頓再說。


    葉沐歆手快,一把揪住小男孩的後衣襟,硬生生拖拽回來。


    墨北凰眼色一沉,依然惜字如金,“你,滾!”


    葉戰堂再傻再遲鈍,這回也反應過來了。


    老臉頓時紅的很像某種動物的臀部,血色一下子集中上湧。


    葉沐歆無聲歎了口氣。


    楚淩天大樂,“聽見沒?叫你滾呢,還不快點滾!得罪了王座大人,掀了你們葉家,一個一個全都嘎巴嘎巴擰斷了脖子!”


    本來瞧著墨北凰相當不順眼,這會兒忽然間特別順眼了。


    俗話說的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誰讓現實又勢力的葉戰堂吃癟,他楚淩天第一個拍胸口喝彩。


    狐假虎威這種事,不用白不用。


    葉戰堂丟足了麵子,灰頭土臉。


    不過,他是真心惹不起墨北凰的,葉家也惹不起。


    墨北凰叫他滾,他必須滾,還得帶著葉家老小一塊滾,滾慢了都不行。


    這就是實力。


    這便是王座之威嚴。


    祖廟內,一下子變的靜悄悄,楚淩天識相的抱起了元寶,“我們去門口等著。”


    葉沐歆與墨北凰靜靜相對,眼神撞擊在半空中,幾道電閃。


    “我又救了你一次。”墨北凰不客氣的開始邀功。


    “沒有你,我一樣搞的定。”她又不是楚淩天,非常喜歡且樂於仗勢壓人。


    墨北凰也不惱火,隻是平淡的提醒,“我隨時等著你。”


    “要我拒絕你多少次才能明白?”葉沐歆眉眼生動,眼底劃過一絲冷厲。


    “我從不接受拒絕。”墨北凰也是固執的男人。


    葉沐歆莞爾一笑,一雙黑眸,那麽的冷,“正巧,我決定的事,也從來不會改變。”


    既然大家相同的固執,那便看誰能夠改變的了誰吧。


    又或是強勢對抗,直至一方勝出,徹底讓另一方覺悟。


    她比較喜歡第二種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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